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得用内力破阵,会以慕握住双手,注入两层内力,闭上眼,数过五个数,灵流随之汇入。
他的四周蔓延出一瓣瓣蓝色的灵流花瓣,缓缓升起在他的上方,搅动不断,形成了一个巨型的旋涡。
会以慕猛地睁开眼,双手迅速分离,灵流与内力汇集之处变成了一把闪着光的虚剑。
“春风得意,上破格日!”只见花瓣变成旋涡裹挟着虚剑,直冲而上,虚剑力量巨大,直接撕裂了格日的布裹之处,剩下了一个空壳。
本应该是破了阵法,谁知一刻后旋涡弹了回来,其中的虚剑被火焰剧烈地焚烧,从剑头一直蔓延到剑柄,摇晃地根本控制不了。
会以慕以灵流强行加大支撑,想再次顶剑出去。会以慕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可以的,这布裹都破了,还破不了这个木质的空壳!
但火焰因为灵流的增加层数,不仅没有变弱,反而是烧的更为凶狠。会以慕使劲握着剑柄,努力调整紊乱的灵流和内力,仍旧始终无法熄灭火焰。
会以慕嘶吼道:“木定!木意!合二为一,稳阵法。”灵流又加了三层,未运转的灵流所剩无几了。
火焰定在剑的中间,没有再烧过来,刚想喘口气,那旋涡里的花瓣烧起来了。
此人甚是恶毒,他定是知晓会以慕惯用木质的术法,火对于木正是克星。这样,即使关他的人能力在他之下,只要将他困住,施展距离不够,就能用火术限制他的破阵方式。
没办法了,会以慕知晓自己的内力不能随意用,但危机时刻,管不了这么多了。内力温和,可融他术,他把烧起的火注入自己的内力,继续向上破。
木头撕裂之声与阵法的振动混合在一起,会以慕瞧着头顶,以他的经验,最多一炷香的时间就能出去了。
“嗖。”
什么声音?
会以慕无心在意,可痛楚让他无法专注。
低头一看,他的胸膛中心多出了三支箭,三箭齐发,全都射中在他的魂魄之处。内力被迫抽离,火势彻底失控,花瓣全都烧了起来。灵流不够,就算全部使出,也无法撑住虚剑再向上。
会以慕怒道:“谁?”
没了布裹的格日是看的见外面的,他瞧见两个人站在雾中,提着灯,往他这边看。一个穿着一身紫衣,腰间有一个箭筒,是个女子。另外一个,断了一只手臂,个子很高,身形很壮,应当是个男子。
“会公子,等你好久好久呀。有了你,我的计划才能正式进行呀。”男子的语气眉飞色舞的,仿佛得到了绝世珍宝。
可惜会以慕重伤,飘来飘去的雾气的干扰使他更加无法辨认那到底是谁。
虚剑破碎,旋涡里的花瓣烧尽散落在地上,消失不见。会以慕疼的倒下来,撑着意识将最后剩下的一点点灵流,催动三支箭,飞出了满是鲜血的胸腔。
剑尾在灵流的光源下显现颜色,紫色,又是紫尾。
那前刻站着的紫衣女子应当就是紫尾了,怎么会和小芗人待在一起。她不是南方人吗?
