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身前这个面相不过四十岁的男人，林子越在脑中搜索了一圈，却并没有印象。
匡季然看着他笑了笑：“你不记得也是正常的，毕竟我见到你的时候你大概只有三四岁的样子，没想到已经都长成大小伙子了。”
又是一个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的人...
林子越想了想，问了一声科长好。
王汉附到匡季然耳边大概说了一下林子越出现在此的原由，匡季然看向了林子越：“我听王汉说你在疑惑为什么会有人游行是么？”
林子越点了点头：“是的匡科长，此前在楼下我听了听这些游行的人的诉求，既然您和我母亲认识，想来也知道空间房屋技术在七十年前出现，四十年前就已经在火星全面普及，并不是一个难以实现的技术啊。”
匡季然笑了笑，却没有回到林子越的疑问：“你知道华域四科在居民住所这一项上每年的经费占比是多少么？百分之二十七！除了用作各市城墙的修缮和零件更新外，这是四科最大的消耗。”
“我在位四科科长十七年，但是我在四科工作了快三十年了，这三十年间四科派人三次前往火星SPE公司以及SPE公司的前身，火星空间研究部，就是为了解决这一事。”
“那为何...”
“你想问为何地星不引入技术对么？”匡季然没有给林子越说话的机会，他缓缓说道：“空间房屋的造价只有同等大小正常房屋的三分之一，你觉得如果真的可以引入四科、或者说联邦政府会不知道节省联邦的经费么？”
“四十五年前，在火星都还没有开始全面普及空间房屋技术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请过了王霆云博士来过地星实地勘察，但是得到的却是否定的答案。”
林子越一愣，王霆云这个名字有些耳熟，似乎是那个和母亲关系不算融洽的外公的名字。
没有注意到林子越的神情，匡季然继续说着：“二十五年前，我们邀请王落瑛博士来过地星华域，第二次确认了地星的情况，依旧得出的是否定的结论。”
“否定什么？”
“地星的元素浓度不足以支撑开辟独立空间。”虽然不知林子越是否能明白，匡季然也还是告诉了他实情。
“你的意思是地星的基础元素浓度不够，就算开辟了独立空间后也有空间塌陷的危险？异能元素和独立空间相互关联的论证不是还没有得到证实么？”林子越有些惊了。
“嗯？你居然知道，毕竟是落瑛博士的孩子。”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母亲在从外公的空间研究部里发表的论文，我很小的时候就看过了。”林子越此刻却安静了下来，看着匡季然，事情果然没有自己起初想的那般简单。
“因为十大绝地的关系，地星的元素浓度只有正常情况下的百分之十一，一旦定向的独立空间容积超过四十立方就会变得极不稳定。当然我不是专研这一块的，而且也并非异能者，所以对于什么元素什么空间的了解仅此而已。”
既然这样，林子越便能想通为什么四科在这四十年间一直不曾提起空间房屋，甚至连基础的试点都不做，其实他们在暗中早就做过了无数次了。
“那刚才我听王主任在楼下对那些执着的游行者说明天就会得到答案，难道是找到了解决办法么？”林子越试探性地问道。
匡季然想了想，随即点了点头：“四科明天会宣布与SPE研究院展开合作，并在十天之内将地星的独立空间开拓数据公布在天讯上。”
“虽然我们早就知道了答案，但是既然那些毫不知情还敢大放厥词的人想看，那就给他们看。”匡季然冷哼一声。
虽然对方身上没有任何异能波动，但是这声冷哼却让林子越感觉到了几分寒意。
“匡科长，您这样不怕这些人走投无路后发起暴动么？”林子越有些担心。
“呵呵，当然，四科没有你想的那么无能，独立空间不行，我们另找他法就是了。”匡季然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在SPE研究院宣布结果以后，华域会派遣二科，四科以及S级榜单上的数位强者一同赶赴外域，与外域妖兽族群进行三百年来第一次的和平谈判。”匡季然嘴角勾起一丝笑意，虽然只是口中短短的几个字，但他似乎已经看到了这三百年来从未有过的波澜壮阔。
