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鹃一个人回到静悄悄的小院儿,她还是第一次觉得这个院子有些太冷清了,早知道就听丁香的劝,留宿平安堂了。
不过也好,若不是自己执意要回家,又如何能见到陈记甜食店门口的那一幕呢?
虽然惹得自己痛哭了一场,但这种事情,越早知道越好嘛。
兰衡迟早是要成亲的,今天那个穿着雀金裘的姑娘,一看就是富养出来的小姐,就她身上那件披风都价值不菲。
也许这样的两个人才是良配吧,郎才女貌,门当户对。
紫鹃苦笑了一下,半天才点着了火折子,好容易才把炭盆升起来。
她坐在炭盆旁边,火光映着她的脸,暖洋洋的,她这才觉得自己又重新活了过来。
紫鹃搓了搓自己的脸,有空在这里想东想西的,还不如再去背个药方子呢。
这叫什么?这就叫化悲痛为力量啊!
紫鹃走到放书的架子上,一排看过去,几乎都是兰衡给她找来的,气得她直接踢了书架一脚,这个讨厌的家伙!
都这个点儿了,也不好去王府打扰黛玉,这还是这么久以来紫鹃第一次觉得古代的娱乐项目太少,都没个夜里让自己打发时间的事情。
最后,她索性披着大氅站在院子里看月亮。
清亮亮的月光洒在院子里,外面时不时传来几声孩童笑闹的声音,但那些热闹都是别人的,与自己无关。
紫鹃不禁想起来李白那首《月下独酌》来。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喃喃自语后,紫鹃想起自己还有秋天酿的桂花酒呢,此时拿出来小酌一下还是蛮应景的。
紫鹃果然是行动派,快手快脚的烧了一壶水,又把自己酿的桂花酒拿出来,温了一小壶,也学着诗仙李白的样子,在月下自斟自饮了起来。
没一会,一小壶酒就下肚了,有了这壶温酒打底,即便是在这样的雪夜,也一点儿都不觉得冷。
紫鹃舔了舔嘴唇,自己酿的酒味道还真是不赖呢,她起身又去温了一壶,就这么坐在已经掉光了叶子的柿子树下一杯又一杯地喝着。
突然听见“嗖”的一声,她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呢,就见一朵烟花在空中绽开,绚烂无比。
紫鹃好奇地站起来,冬至也有人放烟花嘛?
而且自己住的这个地方,应该没有什么有钱人,哪里有人家有闲钱放这个呢。
虽然好奇,但是烟花一个又一个接连升空,将天空映照的犹如白日,紫鹃不由地看呆了。
门外小孩子们嬉笑的声音越来越多,看来这附近的人们都被这烟花吸引出来了。
紫鹃仰着头看了一会,虽然刚才还伤心着,但此时嘴角也不由地漾起一个浅浅的微笑。
烟花燃放了大约有一炷香的时间,当大家都以为已经放完的时候,忽然又一道光升空,随着它的绽放,在天空中呈现出一只紫色的杜鹃鸟。
紫鹃刚才还挂在嘴角的微笑,忽而就僵住了。
她听见外面的小孩子们熙熙攘攘地喊着:“看呐,是紫色的小鸟!”
这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这是杜鹃鸟。”
紫鹃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形下,她会几步就奔到门边,一下子就把门打开。
果然,那个熟悉的身影,那个熟悉的人,正浅笑晏晏,站在门外,他的身边,还围了几个总角小儿。
两个人就这样相对站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兰衡脸上的表情由欣喜变成了胆怯,胆怯里面似乎又带了那么一点儿委屈。
他终是没忍住,喊了一声“紫鹃,我回来了。”
一时间,紫鹃只觉得胸口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她想像自己以为的那样,不慌不忙,犹如见到一个故人那般,心平气和地说一句“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但是话一出口,就变成了“你怎么才回来啊……”
眼泪像是不受控制般扑簌簌地往下掉,她惊讶自己怎么能有这么多眼泪,明明不久之前才刚哭过的。
兰衡哪里见得了她这副样子,本来还怕紫鹃又是一张冷脸对着自己,那样自己该如何是好。
没想到紫鹃这一句“你怎么才回来啊……”加上满脸的泪,他就知道,她也像他一样思念着对方。
兰衡大踏步地走进院子里,一把把紫鹃抱进怀里,在她耳边轻声哄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对,我不该走那么久的。”
兰衡越是这般温柔示好,紫鹃越是觉得委屈,更加哭得不能自己。
虽然一边哭心中一边暗骂自己怎么这般矫情,明明是自己说了要和人家分手的,怎么反过来自己像是个受害者呢。
兰衡手忙脚乱地给紫鹃擦着眼泪,皱着眉说:“你再哭下去我的心真得都要碎了,咱不哭了好不好?”
刚才在外面的小孩子们这会都嘻嘻哈哈地看着热闹,紫鹃脸色一红,一把推开兰衡,使劲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道:“你先去把门关上。”
兰衡笑着应下,转身给门外小儿一人几个铜板,“拿着买糖吃去。”
说完复又进来转身把门关上。
兰衡看着面前这个自己思念已久的人儿,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开口道:“紫鹃,我好想你。”
紫鹃感觉又想哭了,自己又何尝不是呢,虽然每天见人都笑嘻嘻的,可是每当静下来的时候,总会想起他,心也一抽一抽的疼。
兰衡见紫鹃沉默不语,鼓起勇气向她走近几步,“你呢,你可曾想我?”
紫鹃刚想点头,脑海中突然就想起晚上见到的那个穿着雀金裘的姑娘。
她心里一沉,兰衡这家伙该不会想要家里一个外面一个吧,孙氏不同意自己嫁入兰家,他就哄着让自己当外室?
紫鹃越想越是这么回事,不由地怒火中烧,冷冷的说道:“我竟不知道兰家二少爷居然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呢。”
兰衡让她说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看她这幅表情,知道定不是什么好话。
他讪讪地笑道:“紫鹃又说些什么我听不懂的话呢?
是怨我为何这么久才回来吗?我……”
他正欲解释,紫鹃突然一指大门,“夜深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成何体统?
兰二少爷快请回吧。”
兰衡不由气闷,明明刚才她见到自己还好好的,虽然泪如雨下,但若不是在乎自己,又为何会哭?
只是短短一瞬,怎么对待自己的态度就与刚才判若两人了呢?
兰衡觉得自己不能走,这中间定是有什么误会,如果走了,以后就更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