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昌病倒了!
因为长时间的勤奋,导致积劳成疾,坚持不住,最终卧病在床。
大明发布告示,泰昌皇帝突然病倒,由太子监国。
此事出乎所有人预料,泰昌才登基几年,就病倒了?
实际上,内阁以及朝廷重臣们,一点都不意外。
此前很多时候,泰昌的状况都不理想,尤其是在他忙碌的基础上。
再者说,那也不是现在的事情,要是说起来,泰昌尚未登上大宝之时,身体就不怎么样。
算起来应当是历史遗留问题,追根溯源还要到泰昌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那些年他不受重视,条件跟不上,导致身体很差。
在他当上皇帝之后,更是勤勤恳恳,经常批阅奏章到后半夜。
很多时候,一天睡眠时间不超过两个时辰!
泰昌的勤奋,和此前的万历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是他忘记了,他的身体根本就经不起这样高强度的工作。
虽然方书安给他的各种器具,曾经带来了身体的强健,但是因为本身身体就差,长时间积劳成疾,还是垮了。
暖阁里,泰昌卧病在床,整个人虚弱了很多。
一众后妃在边上哭哭啼啼,却不能过分靠近龙榻。
那些现在最亲近龙榻之人,也就是内阁众人,还有太子。
就算是李贵妃和王贵妃,也不能幸免。
“陛下,老臣在呢,几个大学士也到了,您请说。”
泰昌在内阁学士和六部尚书没有到齐之前,半件政事也没说,现在人们到齐,他也有了精神。
“扶朕起来……”泰昌伸出手,王安赶忙上前,将其枕头调换为软垫子,能够用一个舒服的姿势靠在龙榻上。
他环视一圈,万历年间的老臣和他提拔起来的新人,都在了,便欣慰的点点头。
“好,都在就好。朕恐怕时日无多,你们要记住……”
“陛下……”
眼看泰昌一副要交代后事的样子,人们纷纷跪下。
“陛下,可不敢如此说,您是春秋鼎盛呢!”
泰昌勉强笑笑:“阁老啊,朕怎样,比你可清楚。有时候羡慕地紧呢,年逾古稀,还能如此康健,朕是比不了啊!”
泰昌本来以为,他能多争取几年时间。
即使没有二十年,有个十年八年,将大明的局面扭转也好。
那样,或许能给朱由校留下一份体面的产业。
隆庆在位时间不久,但是造就了大好局面,尤其是为后来的万历盛世打好基础。
泰昌最早是想做汉景般的人物,但是时间真是不够啊。
好在,朱由校接受了几年帝王之术的教育,要不然他还真不放心。
“阁老,过两日,等我精神好些,将我转移至西山别院。朝廷的事情,就靠你们了,太子政事尚且浅薄,需要你们襄助……”
方从哲也想不到,几年前是万历这样委托他政事,现在又换成了泰昌。
要不是孙子的改革还有很多没执行完毕,他也想撒手不管,退休啊。
李汝华、熊廷弼和徐光启几个人,干的真不错。
风风雨雨这么多年,他是真的想要休息。
可是,现在当着病中的泰昌,说这话似乎不合适。
“陛下,您放心,老臣就再熬一熬,太子需要老臣,老臣就多呆两年;太子很快熟悉国政,老臣这就去别院陪您。”
老方一番话听着感人肺腑,也确实传达了他的心意。
都说人们贪恋权位,那也要看看是谁。
方从哲这样的人,本来就中庸,他自知没有张居正的水平,不可能实现他的成就。
但是说要保持稳定的局面,还是能够做到。
在方书安的新政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老方更多是拆东墙补西墙,当一个裱糊匠人,勉强维持这朝局的稳定。
后来,看着方书安的改革一项项展开,虽然整个大明的情况有了改善,但是整个过程也是十分累人。
不说其他,从出征辽东开始,哪个事情不让人劳心劳力?
