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互交换了联系方式后,梅伦从收藏家那里离开。
回到家后已是深夜,让狗子们在房间中自由活动,当然加鲁鲁除外,以机械狗子的重量,整间房子还真不一定支撑得住其折腾。
斯派克作为老大哥,对于梅伦的房间自然不陌生,它自顾自找了个熟悉的角落直接趴下休息了。
金毛不屑的撇了斯派克一眼,然后乖巧的蹲在梅伦身边,作为忠犬,就应该时刻等待主人的召唤。
小琉璃似乎对房间很好奇的样子,小红莲作为‘小’大哥,在它身边各种解释,两个小家伙跑来跑去,一副很热闹的样子。
梅伦撸了撸金毛的狗头,然后正准备研究这次的收获,谁知这个动作一下子吸引了两个小东西的目光,小红莲和小琉璃一前一后的跳到他怀里,一副求摸摸的撒娇模样。
梅伦只好陪着几个小家伙玩儿了一会儿,这才开始查看两枚记忆水晶。
信使契约与收藏家说的差不多,除了基础契约部分外,就是以灵界的名义进行见证的部分了。
基础契约的效力其实相对简单,双方可以直接以此进行契约,也可以在此基础上添加一些额外条款,比如运送信件或物品时,支付一些报酬之类的。
除此之外,梅伦倒是对记忆水晶中,关于灵界生命和灵界族群的内容很感兴趣。
记载维度知识的记忆水晶,则比梅伦想象当中更加简略的多。
维度世界,是相对于真实世界之外,虚幻层面的世界,它们诞生于智慧众生的意识与思想,但也因为意识与思想的错综交杂,维度世界也变得无比荒诞与扭曲。
其中的生命或许前一刻还弱小如蝼蚁,下一刻就能成长到堪比神明。
身处其中,天然就要被维度世界的怪异规则所束缚,但如果可以认知到那些规则,则可以无往不利。
比如,记忆水晶中就记载了这么一件事……
一队圣者级别的强者前去探索某个维度世界,但让他们惊恐的是,那个维度世界中哪怕最弱小的生命,都可以轻易夺走他们的生命。
随着一名名圣者的死亡,他们也越来越绝望。
终于,当只剩下最后一名圣者时,他发现了这个维度世界的规则,那就是……二维化。
整个维度世界虽然看上去与寻常维度世界无异,但实际上是处于一个二维平面上的,然后,那名圣者只需要飞在半空中,哪怕那个维度世界中比肩神明的存在,也无法发现他的踪迹。
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梅伦闭目沉思,思考着之后的计划。
第二天一早,他出发前往童话联盟在维罗城的据点。
利涅特早早的就等在门口了,见到梅伦到来立刻迎了上来。
然后一边为梅伦带路,一边讲述着更具体一些的信息。
期间,梅伦也说了收藏家那边需要交付尾款的事,利涅特恭敬的表示会马上去办。
等到一个偏僻的房间后,梅伦摆摆手,示意利涅特可以离开了,然后独自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的陈设很简单,一名裹在黑袍中的人安静的坐在那里,静默无言。
梅伦眉头微微皱起,他敏锐的从黑袍人身上感受到一丝腐朽的气息,好似黑袍下的是个七老八十的老人一般。
黑袍人注意到梅伦的到来,头颅微微转动,目光注视过来,随即有些失望的说道:“我还以为童话联盟敢于追寻‘吞噬之沼’的踪迹,是真的有什么依仗,结果到头来是一次又一次的敷衍,果然,我不该对你们抱有期待。”
黑袍人的声音极为沙哑,语气也满是失望。
梅伦不以为意,坐在黑袍人对面,直接说道:“瓦莉亚?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黑袍人沉默一下,平静说道:“看来是在之前那人那里暴露太多东西了,童话联盟能有如此规模,倒也不可小觑。”
“不过,既然调查出我的身份,那你们也应该明白,现在的我,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
梅伦沉默,说起来,瓦莉亚的家人死于那日的动乱,和他多少也有些关系。
如果不是他追查到相关线索,揪出了隐藏于特事局的内鬼,也不会有后来一系列事件了。
当然,那样的话等到侵蚀者们准备完毕,动乱爆发的可能更凶猛,死的人会更多。
总之,梅伦可不是那种会将所有责任都揽在身上的圣母,他很清楚这一切的根源是‘吞噬之沼’。
瓦莉亚问道:“你似乎,认识我?”
