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大一些,他们就没有过问这件事情。
也从未觉得二师父可怜。
璇懿和大师父璇雅,是截然不同的坦荡和活泼,徒弟里会以慕便是最亲近她的。
她那稀奇古怪的想法和新奇的创造,不断浇灌着会以慕迫切求知新事物的心灵。
“你们今日就是要多说话,只有你们多说,我才能知道你们所思所想。对了,昨日跋涉了一路很是饿了吧,三个小盘是我亲手煮的菜。”
“我们不饿哈哈哈,谢谢二师父好意。”
三人异口同声。
面前还是熟悉的黑乎乎的青菜,和不知道为何会这般黄兮兮的榨菜汤。
以及分辨不出来是肉,还是炭的,一块块不明之物。
明明和她委婉说过多次,不必强迫自己烧菜,璇懿却更是充满热情。
璇懿道:“也好,那就秦沫先道来。”
洞穴上头有个天然的空洞,正午的暖阳不偏不倚打进暗色充斥的洞中。
凹凸不平的地面有块明显的凸起,低矮的楼梯应该是有人打磨过的。
水晶晶的黑色大岩石平整放着不同颜色的蒲团,璇懿坐在其上。
三人的直觉知晓,此地也有能放下的水帘。
只是璇懿不喜与他们疏远,就不放水帘,更清楚地听他们说。
秦沫等二师父坐正,清清嗓子道:“此次查案,本意是寻叶家小公子,师父与我们的要求也是不过多参与。”
“但与当时得知消息不同,叶宅确实搬离至蜀城的边缘,但以描述叶家人应当是在陈国牢笼中。”
“可弟子至叶宅里面,却是看到了所有叶家的老爷少爷小姐,包括家仆和门下修士,都...已命绝。甚至有的死去多时,死后被人用酷刑,此为三位弟子亲眼所见。”
暗处,打烛灯的白纱女子,唰唰记录徒弟所言。
她在妹妹还未坐上位置,就给自己这儿施了一层不易察觉的制音术。
特意屏蔽了自己的存在。
璇懿问道:“叶家人不在牢笼,陈国王室自然会有所察觉。你们在那儿有没有遇到什么人?”
秦沫回道:“正是遇见了人。刚到叶宅还未进门,就见到翻墙出来摔倒在地的安喜,初次见时实在难辨男女,这个等会师兄会再说。”
“我们走进去见到的是歪斜倒写的叶宅牌匾,厅堂满处拉起半红半白的纸扎娃娃。
“之后莫师兄觉得不对劲,我们兵分两路了。”
“我留在叶宅,在侧房发现几具家仆的尸首,施行酷刑,腮帮子被人挖空,脖颈也有奇怪的抓痕。”
归案的礼节是徒弟需要跪坐,会以慕在一旁无聊的嘟嘴,秦沫说一句,他点一次头。
师兄扶住他歪过来的肩头,轻语:“以慕,专注。”
莫涵煦知道他不喜欢这种古板的环节,何况前面走了这么多的路,现在还要跪着坐正。
会以慕心里嘀咕,要不是璇雅师父在另一边,还真想一屁股坐下来。
师兄这么劝自己,会以慕只好乖巧地吐气,扭扭身子跪坐端正。
“安喜被带回来后,因为被敲晕好久才恢复神智,她吹笛,房梁就掉下了具具尸体,我刺过她一剑。”
“之后晚上,我们躲在叶宅的榕树后,瞧见了叶家小公子和两个自称是狼族的人。安喜冲出去,说是叶家的修士,狼族其中一个便致命刺伤安喜。”
“最后,叶家小公子发飙,果然不简单,他在江湖上,便是闻风丧胆的‘袖蛇’。”
秦沫听从师兄的劝言,认真地组织言语,继续总结说道。
有些许怨言的人突然举起手,道:“等等。二师父,秦逸别漏掉了一点。”
璇懿听是会以慕的声音,来了兴致,道:“哦?你说说他漏了什么?”
被点到的人,兴致勃勃地从蒲团上站起来,“当时安喜提醒我们叫我们在戌时前离开,奈何当时没有听从,才能见到之后的人。”
坐在光束下的二师父,饶有意思地思考。
分析道:“她提醒了你们,按推测来说,她应该知道事后之事。这便是你们一定要带她回来的原因吧!”
“正是。”莫涵煦肯定地答道。
小师弟得逞地起来活动一番,优哉游哉地坐回了位置去。
今日,他回了昨天秦沫对他做的那个鬼脸。
掐着师父记笔的时间,偷偷调皮。
莫涵煦接着道:“前面秦师弟总结的极是到位,会师弟说的也是补充点。”
“其实古怪的不止这些,安喜据我们所知,她其实是女孩,却是穿着男子的广袖和窄袖,假扮男子,连声音都比女子要低沉许多。”
璇懿拨拨白纱,侧过一脚,轻笑道:“男扮女装,实则不奇怪,不过你们幼时就在这练武不知道也罢。世间男尊女卑,若姑娘是孤苦伶仃,扮作男子可以谋生。”
“我猜你之后还会说,她给叶家是个假名字,并非她的真名。对否?”
