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师妹没事吧?”梅玲霏淡蹙峨眉,轻声问道。
白墨风颔首道:“嗯,没事,她要接师傅的任务……会和我们分开很长一段时间……”
梅玲霏莲步轻移,轻盈踏至:“师兄……你觉得玲霏能胜任师傅的任务么?”
白墨风闻言,眼眸一瞠,不可思议地道:“玲霏,你可知晓自己在说什么?”
“玲霏当然知晓……”
白墨风淡蹙眉头,频频摇首:“你向来心浮气躁,没有舞倾的冷静清心,只怕不妥。”
“冷静清心……”梅玲霏自嘲一笑:“不止如此,玲霏也没有师妹的倾城之姿呵!”
“玲霏……”白墨风欲言又止。
“时辰不早了,玲霏回屋了。”梅玲霏一个转身,不使得自己水雾氤氲的眸子暴露在师兄眼下……
白墨风,望着梅玲霏寂寥的背影,不禁长叹一声,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情恋落花。
他和舞倾,何尝不是如此呢?!
天朝三年春
南边晋朝正式向北边天朝下战书,战争,一触即发。两国交战六天六夜,因着实力相当,落个两败俱伤的下场。
不容小觑的天朝,让心高气傲的晋元皇不得不视若劲敌,他败兴而归,撤回国土,林骁率领五十万大军,并未有乘胜追击,生怕闯入晋朝,中
了敌人的埋伏。这仗是一定得打,只是时机未有成熟而已。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不仅如此,还是因为晋朝也是四大国中的佼佼者,天朝的壮大,是天朝子民抛头颅,洒热血换来的……来之不易的疆土,岂能冒天下之大险,所以林骁自是不敢轻举妄动。
战事平息下来三个月后,晋元皇派使臣前往天朝,上书一封,主动提出和天朝联姻和亲。天朝皇帝雁曦宸与文武百官商议对策,商讨之后,竟是决定让燕王与之和亲,一则可以给对方一个下马威,你晋朝的公主,只配下嫁给我天朝的王爷,而不是皇帝;二则表现了天朝皇帝的仁至义尽,你请求和亲,我天朝并未拒绝。
晋元皇听罢,则是大喜,一是因为他疼爱皇妹,不想她涉险深宫,皇宫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到底是要比王府厉害的多;二则燕王是皇帝的左膀右臂,更深受百官爱戴,睿智聪明,口碑极好。当即,昭告天下,“元成”公主择吉日,嫁于天朝王府做王妃。
当“灵月宫”获此消息后,浪梦云似是看到光明一线天,他本想制造时机,让舞倾进得王府,以博取燕王的宠爱,如今,可真是天助他也。
等了十几年,终于等到舞倾长大成人,为他所用。舞倾,倾城倾国,沉鱼落雁,即是红颜,亦是祸水。
天朝三年夏,六月初一。
一支浩浩荡荡的陪嫁队伍,由晋朝国都——邺城出发,渡黄河,翻巫山,前往天朝皇城。途径琅琊山,因山势险峻,盗匪经常出没之地,原本
是要速速经过,不想在匆匆行过之际,天气骤变,乌云密布,风起云涌之间,势如破竹的狂风暴雨让迎亲队伍停滞不前。
天地之间,均是被黑暗覆盖。晋朝送亲大将无奈之下,只得在琅琊山露宿一晚。
辰时,雨势渐小,却是狂风乱作,枝叶翻飞。一行不知从何而来的白衣女子,站于山顶,俯视着下面的陪嫁队伍。
为首的女子,目光犀利,凝视着红色的喜轿,一声“掩护我……”便见那成群的白衣女子齐齐而下,围攻那停在人群中的红色喜轿……
风云色变,刹那间,便是刀光剑影,纵横交错的兵器划破长空,伴随着生命消逝的哀吼声。
一名白衣女子直袭红色喜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大将军喊出“保护公主”后,冲进喜轿,携着凤冠霞帔的女子飞向山坳处……
心急如焚的大将军一个挥手便是愠怒道:“赶快给我追!公主不得有任何闪失!”