梅伦点点头,简单说道:“我曾经调查过你的失踪案。”
瓦莉亚没有多说,而是起身准备离开,她觉得已经没有再待在这里的必要了。
梅伦说道:“看来你是误会了什么,童话联盟是我建立的,与‘吞噬之沼’有仇的是我,寻找它消息的也是我,你不是要见足够分量的人吗?所以,我来了。”
瓦莉亚转身,再次打量起梅伦,疑声说道:“是你?!”
梅伦没有再解释,而是直接释放出一缕小红莲的力量,顿时一股至凶至恶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房间,虚空中都好似有鲜血渗透而出,显得恐怖渗人。
瓦莉亚汗毛倒竖,直接僵直在原地,等到小红莲的气息逐渐散去后,她才缓缓恢复。
见瓦莉亚一脸惊疑的看着自己,梅伦不以为意的说道:“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
瓦莉亚平静了一下心中的思绪,重新坐了回去,问道:“传奇?”
梅伦点头。
瓦莉亚呼出一口气,似乎轻松了一些。
良久之后才说道:“想来以伱这样的大人物,没也没时间听一个小女孩儿的悲惨史,我就长话短说吧……”
故事并不长,也不复杂。
一个原本虽然家境清贫,但无忧无虑的小女孩,被邪恶势力诱拐。
这本会成为当前时代众多悲剧的一角,但幸运的是,这个小女孩竟然拥有常人难以企及的特殊天赋,因此,为了让她更加尽心尽力,在她的要求下,她的家人也得到了优待。
不得不说,那是一段快乐的时光,虽然邪恶势力听着很吓人,但其中的人对她都很好,每天不但好吃好喝的供着,还有穿不完的好看衣服,住的地方更是奢华。
唯一的要求是,她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进行一次有些诡异的仪式。
渐渐的,随着仪式一次次举行,小女孩觉得自己的精神越来越差,每天需要大半的时间用来休息,就算清醒的时间也都是昏昏沉沉的,而且睡梦中还会看到一些奇异的画面。
偶尔间,她会在半睡半醒间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结合梦境中的画面,以及自身的感受,让她得到一个可怕的事实,似乎有某种东西,正在占据她!
小女孩恐惧,害怕,想要反抗,但都无济于事。
最终,小女孩放弃了抵抗,她觉得,这样或许也不错,至少……至少……她的家人因此而活得更好了,不是吗?
直到某天,她无意间得知,原来自己的家人早就死了,邪恶势力的人一直都只是在诓骗她。
崩溃之后,愤怒和不甘化作实质的复仇之火熊熊燃烧,小女孩决定报复,不惜一切的报复。
她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杀,那个莫名存在既然想要得到她的身体,她就直接毁掉,不让对方得逞。
但马上她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伴随着梦境中的画面而来的,还有诸多超凡与神秘的知识,这些带有特定倾向的神秘学知识让小女孩判断出,自杀虽然会让莫名存在有些损失,但绝对不会让对方的计划失败。
所以,小女孩选择了沉寂与隐忍,并疯狂汲取着一切可以为她所用的条件。
不得不说,仇恨,真的可以激发一个人的全部潜力。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借助有限的神秘学知识,小女孩用最极端决绝的方式,斩断了自身与莫名存在的联系,同时她也是第一次得知了那个莫名存在的名讳……吞噬之沼!