会以慕才思考片刻,胸腔就开始疼痛不已,魂灵残损的旧疾和箭伤一起发作了。他疼的额间全是汗,瞧不清眼前的一切,忽而能听到跳动的心跳,忽而又是安静地可怕。
会以慕感觉自己在被抽离,又突然被放回躯体里,疼的连声音都发不出来。他想抓着什么,或者找点东西转移注意力,这里唯一能抓的蜡烛,他够不到。
他蜷曲着喘气,想以此让自己好受一点,但是,连喘出的气都是颤抖的。整个身子发冷,分明没有力气,但魂灵不断地拉扯他的神智,一会醒来疼至窒息,一会又昏死过去。
胸口的血迹未止,一地的鲜血,染的他银色的衣袍上血红一片。魂灵和内力不断地强扭在一起,想要冲破身子去找寻丢失的那一部分。
会以慕颤抖着,尝试帮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将手放在胸脯之上,心中说着,没事的,冷静。
这法子无济于事,又是一阵剧烈的疼痛,疼得他喷出一口血来。胃里翻山倒海,会以慕很想吐,但是人毫无力气,那口血过后,食物又沉回了胃中。
原来已经这般虚弱了,义父说的都是真的。会以慕的魂灵残损,只要内力用到一定程度,就会触发破碎的部位,让人生不如死。
魂灵会因为那一部分缺失,而一直想要寻找,渴望变回原本的样子,不停地窜来窜去,试图在会以慕身体里找到缺少的魂灵。
可破损的魂灵根本不在会以慕的身上,而是在莫涵煦的胸腔里,与莫涵煦的内力连接着。
莫涵煦远在小山村,正准备躺下休息,深觉胸腔发热,躁动不安。
他坐起来,拿指尖探过,魂灵的部分跳动不断,随之他的脑中开始浮现与会以慕相处的画面,并非他本人意愿,皆是魂灵助他记忆片段。
莫涵煦看到十一年前在陈国与师弟的亲吻,会以慕喝酒醉的很彻底,红疹子遍布全身,而自己却觉得帮他涂药怦然心动。师弟无意地浮动,撞上了他的唇齿。
他喜欢会以慕?
莫涵煦不可置信,可唇齿交接的感受,记忆的这般清晰,就像是昨天才亲的一样。莫涵煦知晓,回忆里的亲吻并非是本能。
这是出自情感,是爱恋。
他拼凑起了部分的碎片,淡淡的喜欢存在了他的心中。他突然就明白了之前,以本能都多次吻了会以慕,对他,早就不是师兄弟之情。
莫涵煦是喜欢会以慕的。
爱人的喜欢,修侣的喜爱。
清楚过后,胸口抽痛起来,虽然仅有一瞬,可他心觉不妙。
莫涵煦想起已有多日没有和师弟顺灵,魂灵突然的异动,师弟莫不是出事了。边想着,顺灵立刻送了出去:会以慕,你在弭迩山可还安好?
等了三刻钟,顺灵似乎石沉大海,会以慕根本没有回应。
莫涵煦起身就要下床,想起隔壁熟睡的母亲。
转念一想,现下深夜,应当是睡着了,明日早晨他定会回复的。
莫涵煦不知,他的师弟并非睡着了,而是正在受魂灵残损之苦。会以慕在燕玄山上被疼痛反复捶打,一口气喘过来,过后又是头痛欲裂,整个脑袋要炸了一样,浑身颤抖不已。
他好痛苦,可他知道这是自己选择的。他熬了五日就为了见到师兄,而现在确实,莫涵煦就在世间。
师兄,谁让我这般爱你。
会以慕的意识是飘忽的,一会在过去,一会在现今,而后又转到幻想中。他不知道自己还活着还是已没了气息。
每一次无力地瘫倒,疼痛就会袭来,疼的五脏六腑一起,往死里折磨他。
“恭喜主公,可以大举进攻会国了。”雾中的二人现在已经走下了山,紫衣的女子作揖恭贺她的主公。
而那位断臂男子,揭开王帐的门帘,笑道:“倒是要好好谢谢会王爷对我弟的用情至深,为我增一员大将。”
断臂男子正是小芗国现在的国主,莫瑾瑜。而那位主公,同样也是莫瑾瑜。
“主公,那现下需给淋漓君飞页吗?”女子询问道。
莫瑾瑜拿起桌上的图纸,摇手道:“待他送别他母亲,他才会了却心事,你算好时日再飞页。”
“是。”女子行礼过后,欲退出王帐。
莫瑾瑜又叫住了她:“紫鸳,等等。现下飞页便没必要对他隐藏身份了,他要是问起来之前的书信,你让他来找我。”
紫尾,乃是龙紫鸳。她本身善用“奇茵剑法”,箭术和匕首算是中上水平,但是被迫下了山后,她苦练箭法,日夜练习,到现在能够百米穿心。
成为了江湖上无人见过真面目的紫尾。
龙紫鸳退出王帐,想到在格日痛苦不已的会以慕,感叹道:“用情至深,不过得的就是个千疮百孔罢了。”
时辰轮转,漆黑的天空升起了暖阳,迎来了新的一日。莫涵煦从床上惊醒,便翻身奔向隔壁房间,屋子里的母亲安静十分,可香草味充斥着整间厢房。
