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欢颜打偏了，但因为唇钉男的脑袋就贴在胸前的位置，欢颜这一枪正好偏向了唇钉男的心脏处，倒是歪打正着，打中了要害。
唇钉男瞬间停下了奔跑的动作，他惊愕地看着欢颜，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他只是想求救而已，为什么就对他下杀手？
见唇钉男居然没有立刻死去，欢颜就更加确定，唇钉男此时的身体异变绝不止表面看到的这么简单。
至少心脏位置应该是有所偏移的。
“你被感染了，很快就会彻底变成一只怪物。”欢颜看着唇钉男倒挂在身前的脑袋，直接把枪口对准了唇钉男的额头，“本来我不想管你，但既然你冲上来了，那还是杀了你了事。”
不管怎么说，脑子应该不太容易从头部转移到其他部位。
欢颜话音未落，就已经再次开枪。
唇钉男甚至没有来得及表达一下对于刚刚听到的消息的震撼，就歪倒在了地上。
他的眼珠子机械地动了动，最终定格了下来。
那双死不瞑目的双眼，一直盯着欢颜的方向，多少的不甘心都化为了虚无。
欢颜直视着唇钉男，脸上没有害怕之色，她十分认真地观察着唇钉男是否还有呼吸起伏。
末了她还拿脚踹了踹唇钉男，确定唇钉男是真的死透了，她这才转身，拿起被唇钉男丢在远处的背包，和柏溪一起离开。
天边最后一抹余晖缓缓褪去，路边昏暗的橘色灯光亮起，照亮了附近一小片的区域。
临走之前，柏溪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唇钉男。
他的心中不免有些唏嘘。
他和唇钉男素不相识，甚至还有些小摩擦，对于唇钉男的死其实没有什么不忍心的。
只是，同为玩家，很容易把自己代入到对方的境地之中。
一想到他自己被感染，要么就是赵平的下场，要么就是唇钉男的下场，就难免有些唏嘘了。
总之，他一定要尽量远离那些怪物，杜绝被感染的可能。
欢颜和柏溪刚走出三米远，天空突然响起那个已经变得熟悉的滑腻阴凉的声音。
【一位玩家死亡，剩余玩家七名。】
欢颜和柏溪彼此都心知肚明，这个死亡的玩家肯定是刚刚被欢颜杀死的唇钉男。
两个人都没有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突然，天空中再次传来了那声音，【一位玩家消失，剩余玩家六名。】
“消失？”柏溪先是露出了意外的神色，但随后就反应了过来，“应该是指波波头吧。”
“‘消失’这个词还挺有技术含量的。”欢颜轻笑一声，脚步并没有停下来，“被感染成怪物的玩家，确实是‘玩家’的身份消失了，变成了‘Npc’的身份，这样的用词并没有什么不对的。”
她收拾好自己的手枪，继续说道：“不过，对于不知道内情的其他玩家而言，突然更换的词汇很容易增加不安和紧张。”
未知的危险，总是最让人害怕的。
之前的通知里，都是说玩家“死亡”，而现在突然出现了“消失”这么个词，难免让人联想，是不是在游戏里还有其他潜在的风险。
不安会让玩家的状态变得更差，心态越不稳的人越容易慌张，而这种情绪，正是游戏操控者所需要的。
柏溪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虽然他已经是个三十岁的大叔了，但老实说，如果不知道内情的话，听到这样的通知，他多少都会慌一下的。
哪怕他已经知道这些游戏的目的就是为了激发人类的负面情绪，也真的很难完全控制住自己的负面情绪。
只要有感情，就避免不了情绪波动，正向的负面的都会有，这是人类的共性。
从这点来说，他真的有点怀疑欢颜……是不是个人类。
想到这里，柏溪忍不住转头看向走在自己身旁的欢颜。
其实这样的念头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在经历了好几次的游戏之后，见识了各种各样的Npc，又听说了游戏操控者的奇形怪状，他又觉得这种想法也不算太突兀。
