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甄翟儿率众穿过唐军,正欲逃离唐军,却被世民一箭射来,正从左耳边掠过。众人莫不大惊失色。这时,却听得世民又道:“看这一枝!”嗖的一声又从甄翟儿右耳边掠过。世民再摘取第三枝箭喝道:“着!”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箭已射至甄翟儿头顶,正中其盔缨。却见甄翟儿神色不动,待三箭射罢,才微微一笑:“李氏小儿,终是心存报复。”吴天成等众人这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却不料这时,又见一箭飞来,正中吴天成马臀,疼得那马翻蹄尥蹶,险些将吴天成掀于马下。
“李氏小儿,言而无信……”吴天成正待破口大骂,却见那箭上插着一个布袋,这时,又听到对面传来了李世民的声音:“袋中是上好的红伤药,留于甄大王疗伤。”
说罢,转身就要离去。甄翟儿看了一眼药袋,也高声喝道:“李公子,谢了!只是我甄翟儿从不欠人之情!”说着,突然将手中玉龙旭日枪奋力向下一掷,那枪便深插入地。“我观公子仪表非俗,久后必非池中之物,就让此枪随你建功立业吧!”
言罢,转身率众人匆匆离去。李世民转回身来,望着众人的背影,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要落泪的感觉。
这是李世民在其戎马生涯中放过的唯一一位对手。这也可以说是对甄翟儿没有在李渊父子与突厥作战时乘火打劫的回报。而事实证明,这件事他做对了。此后,甄翟儿做了一件大事,从而使得大唐王朝的武功达到了巅峰。这都是后话,暂且不提。
却说自黄草岭之战和剿灭甄翟儿之战后,李渊父子声名大噪,尤其是李世民更是威震中原、漠北,被人称作“小霸王”。然而,战场上的胜利带给他们的并非只有声誉,更多的却是猜忌和麻烦。所幸此时杨广已到江都,对太原的控制力已经越来越小,因而不太敢贸然对李渊下手,而只能通过一些小动作来牵制和限制李渊。因此,最近一个多月来,朝廷接连暗派使者与王威、高君雅取得联系,而一些与李渊关系密切的官员也无故遭到贬斥或调离。老谋深算的李渊自然从中嗅到了危险的气味,所以又开始谨言慎行,闭门谢客了。但是初出茅庐的李世民却似乎毫不在乎,依旧大肆招贤纳士,且其中虽不乏儒雅君子、名门望族,但更多的却是江湖上的巨匪大盗,亡命之徒。为了方便起见,他还自己买下一处私宅,专供招收四方豪杰之用。其实,李世民也不是不知道这样做的危险性,但他更知道杨广已无力控制太原,而且他也知道,目前天下已乱,隋朝寿命不会长久了。而要想在未来的群雄逐鹿中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需广招各方面人才,扩充实力。而只要自己实力强大,杨广也奈何不了自己。事实上,李渊也并非不知道李世民的所作所为。但他也明白,自己早晚会有与杨广撕破脸的一天。到那时,如果没有一批拥戴者,自己也就只能是坐以待毙了。所以,他也乐得让世民放手去干。只要杨广不派人前来责怪,他也就睁一眼闭一眼故作不知了。至于世民,其实也深知父亲之心。所以父子二人各自心领神会,只是不将事情挑明而已。
在李世民所招揽的众豪杰中,有二人对世民极为重要。一位是晋阳令刘文静。刘文静不仅才兼文武,智略过人,而且久在晋阳任职,在本地颇有威望,对地方事务极为熟悉,故此在诸多方面都能给予世民帮助。因此,世民也委之以腹心,凡事必与之商议。由此,世民颇得知人善任、用人不疑之名。另一位是赵毅。赵毅自黄草岭之战断了一臂后,王威、高君雅恨其靠近李渊,便唆使朝廷赏赐了他一些绢帛,勒令其致仕了。这赵毅本是一介武夫,断臂之后,等于半个废人,又被朝廷罢免,李渊父子再与其交往太密,实是有害无益。但李世民却不肯放弃他,将其请到府中待若上宾,供养了起来。世民由此又得了个有情有义的名声。如此一来,四方豪杰更是趋之若鹜,纷纷前来投奔。而世民则尽皆以礼相待,每逢闲暇,或与之讨论天下大事,或演练武功,或设宴畅饮,相聚甚欢。