翅膀耷拉着,僵硬万分。莫涵煦不敢走向前,他顿在原地,就这么望着母亲。瞧着她安详的神色,他想唤她,却说不出一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莫涵煦鼓起勇气走到母亲身旁,握住了她冰冷的手,白皙的手是僵硬的。
莫涵煦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眸止不住地抖动,整个人几乎是摔在地上的。那般紧地握住母亲的手,想要尝试把手重新捂热。内力滚动着,但全是倒流的,没有一分一毫流入白芝音的手心。
白芝音逝世了,安详的离开了人世。母亲太了解儿子对于自己的珍惜,所以也不希望他看到自己最后离去的样子。
旖萱派的药物是可以再撑个一两日,但她倒掉了汤药,选择将生命交给世间。毕竟,她是雕啊,做人之前她是在悬崖之上长大的金雕。
亲人离去的悲痛过于深重,莫涵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更哭不出来。只觉得嗓子哑住了,有好多想说,都说不出来。
他就这样呆呆地望着不再回应的母亲,如傻瓜一样,迟迟回不过神。
内力还在传输,莫涵煦记得母亲教他如何用内力的第一日,母亲握着自己的手,大手包小手,她把自己的内力传输于手心,温热的内力游动在莫涵煦的手中。
“哇!姨母,好暖和啊!”小莫涵煦惊讶道。
白芝音温柔道:“是呀,涵煦学会用内力了就可以疗伤,也可以用于保护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这样是可以帮母亲治内伤的。但莫涵煦无法帮她疗伤了。
直到夜晚,莫涵煦才缓过来一些。虽然悲伤过度,可他现下的意识还是清醒的,母亲之前就和他说过,若是有一日真的身陨,便帮她葬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
母亲的夙愿,莫涵煦要完成好。才能让母亲真正的安息。
他吃力地站起身,掀开被褥,几张写满字的宣纸飘落出来。母亲留下来的,莫涵煦捡起来,仔细看起来。
上边写着:涵煦,你看到此信时,我应当已经故去了。之前一直未告知你,你父亲身死的缘由,是担心你大哥的党羽设立在此附近,被盗了墙角。你的父亲,并非大家所说的病死,而是有人暗杀,此事是因我与你父亲早前便立过守灵之事,如果他先离去,我会为他守灵,若是我先离去,则换他为我守灵。
我怀疑他身死有诈,于是,犯了律法翻看你父亲的尸首。他的胸口处有脂粉掩盖的痕迹,里头确有一个伤口,而且被内力强行修复过,不细心看是瞧不出来的。而那晚,莫瑾瑜甚是奇怪,他的下属一直守在门口,还换了好几批,应当是故意盯着我的行踪。
还有一事,乃是我被抓之事。抓我的原因是因为我的雕族身份,但知晓我的雕族身份的,有哈思颖和哈思全兄妹二人,你父亲,以及你大哥。你大哥儿时捡到过我不小心落下的羽毛,他追着我问是何处的,我当时觉得他年纪尚小,便与他说了。
你也是知道,我和王后的关系向来是相敬如宾,算不上亲姐妹,但从不会嫉妒行事。可你不在的这些年,你大哥莫瑾瑜常提醒他母后尊卑有序,一国仅有一后。
抓我的梅家人与我毫无相交,为何突然得知我的内脏与血肉能使狐化人,我亦是好奇。我之所以要你提防你大哥,正是因为会陈两国有盟约,他在位之时,梅家却送来许多贡品,很是奇怪。
涵煦,你读到此处的时候定是会觉得母亲对你大哥有过多的猜疑,虽我无实证,可我念着你的平安,便把所知告明。
我不求你原谅我现下才告诉你我是母亲之事,以前的我总担心身份会影响你生活,觉着把你记在王后名下,小芗子民才不会看低你。
这是我的过错,你的人生是你所走的,荣华富贵都仅是表象而已。
你是我的孩子,我对你,只求你能快活做自己,能不为他人所迫,真正平安健康。
阿娘没能陪伴你足够的时日,等来世,若还能做母子,定要多多相见。
信件写到此处便结束了,莫涵煦拿火折子烧毁书信,心里有数了。母亲所讲之事,他自己也有所怀疑,看来之前的书信,也是和大哥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