男尊女卑,听着轻描淡写。
笑中带着的还有难以品读的不屑,多可笑的说辞。
世俗就是如此偏见,甚至有人自己都痛恨自己为何不是男儿身。
雅懿姐妹也曾遭过侮辱,仙修是女子,就能莫名其妙和肮脏搭上关系。
姐姐坐在边上,怕妹妹坚持不下去,停下了笔。
那些语句不是别人说过就不会反复,流言蜚语说前一代雕王化身成人是个男子。
因为被她们诱惑才死去。
而她们找不到雕王,正是想自己独霸圣地,至于招徒弟,只是骗世人的幌子。
更难听的,还大有言语在。
安姑娘也是吧,迫不得已只能练低嗓子,至少没人会无端歧视了。
好在璇懿还是笑笑:“莫浓繁,你接下去说,我都听着。”
莫涵煦继续说道:“二师父说的无错,她确实用的是假名,是一个很陌生的名字。”
“当晚妹妹吹笙支走了狼族的人,救下安喜。她重伤,我们便第二日才询问她,这是我们十分震惊之事——她告诉我们,她是越仙族后人。”
“什么?嗯...接着说。”
璇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没忘自己是仙修的身份,身子倒还是端正地坐着。
会以慕看她想站又不能站的样子,灼是心疼,二师父还真是不适合做仙修。
束缚太多,反而给她枷锁。
莫涵煦不紧不慢说道:“她说完身世,不久就有陈国国府的官兵来抢人,我们带着她逃离,她告诉我们去酒糟铺子。我们将她先藏于那儿的地下酒窖,让妹妹帮她疗伤。”
“之后我们赶去叶宅,酒馆里有众多江湖帮派,想来事情严重,师父告诫我们不要多做参与。
“我们便在那儿张望,之后陈国太子陈德拉走了那些尸体,按我们看到是都移除干净了。随从是苏灵挥,善后烧了整座叶宅。再之后妹妹被打晕,在被砸的酒糟铺子洗碗池边,我去抓回安喜。”
两个师弟在一旁,不得不赞扬师兄的口才一绝。
秦沫的说辞,也正是莫涵煦大早上给秦沫字条,让他可以按以上顺序说。
师兄不愧是师兄,一连串下来完全不是问题。
会以慕听出他故意隐去苏灵挥挑衅的地方,估计他想和大师父商议此事。
话语声停止,璇懿迟迟没有开口。
洞中静下来,水流声便显的格外大声了。
环绕着整个岩洞,氛围更是沉默。
他们要带人回来,两个师父就知道事情不简单。
他们说来时甚是简约,却已经是兹事体大。
叶宅一家人全部身亡,意味着前几代雕王在陈国最信赖的信徒,以此覆灭。
越仙族在此牵扯,还有其他帮派的出现。
收场的居然出乎意料,出现的还有个陈国太子陈德。
苏灵挥一样不容小觑,他操控魂魄,不招摇,但各地江湖人士多少都知晓。
未说这是邪术,算是另辟蹊径,实则看上去就邪门的很。
“小钦,你可有言语?”不知过了多少时辰,璇懿站起身来,迎着阳光,语中皆是空洞。
暗处的璇雅歇笔许久,几番言语甚是震惊。
但种种奇异转个弯,便是陈国在隐藏什么,可意外的嚣张。
召集各大门派估计也是陈国王室的手笔,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沉默仍是延长。
古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三个自己经历的人,认真重新听一遍,甚是越想越奇怪。
之前的让他们下山的案件,顶多是比以往恶灵精怪作怪严重一些。
可这次,多方牵扯,看上去他们似乎连灵流都没怎么损失。
别说提高修为了,毕竟连正面迎战都没有。
可是胜负欲促使着他们很想知道幕后的原因。
寻嗣修士,连不合时宜的满门抄斩都不能查明白,真是有枉天下的辜负。
“有,有很多补充。首先在回来路上的经过,当时是有马车的,行到陈国山中,碰到人数稀少的山贼和山中的豺狼。”
“只是他们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还是冲着一个人,就是我们要带回来的安喜。”
“她的身受重伤仍能从酒糟铺子逃走,不仅如此,她回来的时候换了一套窄袖,腰上的纱布也是新上的。”
会以慕抿了口,那些惨不忍睹的菜肴边上的开水。
又把杯子放回了案上。
“对了,那人和动物,是她吹笛子召出来的。一开始只是有法力加持的暗器,本来我们护住她和妹妹,之后她从圈中跳出来,才有了她杀山贼。”
果然,没有和师兄对过的归案稿就是不行。
瞎讲着逻辑什么的都不及前面他们说的。
会以慕甚有惭愧。
师父会不会认为我办事不认真?
他不由心下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