这一日,世民无事,又欲宴请众宾客。在众人到来之前,他便在卧室内研读兵书。忽见有人来报:“二公子,窦琮前来求见,现在客厅。”
世民闻言,立即起身步入客厅。一见窦琮,便热情地挽住他的手,邀他一同返回卧室,边走边道:“小弟近日又得了一柄宝剑,兄长可帮我鉴赏鉴赏。”
窦琮见状,不觉一脸茫然,只得略显尴尬地随他进入卧室。原来这窦琮乃是世民外祖父窦毅的同宗侄孙,小时候常到窦毅家中玩耍,因在窦毅面前与世民争宠而常有争斗,长大后感情亦不融洽。这窦琮武艺高强,性如烈火,又出生于官宦之家,因而常与人争斗。在一次争斗中误伤了人命,所以为避祸逃至太原投奔李渊。不料来到太原后才发现,在这里其实是世民当家。不觉感到后悔。有心离开,却又无其他去处,若不离开,又怕世民寻机报复。世民知其心事,所以一再向其示好,屡次发出邀请,窦琮才肯来拜访。却不料世民对他如此热情,不觉自愧度量太窄。忍不住道:“二公子如此盛情……”
“兄长,你我至亲兄弟,叫什么二公子,只管叫我二弟即可。”
说罢,二人一同鉴赏了宝剑,一时相谈甚欢。直到众宾客纷纷到来时,才携手同至客厅赴宴。宴席上,众人见世民对窦琮如此亲近,也都纷纷上前问候。席间,众人畅所欲言,渐次谈及天下大事。刘弘基便道:“如今天下大乱,贼盗蜂起。只有我太原为朝廷保境安民,反屡遭猜忌。这大隋朝是气数已尽了。”
世民忙道:“此话不可乱讲。”
殷开山也道:“二公子也不必太过谨慎。如今这天下真是乱了,就是神仙出世也救不了大隋朝了。”
刘文静在一旁听着众大发牢骚,只是微笑不语,半晌才开口道:“我闻听如今山东、河北贼盗日盛。瓦岗贼盗翟让、李密尤为猖獗。那张须陀何等悍勇,竟为其所害。如今四处攻城略地,恐必成大气。还有那窦建德,在髙士达死后,又重新占据平原,且能以仁义治军,颇得人心。如今聚众十多万人,日后必为朝廷大患。”
窦琮也道:“如今就连京畿一带,也是匪盗纵横。其中孙华等虽不及翟让、窦建德势大,但人众也不下数万。”
长孙顺德道:“如今江南也乱起来了。”
众人正议论间,却见马三宝入来,对世民附耳讲了几句。李世民连连点头,随即起身对众人道:“各位,父帅有要事呼唤,需要即刻前往。各位不必散席,世民去去就来。”
说罢,便叫上刘文静一同离席来到留守府。只见李渊面带忧色,见了二人,也不寒暄,便道:“刚刚有谍者来报,突厥近期将由大叶护阿史那贺鲁亲率十万大军来攻打太原。我料突厥此番来者不善,我儿需早作准备。”
刘文静闻言,不禁也面色肃然:“阿史那贺鲁虽善战无敌,但虏骑善于野战而拙于攻城,大人需多备粮草,坚壁清野以待之。”
世民沉吟片刻道:“刘县令所言极是。但如此一来,山西百姓难免遭其涂炭。阿史那贺鲁骁勇善战,非恩公李药师无人可敌手。况日后父帅若欲经营四方,护国安民,亦非得李药师不可。不如乘此机会,让孩儿去请恩公相助如何?”
李渊面现不悦道:“我儿所言虽是,只是李靖身在何处,不得而知。且虏军大举来侵,我儿又不在军中,只恐更难以应对。”
“孩儿探得消息,恩公近日已回归家乡三原县。至于贺鲁,其所以亲统大军来攻太原,恐意不在攻城略地,而在取孩儿性命。故孩儿若离开太原,贺鲁多半不肯前来。”
“公子所言虽是,只是如今天下大乱,五里一黑店,十里一大王。公子英武,自然不惧山贼草寇,只是这黑店暗箭难防,万一不慎,着了他们的道,岂不坏了大事。故此下官以为,还是派人前往为妥。”刘文静插话道,神色间显然流露出一丝酸意。
“恩公非比他人,纵使世民亲往,也未必肯来。若派人前往,只怕他永不肯再来了!至于路上凶险,世民自会谨慎行事。”
“莫非李靖是需三顾茅庐的诸葛孔明?”刘文静言语之中不无讥讽。
世民将手一摆道:“孔明何足道!依世民之见,恩公实乃韩信张良之合体。当世群雄,得之者的得天下,失之者必失天下。”
李渊、刘文静闻言,不觉面色都显得更加不自然。这刘文静虽然才智过人,但心胸却不够开阔。此时见世民一口一个恩公,又如此盛赞李靖,心中便有些不悦。至于李渊,他对李靖有着更多的想法,但由于刘文静在场,他也不好多讲。因此沉吟半晌,方才道:“既如此,我儿可亲自前往。只是不知几日能回?”