但欢颜不论是外貌还是言行举止，和正常人类并没有什么不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她的情绪，和有时候对待事物做出的反应和常人不太一样。
说起来，欢颜也不是那种完全没有情绪的人，但她的情绪似乎全部都是正向的，几乎没有见到她愤怒和慌张的时候，就更别提恐惧和悲伤了。
大概就是因为这一点，才总是让他觉得，欢颜和普通的人类不太一样。
察觉到柏溪打量的视线，欢颜歪头看过来：“你是有什么想说的吗？”
柏溪顺势说道：“我是在想，按照刚刚那个声音通知的时间来看，波波头被感染之后彻底变成怪物，这当中花掉的时间还挺长的，但又不足二十四个小时。”
刚刚那些心理活动，他可不好意思跟欢颜说。
倒不是对欢颜心生防备什么的，说实在的，即使欢颜真的不是人类，以他们现在相处的状态来说，他还是把她当队友来看待的。
不管什么身份，也不会影响他们现在的队友关系。
只是他觉得，没有依据的猜测，当面说出来有点伤人。
而且欢颜自己也失忆了，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她自己也不清楚。
问了也是白搭。
“我推测应该是在二十个小时左右。”欢颜顺着柏溪的话题往下说，“我们进入游戏的时间差不多是八点半左右，物资投放的时间大概是九点半左右。波波头是在拿取物资的时候被怪物弄伤的，估计也就是十点左右受的伤。”
柏溪接过话头：“今天那个声音宣布波波头消失的时候，时间差不多是六点左右，刚好天色完全黑下来，算起来确实是二十个小时左右的时间。”
“时间这么长，给人造成的心理折磨足够产生非常多的负面情绪了。”欢颜耸了耸肩，“看看唇钉男当时的状态就知道，波波头在后期的时候，身体肯定也在不断地发生着变化。”
不知道怎么回事，又无力阻止这一切的发展，那么恐惧会止不住的从心底里涌出来。
这也是很好的生产负面情绪的一种方式呢。
柏溪愣了愣，他看向欢颜，问道：“你……你刚刚杀了唇钉男，是为了阻止他生成更多的负面情绪吗？避免生产更多的……更多的‘养料’？”
“主要是因为他朝着我冲过来，我才决定下手的呢，谁知道他变异过程中的体液是不是同样具有感染玩家的能力？让他靠近很危险的。”欢颜笑眯眯地看着柏溪，“如果他乖乖待在原地，我才懒得管。”
让游戏操控者失去一个营养丰盛的“养料”，只是顺带造成的一个好处罢了。
“那倒也是。”柏溪对欢颜的话倒没有怀疑。
他和欢颜接触的这么几次，已经能够看出来，欢颜是个不屑于撒谎的人。
她并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能够做到极致的坦诚。
既然她说主要目的是防止被感染，那么就一定是这样的。
“对了，”柏溪主动转移了话题，“今晚打算在哪里落脚？”
“换个远一点的地方。”欢颜随手指了个方向，“我们在这一片区域的物资投放点没有遇到梦姐和林叶飞，那么基本可以肯定，他们俩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我们是有些远的。”
昨晚波波头在物资投放点看到了梦姐和林叶飞，就证明当时他们在那个物资投放点的附近活动。
按照波波头的说法，昨天梦姐他们俩拿到了三袋压缩饼干和三瓶矿泉水。
这分量并不算多，今天应该还会来争抢物资的。
今天的物资投放点和昨天的那个距离不算太远，但今天的他们俩却并没有来到这边，也就是说他们肯定是去了另外两个投放点之一。
另外两个投放点都比较远，所以梦姐他们昨晚应该是远远地离开了这片区域。
其实也不难理解。
昨晚他们碰到了怪物，又和波波头结下了梁子，安全起见肯定是要离这片区域远一点。
继续待在这附近，不管是被怪物找到，还是被波波头发现，都是个麻烦。
“对了，”欢颜拆开手里那个原本属于唇钉男的背包，“这里面的东西拿出来装你的包里，背包不要了。”