八名勇士不再和白衣女子纠缠,而是朝着方才公主消失的方向竭力追逐……
须臾,八名勇士在悬崖处看到长公主卧在一男子的膝上,其中一人道:“大胆贼子,竟敢轻薄公主,纳命来——”
八支长剑,像流星雨,冲向男子——
千钧一发之际,长公主徒然睁开眼,虚弱地道:“莫要胡来,这位公子乃是本公主的救命恩人……”
出没在山野之地,本就可疑,待打探清楚此人乃是在山中采摘草药的大夫,身怀武技,那白衣女子已是被他打入悬崖,长公主所说也是和他毫
无出入,晋朝大将军才不再生疑,赐白银于他,却是被他婉然拒绝。
一惊一乍后,他们得以平安脱险,即刻启程,因着队伍务必在六月二十九日(黄道吉日)抵达皇城于天朝燕王完成婚礼。几日行程下来,陪嫁
队伍已是精疲力尽,稍做逗留,终于于七月初一辰时时分抵达皇城城门口。
天朝派大将军林骁亲自迎接“元成”公主至行馆休憩,飘梦菲用过点心,沐浴后,穿上新娘服,云鬓低绾,松松垮垮地。繁重的喜服上,沉沉
的,压得人喘不过气。一身珠光宝气,艳丽浓妆。望着铜镜中女子不禁蹙着眉头,第一次成亲,却是没有半点新嫁娘的喜悦,心底落满却是悲
哀和凄凉。
恍然间,绣云道:“公主,好美……”
飘梦菲微微一笑,不置一词。杨紫烟的貌不惊人,平凡得紧。食色性也,所以,要引得燕王荣宠,她必须用自己的真实面貌去勾引他……
抵达燕王府,必将进行自己的第一步计划。
绣云为自己盖上红盖头,递给她一个大红苹果:“公主,马上就要吉时了……”
飘梦菲浑身一震,她终于清楚,再过些时辰,就成了他人的妻了……
师傅,徒儿成亲了……
呵……
心,泛起阵阵抽痛,像是被一只手硬生生地撕裂开来,绵延不绝的疼痛深入骨髓。红色的盖头下,苦涩的笑容,划过嘴边。
外头,已经是鼓乐齐鸣,稀奇冲天,鞭炮声响,一切笼罩在喜气洋洋之下。皇室贵族的婚礼,本应该声势浩荡,排场铺张,只是今日人们看到
的却不是这样一番景象。行馆外,观看热闹的百姓,倒是川流不息。只是迎亲队伍,令人费解,不是应该浩浩荡荡的么……
百姓看到的只有黑色骏马上身穿大红西服的新郎,嘴边含着笑意,眼神却是冷淡。
除却敲锣打鼓,吹唢呐的人,身后什么也看不到。
飘梦菲簇拥着被送出行馆,在喜娘的搀扶下,进入轿子,飘梦菲脸上渗出细密的汗珠,进入轿中后,撩起盖头,便是拂袖拭汗。
燕王领着新娘祭天,叩拜祖先,在这一系列的繁冗程序后,方才在傍晚时分抵达燕王府。
燕王府中冷清异常,没有宾客,没有酒席……甚至连喜庆的红色丝绸都没有……
几个下人便是全部的宾客,场面寒酸到极致。
飘梦菲心中冷笑一声,这本不是她期待的婚礼,他如何安排,都不关她的事情。
礼毕,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
飘梦菲的手心沁出细汗来,下一刻便是洞房花烛,她心中自然是百般不愿。可是,她知道自己逃不了……
没有宾客,燕王自是不用出去敬酒,喜娘关上房门后,他坐在椅上,也不急着去掀新娘的红盖头,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敲
着圆桌,圆桌上上摆着喜果:红枣,花生,桂圆,莲子……
淡淡瞥了一眼,嘴边扬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王妃对本王安排的婚礼可还满意?”
飘梦菲嘴角微扯,微眯了眼眸,却是不做回答。满意,是阿谀奉承,不满意,是对他的一种挑衅,索性不言。
他霍然起身,颀长的身影投射在乌金钻地上,忽明忽灭的刚毅脸庞被寒霜覆盖……
“王妃……莫不是哑巴?”他冷笑一声,显而易见的讽刺。
飘梦菲依旧是不作答……
燕王冰冷的瞳孔,射出寒光来,流星大步地走过去,粗鲁掀去她的红盖头,但见她低垂着螓首,唇抿成一线。
只手抬起她的下巴,望着她平凡的容颜:“下嫁本王,委屈了你不成,竟不屑与本王说话!”话中,隐含着薄怒……
飘梦菲方才扬睫抬眸,望着她夫君的脸,上次,刺杀他时,无心欣赏,今日看来,她的夫君果然是人中龙凤,宛如神祗,深邃的五官,宛如雕刻。在那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竟是挑不出一丝的瑕疵来……
只是那过于冷峻的五官,此时正轻蔑地藐视着自己,飘梦菲嘴角微扯,说出的话竟然是:“妾身累了……”
“累了?”他淡勾嘴角:“更累的事,我们还没有做呢。”
飘梦菲侧首看他,微微一簇眉,眉间尽是冷淡,语不惊人死不休:“那便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