林子越倒吸一口凉气，如果事情真的按照匡季然所说那般发展，不管最后谈判的结果如何，这些人都会被记在史册当中。
“所以明天我们会将落瑛博士请到京市来，陪我们演这一出在三年以前就决定好的戏。”一旁的王汉说道。
三年前便是他去到火星的SPE研究院与王落瑛交涉，也是在那时候，看到了林子越的全息投影，所以也才能在刚才一眼认出林子越。
“意思是明天我母亲会来地星？”林子越一愣，然后明白了刚才王汉说的和自己有关是什么意思。
不过林子越突然想到了一点：“匡科长，如果没有这些游行的人，你们会选择坐视不管么？”
“林子越，这不是你该...”王汉眼神一凌，正想打断他。
“王汉，没事的”匡季然抬手“按照我和你母亲的关系，你大概应该要叫我一声叔叔，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没有这几年来愈加频繁的游行，四科应该会在两年后，华域人口突破四亿五千万的时候去到外域与妖兽进行交涉，将所做一切放在暗处。如果交涉成功，我们会告诉所有人这个消息，如果失败的话，四科，或者说华域联邦都会当成什么事情没有发生过。”
林子越点了点头，的确，如果这些事情摆在了明面上，要是交涉成功了倒还好说，一旦失败，就会面临华域内的普通人对联邦的信任危机。
“好了，说着这么多有的没的，还没问你呢，你怎么从火星来到地星了？”匡季然瞬间换了一副面容，一改此前的四科科长的威严，变得突然像是一个温和长辈。
“匡科长，因为一些特殊原因，所以我在地星求学，这几日来到京市主要是在四京活动。”林子越虽然没有说明是什么事，但也没有隐瞒。
“四京？难不成你是四京的学生，要代表四京参加十大评定？”匡季然眼中精光一闪。
林子越再一次愣住：“您不是并非异能者么？居然也知道十大评定？”
“当然，不光是我，整个四京，甚至说整个京市的所有人都在关心这件事。”匡季然笑道：“四京从十年前晋升为十大之后，为京市吸引了无数人才，无论是从知名度上，还是经济上带来的增益不亚于一个SPE那样的产业，所以这一次的十大评定，不管是从学院方面，京市的居民方面，甚至是联邦政府方面，都希望能够保住十大之一的地位。”
“原来如此...”林子越不曾想道本以为只是一院一校之事，竟影响如此甚远，甚至可以牵动整座城，整个联邦。
若是知道林子越所想，匡季然一定会说当然如此！
十大，即便是十大最末，对于异能者都有无限的吸引力，整个人类社会三星之上最好的资源都汇集在这十所学院中，虽然是先有的京市，再有了四京学院，可说四京学院是京市能作为华域首府的原因丝毫不过分，一旦四京学院在今年的十大评定中落败，不光是四京，整个京市，整个华域都会受到影响。
或许这也是为何穆院长会选择让天守帮忙，毕竟兹事体大，所以才会如此严阵以待。
“我的确是十大评定的队员之一，不过还望匡科长帮我保密。”林子越起身，郑重地鞠了一躬。
明日母亲就会来到京市，自己或许还能在离开前与她一见，但是按照往年的十大评定结果看来颇为惨烈，为了不要她担心，林子越自然不想让匡季然告诉她这件事。
匡季然点点头：“放心，这种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那就先预祝你和四京的队伍得胜归来。”匡季然抱手，郑重行了一礼。
林子越没有闪躲，他知道这一礼的重量，他也回礼受下。
再同两人闲聊几句，林子越看了眼时间，似乎已经不早了，便在王汉的带领下，离开了四科大楼。
当王汉回到匡季然的办公室，匡季然莫名问了一句：“王汉，你怎么看。”
沉默了片刻，王汉答道：“他手中有着隐秘手环，实力不好说，但是按照年纪说来应该不过入学一年，就算他是落瑛博士和林生的孩子天赋异禀，也就不过D级实力吧。”
王汉想了想：“科长，这等实力虽然在新生中不算弱，但是如果其他三院不顾脸面派出高年级的，恐怕...”
匡季然皱了皱眉。
他并非异能者，但是王汉的实力却是不俗，跟着他的十余年见一路晋升到B级巅峰，甚至差一步就能踏入A级，如果连他都觉得不容乐观的话，恐怕今年的十大评定之路会颇为坎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