辎重营的大帐内,张羡坐在矮桌后面,指挥了一众小吏,给各个辎重部队分配独轮车。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随后,众人发现光线一亮,就有人掀开营帐大门,走了进来。
大家抬起头,适应了光线变化之后,就发现来人是一位华服青年,此时正冷着脸,眼中隐含怒火,冷冷的盯着营帐中央的主座。
看到来人的模样,张羡就叹了一口气,虽然他直接闯了进来,态度嚣张,很是没有礼貌,但考虑到对方的家世,他也只能暂时忍下,挥了挥手,道:“你们先下去吧——”
那些小吏也很快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一言不发的朝着自家的主官拱手行礼,然后就绕过门口的人影,走出了营帐。
等到大家都离开了,那位青年就走上来,寒声问道:“张主簿,当初我们都已经计划好了,先让那刘玄德无法完成任务,然后再迫使他前去押送粮草,刚才你为何临时变卦呀?”
没想到对方居然像审讯罪犯一样,这么不给面子,张羡虽然心中愤恨不已,但也只能忍着,有些委屈的解释道:“我当然是在按计划行-事,刚开始拨付给他的木匠,也都是初级木工,谁能想到那刘玄德居然还能按时完成任务呀?”
“哼……就算能够完成又怎么?究竟结果如何,还不都是你一句话的事吗?官-场上的这点东西,您老人家难道还不清楚吗?”
被他连续呛了几声,张羡的心里也有些怒火,冷着脸解释道:“就在昨天晚上,那刘玄德把我父亲的灵位送到了这里,如果继续搅合下去,下次送来的就是我们家人的脑袋了!”
虽然这件事让他很没面子,但张羡的心里也非常-委屈,要知道,这个计划是大家一起制定的,可到最后却发现,仅仅只有自己在承担风险,而别人却隐居幕后,这也太不公平了吧!
因此,在对方的连续逼问下,他就直接说了出来,毕竟,自己承担了那么多的风险和担忧,对方不但没有过来慰问,反而却像是在问罪,这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什么?”那位华服青年也没想到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就一脸惊讶的大骂道:“这些蛮子,真是目无法纪,肆无忌惮!”
随后,他就还是有些不信的看着张羡,问道:“张主簿,那刘玄德真的在用你的家人来威胁你?”
“这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老夫岂会在此与你说谎?若是不信的话,我父亲的灵位还在这里,要不要拿出来给你看看?”
“那倒不必——”华服青年连忙摆摆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就不会有假了,随后,他就叹了一口气,骂道:“这些蛮子,真是无礼!居然胆敢亵渎令尊的牌位,我们决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不过,你怎么不把这件事提前告诉我们呀?好歹也有个商量不是?”
“哼……我就是不想跟你们商量,才没有说出去,否则,无论商量出什么对策,还不都得让我顶在前面呀?”张羡暗骂一声,叹气道:“昨天,看到了父亲的灵位之后,我就心神动荡,失去了方寸,一直跪在灵位前面请罪,都是因为我的不孝,才惊扰了他老人家……”
“等我反应过来,都已经到了子夜时分,我怕你们都已经睡下了,就没有派人过去打搅。”
“唉……”那位青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露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叹道:“就算如此,你也不应该就此屈服呀?如果那刘玄德真的胆敢为非作歹!我们绝不会轻易饶恕他们的!”
听到他的话,哪怕是老好人的张羡都忍不住的暗骂:“到时候,老-子全家都死-光了,就算能够报仇雪恨,又有什么用啊?”
不过,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还是没敢直接骂出来,而是转口劝说道:“那刘玄德出身北地边郡,做人做事,胆大妄为,丝毫不讲规矩,如果没有必定的把握,还是不要轻易招惹他比较好,否则,我们谁都无法承受他们的报复。”
又劝说了几句,那位青年看到对方心怀畏惧,已经不敢再出手,就暗骂一声:“真是活的越老,胆子就越小!”然后就告辞离开了。
走在路上,他越想就越不甘心,很快就冷笑一声,暗骂道:“刘玄德,你不是想要掌管伤病营吗?本少爷就偏不让你如愿!”
随后,他就招来一位仆从,低声吩咐道:“你现在就带着手下,赶到赵医师的营帐附近,向周围的士卒传言,说是刘玄德在皇甫将军那里,告了赵医师的黑状,说他无才无德,根本没有资格掌管伤病营!不过,要主意隐蔽,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赵医师和他的弟子发现你们的踪迹!”
“喏——”那人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还是立刻就拱手应答,转身跑了出去。
他口中的赵医师名叫赵琮,是雒阳城内有名的金创医师,皇甫嵩出兵以来,就重金邀请,让他带着一队弟子随军,为汉军将领们治疗创伤。
自从答应了刘备的请求之后,皇甫嵩也立刻派人,把这个消息通知了赵琮,并向他解释清楚,并没有丝毫认为他不合格的意思。
等到传话的小吏离开之后,身材消瘦的赵琮捋了捋长长的胡子,还没有说话,旁边的一位弟子就一脸愤懑的埋怨道:“那刘玄德究竟是怎么回事?连一点医术都不懂,还敢接手伤病营,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啦?”
“算了,算了……”赵琮摆了摆手,劝说道:“那刘玄德身为卢公的学生,又有张翼德这样的猛将做兄弟,实力强横,咱们还是不要招惹他们为好!再说了,伤病营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你们也不是不清楚,咱们也不是很少过去查看吗?就算让给他又如何呢?”
“话虽如此——”那人继续说道:“可是弟子还是为您感到委屈,不管怎样,那伤病营一直都是由您掌管,要是就这样随随便便的让了出去,这让别人怎么看您呀?”
“管他们怎么看?只要咱们不说出去,谁会知道这件事呀?”
话音刚落,就从外面突然闯进一人,气喘吁吁的大叫道:“师父,不好了!不好了……外面的士卒都在传言,说是刘玄德在皇甫将军那里告了您的黑状,还说您无才无德,根本没有资格掌管伤病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