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诺垂着眼睛,遮住了那双黑沉沉的眸子。
易辰觉得这样的言诺很有意思,抬手支着头,看着言诺说:“那个小姑娘说你不喜欢她,一直拒绝她,可是从你愿意为了她找你家老爷子这点已经能看得出来,小姑娘对你来说是不一样的,你真的不喜欢她吗?”
言诺依旧没有说话,低垂眼帘的模样显得安静沉然,细长的眼角线条隽秀又清长。
易辰也不在意言诺会说什么,继续说:“而且,你还绕这么远,故意说那种话,就是担心她会害怕,想让她安心,言诺,我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什么恋爱经验,但我觉得,你这么费心思帮这个丫头,就算你还不喜欢她,对于你来说,这个丫头已经是特别的存在了。”
他认真的想了想,代入自己,感同身受了一番,顿时觉得自己虽然从来没有找到自己的狗,可是他真的是个聪明绝顶的单身狗,这种恋爱问题,他竟然能无师自通,有前途,他以后的小媳妇,肯定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小媳妇,因为他是好人。
言诺眉梢微抬,唇线拉直,低声说:“前几天,她做了一个梦,梦里我自杀了。”
易辰:?????为什么突然和他说做梦的事情。
言诺黑沉的眼睛望向了外面,透过窗户,他能看到深秋空旷寂寥的天空,看到远处一点大楼的影子,之后就没有了,他被困在医院里,也被困在自己造成的泥沼和魔障里。
他看了一会儿天空,又垂下眼睛,长长的睫毛半遮住那双漂亮的眼睛,“醒来之后,她抱着我哭了很长时间,接下来有一个兴趣,她天天晚上装睡等我睡着,就那样看着我,怕会发生梦里发生的事情。”
言诺忽然勾唇笑了一下,他本来生的就极其好看,这样笑起来更是漂亮的让人移不开眼,“易辰,她其实陪我很久了,从我昏迷不醒的时候,就一直陪着我,我醒来之后,她和我说了很多很多次她喜欢我,真的很多次了,我都快要记不清了,可直到我看到她勉强自己,那样守着我,我才愿意去相信她是真的喜欢我。”
“这样一个傻丫头,她那么喜欢我,我现在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易辰有些诧异,他觉得裴有幸做的这些事,在普通人看来,确实很让人感动,可是在他和言诺这种人看来,其实也就那么回事,有一些小感动,但是也不至于怎么样,言诺比他更加的冷漠寡情,他不可能因为这些就为裴有幸做到这种地步。
“言诺,我不信你是因为这些事,就愿意为裴有幸做那么多,你和她之间应该还发生了什么事,对吗?”易辰问。
言诺眸光暗了下来,声音低低的,“其实,她做噩梦的那天晚上,我是准备自杀的,之前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也就那样,没什么感觉,但是当我看到她明明困的都受不了了,还是在努力看着自己,那时候突然有了种被人抓住的感觉。”
他摩挲了一下指尖,好像有一只软软的温暖的手抓住自己,紧紧的,一辈子都不愿意放开一样。
言诺微微握紧了手指,又笑了一笑,“已经很多年了,我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愿意对我这么好的人,被人抓住的感觉真好,有人在乎的感觉也很好,易辰,你懂吗?我觉得我自己好像和这个世界又联系到了一起。”
易辰当然懂,没有人比他更懂,他们这一类的人,不被理解,不被认同,就像他,洁癖和强迫症普通人也会有,可是很少会有人像他这样严重,所以,他被人当作异类,连父母都说他太大惊小怪了,没必要这样,不被理解的孤单和压力,越来越严重的病症,让他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自杀的念头,有些时候强烈的都控制不住。
这是一种病,他们都生病了,治不好的病。
他想,如果他在那个时候,也有一个人愿意抓住他的手,那种感觉应该真的很好,总觉得,这样异类的自己,好像又被这个世界接受了。
易辰也笑了起来,他的脸上依旧带着口罩,看不清表情,防护面罩将他的眼睛也遮住了,只能听到一声极低的笑声:“这样啊,怪不得呢,好,我去帮你办,不过追踪器你准备放在什么地方,放手机的话,手机有可能会丢,衣服也不现实。”
言诺说:“项链还有耳钉,你帮我各买一份,那个人脑子不好,如果他真敢下手,也不会注意这些。”
易辰听到这话,有些意味深长地说:“好歹是你的父亲,那个人那个人的叫他就算了,不用这么说他吧。”
言诺眼里的情绪冷下来,“既然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他敢做,我为什么不敢说?”
言子涵名声在外,易辰也早有耳闻,他看言诺说起自己的父亲,整个人都变得冷锐锋利起来,也没有去碰钉子的想法,离开岔开话题,说:“言诺,我不是很懂女孩子的喜好,你让我买项链和耳钉,买错了,裴有幸不喜欢,可别怪我。”
言诺说:“简单点,不要太夸张,学生也能戴的那种。”
末了,他又补了一句,“不用替我省钱。”
星期四的时候,易辰将两个首饰盒放在床头柜上,“已经弄好了,防水的,项链洗澡的时候要取下来就算了,耳钉还叮嘱人取下来,会很奇怪的。”
言诺笑笑说:“嗯,你想的真周到。”
易辰:“……”总觉得他在鄙视我。
这一天,裴有幸晚上的课要上到九点,回到医院的时候已经过十点了,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进洗浴间洗了个澡,之后熟练的爬上言诺的病床,抱着他说:“哥哥,我感觉我被知识的重量压的腰都要断了。”
言诺拍了下她的头:“你下个星期,还会被知识的重量压断一次。”
裴有幸:“……”
裴有幸将脸埋在言诺的脖子,有些崩溃的叫道:“啊啊啊啊!我不想上课,我想抱着你睡觉。”
言诺说:“也就只能想想,明天早上你还是要起来去上课。”
裴有幸被打击了两次,愤然抬头,瞪着他说:“哥哥,你就仗着我喜欢你。”
言诺:“嗯,你说的对,我就仗着你喜欢我。”
裴有幸:“……”
言诺看眼前的女孩像个没人要的小动物,蔫了似的垂头,他慢慢抬手,从枕头下面,拿出了那两个首饰盒,他的手使不上力气,刚拿起来,首饰盒就掉了下去。
顿时,一股从未有过的憋闷和烦躁从心底翻涌起来,他突然就没了耐心,说:“自己拿吧,给你的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