如果说前期的事情,还没有涉及到多少人,阻力也不是那么大,等到后期以后,事情便发生很大变化。
后来的改革,几乎都会涉及到朝廷当中的大人物,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动用任何手段。
明争暗斗,不知道多少心血都投了进去。
两任皇帝交接的时候,原本就是朝局艰难,需要时时刻打起精神。
老方刚刚熬过去交接的事情,就再度赶上泰昌的一系列变法。
尤其是摊丁入亩和官绅一体纳粮的事情,那是在此前从来就没有过的困难。
好在,老方带领着内阁不辱使命,几乎是用最好的成绩通过改革。
两件事情在一起,已经消耗了不少心血,现在又是一次交接,方从哲真的是有些心累……
要不是方书安地位还不够,他现在就想去西山跟泰昌做伴。
“如此,也好,阁老年纪也大了。朝政理顺之后,你我君臣二人同在西山养老,倒也相得益彰。”
说完这些,他看看四周,大臣们几乎都到了,便宣布自己的计划:“酌方书安晋升户部侍郎,孙传庭进兵部侍郎,卢象升任哈密总兵……”
一连串的任命,几乎就是为太子铺路。
尤其是方书安和孙传庭,两个人一个不到三十岁,一个刚刚二十多点,就已经是国朝重臣,人们纷纷倒吸凉气。
有生之年,两人是要达到什么高度啊!
至于卢象升,虽然年纪轻轻就成为总兵,但是在两人面前,就没有那么夸张了。
卢象升的夫人,艾丽娅,正是哈密城事实上的城主。将哈密的管理交给卢象升,其实不过是左手换右手。
并且他以后能不能回到中原,都还不好说。
但是背后的信号,所有人都明白,皇帝要保证改革的持续进行!
哪怕就是他撒手西去,也不能让此前的辛苦白白浪费!
泰昌比他爹万历更加坚决,稍微过了几天,身子显示一点点好转,就带着一大堆后妃们去了西山别院。
整个皇宫暂时成为了朱由校的地盘。
三大殿几乎竣工,只剩下以后内部装修在进行。
看着满眼壮观的景象,朱由校感慨万千。
“书安啊,以后这地方,就是你我的天下了。”
“殿下,那跟我无关,是您的大殿,是大明的大殿。”方书安心理年龄本来就大,面对朱由校这样掏心窝子的话,以前或许他能直接接上话茬。
现在则不同,需要考虑今后两人的身份。
“书安,你变了……”朱由校听完,眼神里的狂热渐渐散去。
“殿下,每个人都要成长,若是我还和过去一样,或许过几年,您会不舒服。”
方书安说的如此直白,朱由校也是除了叹气,别的不知道说什么。
“对了,香料岛的事情,你怎么看?”
说到香料岛,方书安看看大殿正当中,龙椅的后方,那里摆着一个金丝楠木的椅子,用作皇帝的休息,正是从香料岛大殿送来。
朱由菘自从在香料岛站稳脚跟之后,越发的注意和大明的关系了。
这不是,此前历代香料岛过往的座椅,他都觉得自己坐上去逾制,便送过来。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金银珠宝回来,所求便是获得朝廷的封号,王爷的封号!
“福王尚在世,按照祖宗的做法,自然是福王崩之后,才能封他。可是,朱由菘也算是开疆拓土,中间虽然利用了大明舰队,但是在这件事上,似乎还是功劳多一些。”
对于朱由菘的态度,朱由校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很好的办法。
东印度公司和大明的关系,还算不错,双方明面上和私底下有着不少事情在互通有无。
毕竟在南洋,两者都有佛郎机这个潜在的敌人。
若是这次奖励了朱由菘,东印度公司乃至整个尼德兰王国,都会认为是大明在背后两面三刀。
其他王爷有样学样,都向大明交好的国家下手,会令外交陷入十分被动的局面。
就事情本身来说,朱由校想的没错。
香料群岛是尼德兰人掌握不假,但是忽略掉一件事情。
东印度公司说到底是一家企业,一家以盈利为目的的企业!