总共就两个人，背三个包是真的碍事，反正也就那点物资，一个背包放得下。
柏溪没有反对，他接过背包，把那里面的军工刀、一袋压缩饼干和两瓶矿泉水都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这样一来，这个物资投放点里的全部物资，就都被他们俩拿到手了。
*
某大学学校宿舍。
夏凉梦轻轻地反锁好房门，又仔细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定没有什么异常，她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过头去，就看到林叶飞已经在一把椅子上坐下。
她走过去，有些激动地看着林叶飞放到桌面上的背包。
“那个投放点里的所有物资，是不是都在这里面了？”她压低了声音向林叶飞确认，似乎不敢相信刚刚经历的一切。
“是，都这里。”林叶飞的声音也压得很低，但依旧可以听出他声音里含着的笑意。
连狙击枪他都带过来了。
“真没想到能这么顺利，”夏凉梦轻手轻脚地拿起另外一把椅子，搬到林叶飞身边坐下，“那个物资投放点，居然只有我们两个人过去了。”
而且他们还没有遇到埋伏的怪物。
这次的运气简直是好得让她不敢置信！
和昨天比起来，今天就像是做了一场美梦似的。
唯一可惜的就是没有遇到小颜儿，也不知道小颜儿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玩家的数量减少了好几个，应该是因为这个，我们才没有碰上其他人。”林叶飞一边说，一边小心地把挂在身上的狙击枪放到了桌面上。
夏凉梦想起了什么，问道：“之前天空的那个声音说的两句通知，怎么不一样呢？”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林叶飞回道，“但既然用词不同，那么‘消失’的玩家和‘死亡’的玩家，状态应该是不一样的。”
只是他没有亲眼见到，很难去猜到底是怎么个不一样法。
想了想，林叶飞又说：“不过，剩余玩家的数量还是减少了，所以这个‘消失’肯定不是玩家躲起来让所有怪物都找不到这么简单。”
“算了，先不考虑这个问题了。”夏凉梦挥了挥手，试图挥开自己脑子里乱糟糟的思绪，“光是这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先着手眼前我们能做的事情好了。”
她不喜欢思考太过于复杂的事情，尤其是这种摸不着头绪的，头疼。
与其花时间在这些搞不清楚状况的事情上，不如先把自己能够做好的事情做起来。
林叶飞的眼里带了几分笑意，他看着夏凉梦的目光里有几分赞许：“嗯，你说的没错。”
然后他问：“你会用枪吗？”
“啊？”夏凉梦愣了一下，然后摇头，“我没学过。”
她的爱好是登山，对射击没什么兴趣，自然也不会花钱去射击馆玩枪。
而且她刚进入自家弟弟的训练基地没几天，还都一直忙着练习自己的异能，哪里有多余的时间去碰枪。
说起来，她还不知道那个基地里有没有训练射击的地方呢。
“那这把军工刀给你。”林叶飞把刀递给夏凉梦，“枪我拿着。”
“你会用枪？”夏凉梦有些意外。
“对，”林叶飞点头，“以前为了演好一个士兵，练过一阵子射击。”
夏凉梦突然福灵心至，她问：“所以，剪双喜字、缝制香包什么的，也都是演戏需要才去学的？”
“你还记得。”林叶飞的音调带着愉悦的上扬，“确实都是扮演角色需要，所以顺便学了一些皮毛。”
“那你也太厉害了，演一个角色就学会一样新的东西。”夏凉梦有些佩服林叶飞。
“我只是觉得这样更好进入角色的状态，尤其是在拍摄相关情节的时候，不容易出现常识性错误。”林叶飞谦虚道，“不过时间太短，每次都只是学了一点皮毛罢了，谈不上有多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