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服侍的宫人凑到会以慕耳旁,贴心道:“会修士,我们早朝都是这般探讨,很是为民。”
他想说的是陈国做事向来没有不为百姓,几年来都是恪尽职守。不过,这种场面话,要会以慕演也可以。
说的轻松,做起来可没这么容易。
“除了此事,还有什么事要上报?”陈王说完后,再问了一句。这次便轮到管理刑事的法廷尉竖牌要上报。
正是会以慕所期待的,歪打正着,刚好他可以从中追问。
“刑事之事,仍是追踪叶宅旁的乡民,发了辟邪之符后,说是好了许多,也不会有鬼魂的哭嚎了。只是几日前前去探查,发现多数偷盗之人都住在废墟那儿,倒是觉着很诡异。”
法廷尉说罢,把今日的公文递给宫人,宫人快步给到陈王面前的木案上。
居然讲的就是叶宅。这话说的会以慕不由地细想,是巧合,还是有备而来。再等会,沉住气来,会以慕心道。
“嗯。”陈王拿起公文详细地查看,朝中官员又陷入了寂静。
只有法廷尉站在那儿,等着陈王审阅公文。
时间正好,会以慕想好了如何询问,道:“有扰陈王,师父有和我们提起过叶宅之事,听法廷尉这般说法,可是进展不顺?”他问的含蓄,神色控制的都是疑问在面上。
看着人畜无害,实际心有城府。
“并非不顺,实则是已经判案,周围的乡民之心还未平复。这不还聚集了些犯法之人,借着所谓流言蜚语以此来犯法条。”陈王放下公文,回复道。
“噢!原来如此,但我听说,这叶宅是一家老小都被人杀了,可是真的啊?”
会以慕这话一问,大臣们的眼神都变了,连一直笑着的陈王也不再带笑,瞬间阴沉下来。
人人都知雕王与寻嗣修士皆是最有礼节,问出此等话,说来对于陈王和陈国各位都是脸上无光的。
难道堂堂会王爷不知道?不可能的。
即使再是放荡不羁,这种场面怎么说话,会以慕是再懂不过了,但如果这招激将法不使出来,见不到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根本问不出任何事。
人总是慌张了才会露馅,会以慕掐着这点,等待陈王的回复。
陈王不愧是王,不过半刻,阴沉又转为礼貌,开口道:“江湖上各处是流言蜚语,叶宅等人在之前犯了陈国律法,囚禁了不少时日是真。但人被杀,我们的判断是仇家所做,或许会修士还知道他家那个发疯的小儿子,陈国已满城公告,极力缉拿。”
会以慕心底佩服,这应变能力。但是,到底是否说谎,也是一测便知。他没有说话,而是站起身,回以微笑。
“会修士可还有什么要问的?”这下轮到仍然站着的法廷尉为陈王反问了。
话中有话,意思是,我王已说的清楚,前刻你便有些无礼,若是再问恐怕是真的有失礼节,切记要自重。
“陈王都已说清楚,自然不多做过问。不过,此事不过是好奇,师父让我们来的缘由是为别的事。”会以慕自然是笑脸相迎,逢场作戏。
“噢?仙修想要问的到底是何事?”陈王的语气听上去并无异样,但比起前时的用语,实在是冲在词上。
会以慕是来争取时间的,自然胡扯蛮缠怎样都可以。
毕竟昨晚莫涵煦半夜还专门唤他,让他进宫放宽心,就这信狐狸的国度,大臣们自然也是精于算计,说不出什么真正有效的信息。更何况,这案子陈国恨不得瞒天过海过去,怎会让人知晓其中缘由。
假意回家的秦沫已经翻墙进宫,绕过主殿,往偏殿径直去。为了防止朝中有人也会顺灵,两人便并未交流,而是各行其责。
“据说烨玄雕嗣快建好了,特来祝贺。雕族与狐族向来和睦,这几年的礼物都是托人送来,此次趁着难得,便把今年的礼物亲手送到这儿,以表问候。”
会以慕招呼那几个乔装成仆从的瑶海派兄弟,他们抬着几箱礼物进了殿。
陈王示意宫人前去核查,每个箱子都装着不一样的贵重宝物,更是有丝绸衣物和护甲等。上百件,各式各样,应有尽有。“大王,都已查验清楚,皆是上好的宝贝。”