只要能让他们获得利润,就是打仗抢夺地盘又能怎样?
方书安将这个观点说出来,朱由校一脸不敢置信的样子。
“商人竟然能左右整个国家的政策?”
他很是不理解,不相信尼德兰是这样的王国。
朱由校想不明白很正常,商人立国的本质就是追求利润。
如果一件事情,并不能让他们得到利润,那么肯定就不会继续僵持。
“这就是尼德兰舰队没有继续作战的原因?”朱由校现在明白,为何在南洋的尼德兰舰队没动作。
他们肯定是评估之后,发现大规模引发战争,对于整个尼德兰是亏本买卖,所以就没有动作。
“尼德兰船队一百余艘战舰,威力比我二十艘大舰略差,若是作战的话,很有可能是两败俱伤。那样的结果,他们以后将难以为商船队护航,并且将无法和佛郎机乃至于波斯等国的舰队抗衡,那才是他们最担心的问题。”
对于这样的商业国家,方书安很清楚他们的逻辑。
抢走一个岛,在别人看来那是占人家的领土,在尼德兰看来,也是能放弃的部分,只要给到的甜头合适。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来谈判之人,根本就不是要讨个说法?”
方书安笑笑:“说法有很多,我认为对他们来说,利润才是更好的说法!”
听了他的意见,朱由校决定,见见东印度公司的代表看看他们究竟怎么个意思。
“殿下,按我的想法,不如将棉布在西边的交易权,都交给他们,那将是个不错的主意。”
朱由校不知道那是何意,但是东印度公司代表清楚的很。
说起来还是个老熟人,菲利普。
这家伙自从做起了武器交易之后,地位是水涨船高,再也不是当初一无所有之人了。
菲利普听完大明开出的条件,也是愣住了。他曾想过大明朝廷用各种方法抵赖,想不到刚来就抛出他们无法拒绝的事情。
棉布对尼德兰意味着什么,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此时在西欧,因为有着英吉利的崛起,以及佛郎机在果阿的纺织基地。
所以棉布,尤其是高档棉布本身,就是英吉利和佛郎机的重要产品。”
尼德兰虽然也有些海外领地,但是他们没有更加合适的人群来组织生产以及后续加工。
所以综合看来,在棉布贸易上,尼德兰肯定吃亏。
现在,大明给出的条件,简直就是瞌睡时候给枕头啊!
只要他们手上也有棉布,并且是从遥远东方印刷的棉布,做工比英吉利和果阿的棉布好,花纹和色泽更加精美。
“此事,我替他们决定,成交!”
菲利普不敢耽搁,自己便做了决定。
东印度公司获得果阿以西,大明棉布的独家售卖权。
并且将会按照现有离岸价打折结算!
这是多大的利润啊,运到本土之后,会比英吉利自己编织的棉布更加便宜!
三天之后,大明棉花纺织联合体和东印度公司签署十年排他性协议,同时,东印度公司以及尼德兰王国放弃对香料岛的主权诉求。
这样的消息,并没有在大明引起多少水花。
关心到此事的人不多,但是另一条就不一样了。
大明在南海册封,福南王!
这还是首次,一门二王!
在老子朱常洵还当着福王的时候,儿子朱由菘获得福南王的封号。
与大明本土王爷不同的地方是,福南王在所在领土范围内,可以组织军队,并且还能在大明本土之外的疆土活动!
这些事情对喜欢折腾,又觉得没有用武之地的人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
带着自己的人马,必要时候还能借着军队去帮忙打仗。
赢了时候分配家产,获得王爷的封号,多么划算的买卖啊!
一时间,此前还保持安静的王爷们,也开始躁动。
香料岛的事情为以后的发展打下基础,在另一个地方,事情也有些变化。
孙承宗作为东北经略,正面临着一个问题,需要作出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