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给你机会,是看在王夫人的脸面上,本宫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躲在墙根里偷听,你有几条贱命赔?”
安嬷嬷循声而来,正正撞见宋榆被景徽的人团团围住,仔细打听,将她吓个半死。
“宋姑娘,你不是说你腹疼要找茅厕吗?”
“推托之词罢了。”
景徽冷哼一声,“若是寻茅厕,怎会将小丫鬟弄晕,藏匿在这墙根下偷听?”
她眯着眼睛,总是觉得这女人扮相活脱脱像是一个人。
与那女人一样,第一眼就让人生厌。
小胡氏闻声推开窗门,见外面这场面,也是一惊,得知宋榆在偷听,后背一紧,脑袋顿时就糊涂了。
她看着景徽和蒋佩慈,又看了看宋榆,张着嘴,不知该说什么。
最后,疑惑都变成了怒火,冲着宋榆而去。
“宋姑娘,你这是何意!”
“本夫人好吃好喝的待你,你竟探听主家秘密?”
而胡氏更是全身变得寒凉,她瞬间卸了力。
她听到了多少?又知道了多少?
眼睛霎时就红了,她指着宋榆,紧紧盯住小胡氏,语气高昂急切。
“你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她倒是想问问宋榆是什么意思!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写满了小胡氏脸颊一片涨红,左右都不是,支支吾吾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
众目睽睽之下,宋榆终于动了,她侧眼看着小胡氏,又看了看胡氏,揉了揉酸软的膝盖。
最后,她将目光对准了景徽。
【目标不明确】
系统闪了闪,退后吐出两个字。
【证据】
没有证据吗?
回想刚才,她在胡氏口中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倘若说出来,会让朝局不宁,凭借他对沈四的执着,也定要让她一命抵一命,可这个若死了,动辄牵连全族不说,他也要搭进去!”
小胡氏隐隐有些猜到了。
她上前,带着几分不敢置信的语气。
“是……”
“是公主?”
胡氏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若非她,若非我被她所骗,握住把柄,我岂会让我儿与沈家决裂!”
“那蒋佩慈……”
胡氏转动着佛珠,渐渐阖眼,像是一尊不可亵渎的佛,唇角微微勾起,却并不显仁慈之意。
“想嫁到我沈家,我怎会让她如愿,我宁肯放一个傀儡在身边……”
景徽……
这个答案,意料之内。
“你如此看着本宫作甚?”
对着她的眼睛,像是一汪深邃的泉水,看得景徽心生怪异的寒战。
她的确是没见过她,也不晓得这女人从何而来,可就是有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尤其是这双眼睛,疑惑、打量、判断、唯独没有面对一国公主该有的惧怕和尊敬。
这样的眼神,景徽曾在一人身上体会过。
她也是如此,眼中似无俗世怨怼,令人生不起半点邪念。
她明明得到了一切,沈樾舟的偏爱,天子的爱慕,世人的崇敬……
但到头来,却要夺走她喜爱的一切。
景徽拢住大氅,锦靴在雪地里碾压着一步步纹路,朝着宋榆走来。
“你是谁?”
她突然问她。
这次,她不再犹豫,倏而往前走了一大步,示意左右的婢女将她死死按住,宋榆没有挣扎,甚至半点慌乱都没有。
像是有什么支撑她对抗忤逆自己的底气。
是她最恨的眼神!
她伸出手,慢慢抬起,触摸到了面纱——
……
“轰——”
爆炸声翻天覆地,烟尘四滚,地面赫然被炸出一个大洞。
洞内——
白箱万银,古董宝石,绫罗绸缎,数不胜数。
段靖震惊地说不出话,他清楚的看见里面隶属于织造局的丝绸缎面,还有许多熟悉的文玩器皿。
这些,与当时王光和送上门交给他们的别处无二。
当时为了补齐欠缺的税赋,督促锦衣卫闭嘴回晏都,王光和自作主张,将这些多年积攒欠下的税赋交齐抬进了驿站。
而当时江浙的银库内,没有这部分的税银。
也就是说,这部分税,从一开始,就是王家为了堵沈樾舟的嘴,送上去的。
沈樾舟前脚收下,后脚就将王光和软禁。迫使王光和与王家产生分割,最后在重压之下,选择与杜若合作,在香江边那一次刺杀行动。
也是那一次棋差一着,让自己送货上门,假死在人前。
他一直都没能想明白,那一批赶工的赋税为何上交得如此顺利,就算是搜刮富户一家一家坑,也不能一次性交齐,且江浙的富户,人家可是年年照常交税,被扣下的赋税都在这些当官的手中。
所以,这笔钱一定是王家的私款。
王光和和贾敬安合作这么多年,但王光和的私宅里却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捞出来,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将财产放在江浙,而是早早就转移到了晏都。
而晏都,凭王善朴谨慎小心的习惯,肯定不会放在与王家相关的任何地方。
偏偏这个时候,阿榆查出王嵩夫妇身患花柳,而这花柳之症,不仅与花船姑娘有关,也证明了一件事情,王善朴已经将王嵩当作弃子。
而且他已经预备将这个弃子推出去。
断尾求生。
王嵩是养子,亲生父母早就过世,唯一关系密切的,能同乘一只船的,就是他这个姨母。
而胡家,自外祖父去世之后便一年不如一年,早年前就出现了极大的亏空,胡家人不善仕途,在官途上也只是中平偏下,底子虽厚,却也被后世子孙磨得弹尽粮绝,而偏偏这几年,胡家的整体走势却相当突出,查阅账簿,简直是笔笔夸张,样样令人惊叹。
要怪,就怪他这个舅父,狐狸尾巴实在是翘得太高,藏不住。
“樾哥儿……”
胡彻手抖得不行,烟雾散去,立在眼前的男人身影颀长高大,犹如一尊神只,令人生畏。
“我……”
他的声音被淹没在第二声爆炸轰鸣中。
“本座一个字都不想听。”
连天的爆炸,将洞口越炸越大,直到整个房舍全部坍塌,四周安静才下来,都听着沈樾舟的命令。
但也在这个时候,不知从何处跑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无召无令,越矩穿过人群,走墙头攀援,快步挤到了沈樾舟的身边。
“都督!”
摇光气喘吁吁。
“沈家将姑娘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