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正是,《敬雕诚训》的完整本在师兄那儿。
可是师兄火气那么大的说不让我和他顺灵,现在去问岂不是引火烧身?
“秦逸别,不如这次你去问,态度诚恳一点。我...为前面打你道歉。”会以慕顺灵回去,转而在房间里踱步。
心想,师兄若是生气就不会开玩笑,就是真正的生气。
只是...打伤师兄这个.....
以前从未做过,更没有因为打的太激烈,没听到莫涵煦说话的时刻。
等等,他凭什么就叫我不要和他通灵?我和秦逸别差别对待!
“我去?你让我和师兄说,你又不是知道我和他一向话不过三句。”秦沫顺灵道。
果然秦沫还是话听半句,莫涵煦最后一句,他直接没进脑中。
师兄在房间里,闭眼摸着脸颊边仍在灼烧的肿块,气不知打哪出。
他生气之时,总是火发完把自己闷在房间里,或是跑到外面去独自一人。
师父有令,要呆在房间里,他现在就乖乖在房间里。
但发火依然是抑制不住的,心头如炸开的油汤,越想越上火,越想越无处发泄。
“秦逸别,师兄刚说不让我通灵,你听别人说话能听完全吗?”会以慕拍脑门,十分无奈。
顺灵了一句回去。
秦沫那边立马就回回来了:“我不过是蹭了点泥巴,你打的比较严重吧!况且你和师兄关系那么好,你先去找他他肯定就消气了。”
话说回来,往常师兄生气都是会以慕出面,秦沫要是出头,保证师兄还是冷言冷语。
但是,发怒震动地面的状况,会以慕也是第一次见啊...
路上躺着揩油揩了一路,师兄都没发火,没准这次蓄谋已久。
会以慕在房间里胡思乱想,地上的木板被他踩的吱吱作响。
试试吧.....或许师兄还会同意晚上顺灵呢?!
想到这里,会以慕惆怅的眼神瞬间清亮。
他是个十足的话痨,深夜还特别喜欢找人说话。可师父常常罚他不准串门,于是,和莫涵煦顺灵几乎都成为他夜里必不可少的习惯。
有人听自己逼逼赖赖,总比自言自语有意思多了,还有助于睡眠。
“师兄,我...错了...来拿要抄的《敬雕诚训》。”
会以慕回了秦沫一句“我试试”之后,鼓起勇气,走去莫涵煦门前,支支吾吾说道。
里头没有回应,死一般的沉寂。
他不甘心,又说了一次:“师兄,我不是故意打伤你的,秦逸别他也不是。我们...认错...一百遍我们必然是要抄的...”他越说越自责。
本来大家回来劳累,更别说师兄了,一路上他硬是耍赖黏着他让他驾马。
论谁都会生气的吧...居然还拿拳头打伤他,简直没有天理。
虽然不是故意的,可是,若他是莫涵煦也一定会气的火冒三丈。
“师兄,你消消气,我...”
“进来。”低沉的声音不情愿地说着。
听上去像是不想他废话,又像是早料到他会过来。
莫涵煦不喜锁门,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会以慕推门进去。
“.....”
莫涵煦脱了外衣,只穿了里衣和里裤,胸膛袒露,从床榻上坐起来,脸庞很吸引人注意,毕竟是一半白一半肿。
他看见会以慕才想起来自己衣服敞开着,赶忙慌张地拉上。
“师兄,我就进来拿《敬雕诚训》,不是串门,若是师父察觉你一定要帮我做主。”会以慕这会口齿伶俐,不忍再去看师兄。
其实他更在意的是莫涵煦脸上的伤,不过他没有主动提起。
在这种节骨眼上,讲起让人上火的事不吉利。
他还是拎的清的。
“好。”莫涵煦叹气,道。
房中烛火一盏,微弱地发着光芒,应着那有气无力的好字。
有气无力便是莫涵煦如今的状态。
他坐着,仔细回想,不该这么多天是自己骑马。
不该背安落琼分明累的不行,还装的若无其事,更不该对两个师弟发大火。
这般是真的累的慌。
光芒的影子摇晃,他的心前一刻是油锅,这时却是锅中浓汤。
敏感不记事,都不像是从前的他。他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之前他们打架自己只是旁观,如今却能发这么大的火。
分明知道走到里面他们肯定收不住手和脚,仍就是踏向前。
想让自己清醒,又像是有一只狂躁的豹子住在心底,根本控不住。
他对会以慕,变了。
如今他能觉知的仅此一点,床榻有着凉席,很是凉快,他躺了下去。
可脑子是不清醒的。
他是特殊的那个人吗,为什么自己对这么在意?
“哗啦”门被再次关上,他回去罚抄了,莫涵煦心道。
眼睛盯着头顶的木梁柱,静不下心来。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哗啦”门又被拉开了。
“师兄,我去房间拿了点药,看你很累的样子,你脸肿的严重,就交给我处理吧。”爽朗的声音,是会以慕。
会以慕进门前心中念着,师兄身上的伤还是我打的,自己不去总说不过去。
况且师兄看上去并没有消气。
硬着头皮仍是去了。
“不用,我自己来就好。”莫涵煦道。
一只白嫩的小手压住他滚烫微红的胸脯,阻止他从床上爬起来。
条件反射,莫涵煦打过那只冰手。“你回房休息去,小伤而已!”