宫人揣着碎步走到陈王边上,耳语道。
即使是假意,但做戏就要做真的,重金筹来的礼品肯定不会差。会以慕站在那儿,端正且胸有成竹。
前刻已然试探,叶宅的事与朝廷之人必然脱不了干系,既然说到雕嗣,聪明识相的不会就把叶宅落下。
毕竟在这儿叶家是最大的信雕家族,要是大家族垮台了,王室必然需要找办法有一个新的为雕王立足的点。
烨玄雕嗣就是给雕王的补偿,于礼而言便是如此。先行一步,倒是看众大臣神色仍是不安定,起到的效果果然不错。
寻嗣修士是要个说法,在场的人都感受到了。看似风和日丽的大殿,实则深藏暗刀。
“雕嗣自然是要好好修筑的,我替狐仙谢过仙修的好意,有心了。”陈王不再笑,而是庄重语道。
“只是来的匆忙,回去还有别的事宜,本应该去新修的雕嗣瞧瞧的。”会以慕恭敬行礼道。
陈王应当是听他说来没有要前去探嗣,放心许多,重新柔和道:“修士下次等新雕嗣修好之后再来也可以,孤随时欢迎。”
会以慕行礼道:“谢过陈王好意。”
殿内如此,偏殿却是另一番景象,秦沫牵着符丝进了房间,发着微微蓝光的耗子爬上高高的书台,掀开卷轴,仔细看着其中的字迹。想看看是否有线索,只是翻来翻去半天,也就瞧到的都是些古书典籍,与叶宅毫无半点关联。
只是这偏殿居然没有人来人往,倒像是没人住的地方。可是外边的院子和探到的地板皆是干干净净,还有一张华贵的床榻,边上摆着红木的化妆台,放着一面铜镜。
难道住着女子?
偏殿靠着主殿,却不算在后宫中,秦沫想着皇室何人能住在此处,思来想去中,就听见了几个女子的声音。
着急之下,他躲到了殿的旁侧,掐断了符丝。“寻嗣修士居然来了,这么稀奇的事,真想去瞧瞧。”一个女子兴奋地说道。
“是啊,据说那修士是会国的王爷呢,生的可俊俏,是绝世的美男子!”另一个女子点头回应道。
“小声些,进屋吧。”穿着华服的女子摇摇头,温柔责备道。“公主,这是!怎么蒙着面的!”
其中一个侍女发现了他,秦沫做事向来鲁莽,没多做考虑,就挥了符丝出手,两个侍女都摇摇晃晃倒在了地上。
穿华服的那位明显吓坏了,只是一时没大喊,秦沫再是一招符咒贴在她的肩头,限住了她发声。
“嘘。”他掩住黑布,手势道。女子瞧着他,见他眼眸,眼中微有泪波。
她觉得他好生熟悉。
他也一样看着她,在大门口,分明知道被人发现是危险至极之事,是会失手。可他却挪不动步伐,他也觉得熟悉。
衍生到这大门,看的时间越长,越觉着曾经来过这儿。风吹过,阵阵呼呼声。“我...我就是...”他见她透亮的眸子,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打扮成这样,解释也无用。女子又是摇摇头,走到门口,将两个侍女小心移到墙边,手势道:这里不会有别人来。
示意他跟她进房间,但秦沫自然是很谨慎。犹豫着没有进门,摆手拒绝。
不过,他唤出一个和自己等身的符丝壳子,以作尊重跟着她进了房间。女子对他并没有防备,只是带着“他”走过房间的各处。
“他”一旦停下,就微笑地带“他”仔细参观。偏殿里头并不像他们分析的那么复杂,所谓多的藏书,几乎都是服饰的,关于花草的,秦沫牵着符丝特地留意了,里边的几种专门做了标记,皆是兰花和太阳花类似的。
但仅仅几种花草似乎看不出什么,但在放花草的地方,“他”看见了纸娃娃,雪白的。
“等等,这是你做的吗?”秦沫直接的问话,还带着些严肃,换做别的姑娘估计都得皱眉。不过女子只是又甜笑,摇头回应。口型道:这个是江府送来,保平安之物。
秦沫追问道:“江府,可是江大人的江府?就是...财政大人。”姑娘朝那个淡蓝色的人形点点头,表示正确。
在陈国,这个纸娃娃已经见着三次了。虽然此次不是红色的,但是眼睛的画法,和之前的如出一辙。秦沫稍作思考,就瞧见女子着急地在符丝前比划着什么。
“他”见她紧张,笑笑再问道:“可以再说一次吗?”
