苏珏的力气太大了,二老爷撞到旁边的椅子上,“哐当”一声震响,当即便呕出几口血来。
他捂着腹部,那里疼的要死,脊椎骨那块疼的像是要断了似的,嘴巴和喉咙里铁锈般腥气的味道恶心难受,人断断续续的干呕了起来。
苏珏还是那样清清淡淡的笑着,漂亮到了极致,眉眼弯弯,眼神却凉的足以剔骨,“二叔,以后说话注意点,可不是每次都这么好命,磕个头,认个错就完了,这次行,下次可就不一定行了。”
他说完,叫来扶风,让他带着几个下人扶二老爷去宗祠磕头认错。
从竹园离开,苏珏不快不慢的走着,阳光明媚,回廊上落了一层淡淡的阴影,男子的背影孤绝料峭,看起来有些单薄。
叠溪跟在后面,看主子爷一直沉默,忍不住开口:“爷,您在想些什么?”
苏珏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也是淡淡的,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想她。”
叠溪顿时来了兴致,凑上去好奇的问:“是想我们王妃吗?”
苏珏面无表情的望了他一眼,“不是你们,是我的王妃。”
叠溪本能的感觉到危机,非常机智的退后了两步,那副没出息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的狗腿,谄媚至极,“对,爷您说的对,不是我们王妃,是您的王妃,您一个人的。”
苏珏听他说裴有幸是他一个人的,很满意。
叠溪看主子爷神情温和了些,知道自己小命得救,也非常满意,甚至还想磕个头。
又走了一会儿,叠溪实在是憋不住,因为他们主子爷这副模样很像是思念春天的少年郎,还是思他明媒正娶的媳妇的春,之前还爱答不理,现在却好像惦记上了,作为忠心耿耿的下属,叠溪觉得自己有必要关心一下主子的情感问题。
叠溪又灰溜溜的凑了过去,怂兮兮的道:“爷,冒昧问一句,您这是准备和王妃娘娘做夫妻吗?真正的夫妻那种?”
苏珏凉凉的看了他一样,“我们本就是夫妻,三书六礼,夫妻间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自然是真正的夫妻。”
叠溪觉得这话没错,是事实,但就是哪里不对劲。
随即,苏珏的声音像是冻住了,冷的叠溪好怕怕。
“明媒正娶,有名无实。”
“……”叠溪现在有些同情他们主子爷,又有点想笑,但是怕死。
他使劲的忍住,一脸装出来的严肃,“那爷您是想有名有实了,王妃那么喜欢你,你只要提了,这事儿保准能成。”
苏珏垂眸看着地面,眼睫低垂的模样乖巧又漂亮,雪白的肌肤在光影间透着玉石般清润剔透的光泽,他轻轻的说道:“我知道她喜欢我,可我不提能这事,对她不公平。”
叠溪愣了愣,不是很懂,但他很快就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爷,您的意思是,您不喜欢王妃?”
苏珏沉默片刻,抬眼看着洒落的阳光。
他长眸漆黑,眉眼的线条像是水墨画出来的清隽秀逸,“她才嫁过来十来天,我怎么喜欢?”
叠溪沉默了,没话说了,因为他们主子爷说的话好有道理。
苏珏停下了脚步,坐在长廊的美人靠上,手搁在横栏上,人懒懒散散的靠着柱子。
叠溪站在旁边,想了想说:“既然十来天不够,那就一个月,两个月,半年,再不然一年,这时间总够了吧。”
苏珏沉默了一会儿,看了看自己的手,微微笑了,“其实,她刚才拉我手了,我觉得她的手很软很好摸,松开的时候还有些舍不得。”
叠溪也笑了,随即,他想起一事,作死且不怕死的问:“那您当时和皇……和沈家那位小姐……”
苏珏眼里的情绪淡了下来,没有什么温度,有些冷,冷的仿佛都能结成冰,他又沉默了很长时间,“我那时想娶她,好好照顾她。”
叠溪继续等,发现主子爷不说话了,有些疑惑道:“没了?”
苏珏有点莫名其妙,“还要有什么?”
叠溪纠结了一下,“那您为什么在皇上和皇后娘娘大婚那天,喝了整整一夜的酒,还醉了两天两夜,大伙儿都以为您深爱皇后娘娘,伤心欲绝,借酒浇愁,您现在和属下说还要有什么,属下是真的不明白了。”
苏珏呵了一声冷笑,“从小就说要嫁我的人,在知道我要和她提亲的情况下,嫁给了旁人,和我说皇命难违,她倒是违给我看一看啊,这件事搁你身上,不气得想喝几杯。”
叠溪觉得自己可能气得想喝几坛,消化了这件事,他又有问题,忙问道:“那您当时对沈家小姐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您想娶她,心里应该还是有她的吧?”
苏珏沉默了片刻,“我们从小就认识,她说了要嫁我,我答应了娶她,自然是要允诺。”
叠溪觉得自己一直以来都想多了,他们爷,估计是个小白,于感情一事。
苏珏说到这件事还有些来气,皱了皱眉,起身往兰园的方向走。
到了兰园,看到裴有幸坐在美人靠上,拉着朱砂的手在说话,棠梨站在旁边给朱砂的脸上药。
梅若看到了苏珏,赶紧提醒了一声王爷来了。
裴有幸立刻趴在美人靠的栏杆上,朝苏珏挥手招呼,“三郎哥哥。”
苏珏朝她笑了笑,进了花厅,裴有幸奇怪的摸了摸鼻子,“他干嘛啊这是?我在这儿。”
梅若道:“郡主,朱砂姑娘是未出阁的姑娘,王爷不便见她。”
裴有幸懂了,笑嘻嘻的说:“朱砂,那你和棠梨她们玩,我要去找三郎。”
棠梨上药的动作没停,打趣的说:“王爷一来,郡主就恨不得黏他身上,跟牛皮糖似的。”
裴有幸穿上鞋,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嗯,牛皮糖能吃,我也能吃。”
几个姑娘都默默的脸红了。
裴有幸进了花厅,看到苏珏坐在软榻上,似乎在发呆,她跑过去坐下,笑嘻嘻的说:“你今天来的好早。”
苏珏嗓音里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在寂静的花厅,显得格外清晰,“你在祖父那里受了委屈,我怕你哭。”
裴有幸一听这话,眼睛亮亮的说:“那我哭了,你怎么哄我?”
“不知道。”苏珏看着她,有些戏谑的说:“那你哭给我看看,我来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