此番反应激烈,近乎低吼。
会以慕知道师兄在生气,但没想到会真的这么严重,原来连一点触碰都不行了。
“莫涵煦,小伤也是我打的,心里过意不去。这么多天都是你一个人驾马,是我无理要求,你就当赔罪。”
可他心里也很难受,玩笑被当这么真,分明路途劳顿,仍是胡闹。
他想说对不起,结在唇舌中,讲不出口。
莫涵煦坐了起来。
师弟挤出真挚的笑容,自觉的去拿那些药粉。
真是可笑,一下依恋他的靠近,一会又排斥他的接触,果真是疯了不成?
莫涵煦闭眼心道。
“备用的膏药没有了,师兄,药粉将就一下。也是妹妹磨的,效果差不多。”
会以慕挂着笑容,笑的脸都僵了,扯着甜蜜的嗓音好生说道。
淡黄色的药粉涂法和女子涂胭脂差不多,师兄长期来都是极度反感。
特别是自己涂的话,确实有点像是在上妆。
“你坐在我边上,涂完就回房!”莫涵煦火确实还没消,脸上的肿块时时刻刻提醒他,会以慕打架的无赖行为。
某人冒着生命危险来师兄的房间,看他不过是说话口气大了点,还不至于直接不理人,心下是雀跃的。
比杀了一万只恶灵都来的快活,师兄还真是宠师弟,世界上最好的师兄。
他听莫涵煦说完,如牛皮糖一般黏到了师兄边。
药粉味道加了几味桂花,清香沁鼻,会雨新在医术上很有天赋。
不仅是供应福脂山这几个人,会国部分的药水药丸膏药还是药粉,她制作的也会拿下去卖。
可惜不是以她的名义,而是寻嗣修士。
妹妹不计较,得来的钱财亦能添些食材和药材。
山下的人视之平常用药,福脂山上的人却视这些为珍宝,没有医馆的名头,但却是真正好东西。
他们是修道行内人,也是亲眼见着会雨新炼药,对妹妹的医术是日益放心。
即便莫涵煦还是很嫌弃涂药粉的方法,心中却清楚地知道这药粉的效果。
“会以慕,你有没有想过婚配?”莫涵煦忽问。
会以慕正专心地涂药,被他问的手中一抽,好在没有掉地上。
“婚...婚配?”会以慕道。
师兄这么问也是合理,年纪已经十九的师兄,另一个身份是小芗国的二皇子,就像自己也是会国的德慕王爷。
男子十九岁,按常理来说应该早有了婚配对象,王室的话,可能都有婚约在身了。
会以慕自然是没有,大哥做了大王年纪比他大许多都没有配偶,也就不会催促他们这些弟弟妹妹。
王宫中最着急的是母后,李太后,但总归还是管在宫中的两个儿子多。
至于这个当修士的,别人说是宠爱,会以慕觉着可能是无暇顾及。
“师兄是有婚约吗?”他问。
“现下没有,但,父亲想我在这几年定婚约。”莫涵煦这时的说话不像前时火冒三丈。
机灵的师弟嗅到缓和的气息,接着和他说道:“那,你心中可是有了心仪的对象?”
这问题,当时砸晕安落琼那次,路上会以慕就追问过。
那时莫涵煦模模糊糊,并没有准确回答,会以慕实在太好奇,师兄到底会喜欢哪路仙子?
心仪,心仪的人。
外头的风短暂停顿,一盏烛光晃的屋内暖融融,会以慕涂药的手没有停顿,可眼睛却不听话地盯着师兄的眼眸。
眼中的光亮,清澈明朗,等待着答案。
莫涵煦手心微微出汗,虽然脸肿了,眼睛边的皮肤没有受到冲击,余光能清晰地接收到对方的亮光。
他像是要逃避什么,又是想狠下决心。
出汗的手掌抓住会以慕的手腕,力度极足,包含的是十足的怜惜。
手心牢固不缺温柔,莫涵煦微微侧身,待完全能看清会以慕眼中的自己。
他哑着嗓子道:“有,如我父王所愿,是个南方人。”
会以慕没有见到过如此模样的师兄,乍一眼看是温柔,慢慢品,慢慢看,却是坚定与热烈。
他抓着他,像是确认什么极为重要的事。
转瞬即逝,又如不急于一时。
“等过几年,我会带那人去见姨母,母上和父王,”嗓子依旧是微微作哑,“就是怕不愿和我共度余生。”
“师兄,不会的。若是那仙子不愿,由我出马,保准她爱上师兄!”
会以慕笑言道,这回他是真心笑将起来,眉眼闪烁的都是星星。
风窜过窗纸吹拂头上簪子银色的流苏,与乌黑发丝细微混合,动人致情。
这时的他们个子相差甚多,会以慕坐着看莫涵煦,极似相望。
一个说着渴望,一个慷慨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