“他”轻轻揭掉了她肩头的符咒,姑娘慌忙道:“就是...”突然发现自己能发声,女子望着他眼神询问是否可以。
“说吧。”秦沫被她的举动可爱到,笑得更明朗。
“公子别这么高兴了,早朝就要结束了,你还是快些离开吧。这殿有个后门,你可以绕出宫。”姑娘说的却着急,想下一刻就带他出殿。
听她这么说,秦沫真人走进房间,轻功到她面前,靠在边上的书柜上,道:“你的意思是早朝之后有人会来偏殿。”
他慢慢靠近姑娘,闻到她身上的香粉味,是一股很沁人心脾的味道。姑娘红着脸,僵硬地处在原地,结巴道:“是...是大王..会来瞧一眼...”
秦沫靠的这般近,并不是为女色,而是为了仔细地瞧她的面庞与后头的发簪,分析道:“女子于宫中,住在偏殿,不在后宫,太子却在。你不是妃子,看年纪也不是长辈,难道?”
难道是公主。
只是这么多公主,怎么就她搬到偏殿,陈国的偏殿修的可是豪上加豪,住上三四个人不是问题。
可若不是公主,何人能住在偏殿,这儿离主殿最近。虽然边上不住人,但朝堂各种事包括文书公文,大王都会在主殿批阅,必然是大王最信任的人之一。
“公子,先别管我是谁了,先出宫才是正事。”姑娘听他这么一说,比起前时更加着急了,急得不知该怎么做,只得往后退几步,去开外人并不知道的侧门。
秦沫没有要走的意思,他觉着即使有人来,可自己没查到东西,走不得。
姑娘看他一动不动,还饶是有趣地瞧着她看。
直接上手拉住他的衣角,带他去到房间。“把自己裹起来躲一下吧。”她说话很温柔,分明应当是一句急促的命令,在她嘴里说出来却像是安抚。
向来争强好胜的秦沫瞬间没招了,看她急得通红的脸蛋,一种不知如何说的感受涌上心头。他倒是受用马上钻进了被褥里,将自己裹了住。
姑娘这才安心,出了房间上了锁,小跑至门口,见侍女们都揉揉眼睛一脸茫然。
“公主,这是...”她们想起来前面有个穿着黑袍子的人,赶忙站起来检查公主是否受伤。
“无事,等会父王来了,就好好迎接。”公主让她俩站好,面上云淡风轻,像前刻的事并未发生一样。
早朝过了半个时辰便结束了,会以慕拖延了不少时间,只不过得到的消息不过就是叶宅已然结案,但法廷尉仍会派人去到附近查看情况。
具体的在大臣中并看不到什么异样。只是有一点奇怪,今日财政大人江栓严因病请假,全部大臣中就仅仅他未到场。
会以慕算是在宫中呆过不少时间,有时和二哥聊起大臣等等,江大人都是一个很神秘的人物。说是纵使有交情却从未见过,可说起来他是陈国的重臣,应当是经常出席重要场合才是。
今日又是未见,不得不让会以慕心生怀疑。江府难不成藏了什么秘密?还是说所谓制衡,不把陈王放在眼里?
江湖上有传闻江府会锻炼修士和打手,但都隐藏着,到底是谁归属江府,无人知晓。
闲散的修士也没有听说有在江府拿过什么奖赏。
本来江湖就是风云莫测,更何况是江府所安排的人手。不让大家知道也能理解。
但若是用这一点浑水摸鱼,在这儿找到做手脚的方式,那叶宅的事,他们便脱不了干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