虽然依旧免不了一死,但小女孩却很开心,她拖着残躯,回到了最初的家,本来想要就此长眠,却没想到这里竟然有一方势力在明目张胆的打探有关‘吞噬之沼’的情报,看上去还是敌对的。
于是,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小女孩,根本不在乎其中有没有什么陷阱,直接找上门来。
瓦莉亚平静叙述,就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之人的故事,当她脱下黑袍时,露出一张枯瘦,充满脓疮与死皮的脸,而她的生命气息也像是风中摇曳的残烛般,随时都会熄灭。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不足十六岁的小女孩。
瓦莉亚说道:“‘吞噬之沼’很强,我能感觉到它对于世界的贪婪与恶意,它想要占据我的身体获得行动能力,然后散播更多的剧毒和沼泽,这会进一步加强它的力量。”
“如果不制止的话,总有一天,它会吞噬整个世界,让所有生命都成为它的养料。”
“‘吞噬议会’知道‘吞噬之沼’的打算,一旦‘吞噬之沼’成功,他们也无法幸免,但他们认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他们想要汲取更多,仔细想想,我这次能够顺利斩断与‘吞噬之沼’的联系,或许就有他们的手笔。”
梅伦微微颔首,这样的话很多事就合理了,‘吞噬议会’应该也在忌惮‘吞噬之沼’能够获得一个可以自由行动的身体,所以才从中作梗将之破坏掉。
瓦莉亚盯着梅伦,平静的说道:“我虽然只与‘吞噬之沼’接触了一次,但灵魂中也记录了它的所在位置,限于规则,我无法将之直接说出来,但只要我开放灵魂本源,以你传奇级别的实力,应该可以在我灵魂彻底崩溃前找到它。”
“但,‘吞噬之沼’实力极强,普通传奇绝对不会是它的对手,定位它的同时,也会被它感知到,你真的,做好准备了吗?”
梅伦没有回答,而是说道:“这么做,你立刻就会死。”
瓦莉亚说道:“我本来就要死了,死之前废物利用一下也挺好的。”
梅伦听得出来,瓦莉亚的话语中隐约有些自毁倾向。
这次梅伦沉默良久,才说道:“放心吧,我会为你报仇的。”
梅伦这句话说的极为平静,但瓦莉亚却能察觉到这份承诺中所蕴含的分量,她先是有些惊讶,随即变成释然,毫不犹豫的开放了自身灵魂,任由梅伦观看。
七彩的梦幻光辉弥漫而过,瓦莉亚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极为漫长的梦,梦中自己家人全都惨死,她自己也被仇恨吞噬,沦为别人手中的工具。
就像是常人早上起来时那般,梦中的一切在刚醒时或许还是清晰的,但只要过上一会儿,就会快速模糊,直到彻底忘记,只剩下一些似有若无的印象。
“莉莉,发什么呆呢?还不快点起床,上学要迟到了!”
母亲略带关心的声音将瓦莉亚唤醒,她定定的转过头,就对上母亲关切眼神,父亲虽然依旧在远处忙碌什么也没说,但也频频扭头,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
“莉莉,要是不舒服的话,今天就在家休息吧,学校那边我替你向老师请个假。”
客厅中,哥哥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的说道。
旁边正在睡懒觉的妹妹翻了个身,一把抱住瓦莉亚,嘴里含糊不清的嘟囔道:“姐姐,抱抱。”
恍惚间,瓦莉亚眼中流下大滴的泪水。
母亲吓了一跳,赶忙跑过来将瓦莉亚拦在怀里,问道:“乖莉莉,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受什么委屈了?”
瓦莉亚在母亲怀里放声大哭,哭的撕心裂肺,一边哭一边笑,嘴里断断续续的说道:“我……没事……我只是……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很长……的……梦……”
时间好似在这一刻定格,变成了一幅斑驳的画卷。
梅伦看着瓦莉亚倒下,她的身体就像是燃烧殆尽般化作点点黑光消散,但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她的嘴角,是扬起的。
何为真实?何为梦幻?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