“孩儿此去,少则一两月,多则三四月,必定回返。”
“如此,我儿可速去速回。”
次日,李世民便别过李渊,与刘弘基、马三宝及五名家人上路
前往李靖家乡雍州三原县。所以带上马三宝,是因为他原本是李家家奴,一路上可以更好地照顾世民。而带上刘弘基,则是因为他一度混迹江湖,熟知绿林之事,便于在路上应对意外事件。众人踏上旅途,一路过了太原郡,来到西河郡,并未遇到什么大的麻烦。这一日,天色已近晌午,众人行走多时,正觉饥渴,却迎面看见一处市镇。马三宝道:“公子,且赶往前去寻一家酒店,用些酒饭如何?”
世民道“正该如此。”
众人来到市镇内,在大道边找了一家酒店,走了进去。世民扫视店内,只见店内摆着十几张酒桌,倒是大半有客人饮酒吃饭。靠近窗户的一张桌子上有一位大汉,约三十七八年纪,穿一件箭袖绿罗袍,身材健壮,浓眉虎目,器宇不凡。酒桌上放着一个酒壶,一碗酒,一碟花生米、一碟豆腐和一大碗热菜,正自斟自饮。紧挨着他的地方恰有一张大桌,世民等便走过去坐下。这时,店小二忙满脸堆笑道:“几位客官要什么饭菜?”又偷眼一瞥,见世民等包裹沉重,不觉益发殷勤道:“各位定是一路旅途奔波,小店后院有客店,是否要几间略事休息洗漱?”
马三宝道:“我等急着赶路,你只管快些端上好酒好肉便了。”
“既如此,小店后面还有雅间,客官可要一间。”
世民道:“无需麻烦。”
店小二闻言,又压低声音道:“本店外间,不卖肉食,雅间有肉卖。”
世民道:“既如此,就到雅间一坐。”
却不料话音未落,旁边那大汉突然将酒碗向桌上一顿道:“店小二,我到此多时,几次要肉,你只说没有。这几人刚到,你便说雅间有肉,难道欺我没钱付账不成。”
那店小二闻言,急道:“我几时说有肉了?”
那大汉愈发怒了:“你欺我耳聋吗?”
店小二脸上立时挂上痞气道:“客官耳聋不聋,不关小人事。”说着,又瞟了一眼世民等人,又语气和蔼道:“小人着实没讲有肉。”
却见那大汉不依不饶道:“你休得啰嗦,今天若不卖我肉吃,定要烧了你家酒店。”
那店小二闻言,不觉恼怒,又变得一脸痞气道:“我劝客官还是莫要烧店,我家主人盖这座店,着实花了许多银两。若是客官烧了,送你到官府,只怕赔偿不起。”
大汉闻言,火冒三丈,岔开五指一掌打向店小二,只打得他翻身倒地,滚出一丈多远。店小二挣扎着爬起身来,吐出满口鲜血和两颗门牙,便吼道:“你这厮敢打人!”一旁的马三宝与刘弘基也不觉大怒,急忙上前道:“你这厮好生无礼!店家卖我肉吃,与你何干?”
那大汉斜眼看了瞥了一下刘、马二人道:“不知好歹的奴才。”又转向李世民,“速速走开,免得着了这黑店的道。”
世民本来也有些恼怒,此刻闻言,不觉心中一动,忙拦住刘、马二人。这时,店主与四五名店中大汉已围了过来,那店主瞥了眼世民等人的包裹,压住心中火气道:“客官,小店无肉可卖,你若欲吃肉,只管另寻别家店铺。莫在这里撒野。”
那大汉又道:“我要肉便没有,他们要便有,是何道理?”
旁边一位店小二道:“这些客官,分文无有,我也卖他;你纵有千金,却不卖给你吃,你能如何?”
“这厮无礼!”那大汉闻言,又欲上前厮打。却被世民抢上前去一把拉住道:“壮士息怒。何不与我等同到雅间一叙。”
那大汉却没好气道:“与你同去,只怕着了他的蒙汗药,有钱吃,没命活。”
店主闻言,怒火万丈,道:“你这厮再敢胡言,小心送你到官府。”
那大汉正要再发话,世民却暗中握了握他的臂膀,那大汉会意,便不再暴躁,世民又转向店主道:“江湖之上,相遇即是兄弟。主人家,赏在下一个薄面。我等同到雅间,无论有肉无肉,我等饭后即行,断不会少了你银两如何?”又对马三宝道:“三宝,取十两银子给这位被打的小二哥将养身子。”
店主人见那大汉不再暴躁,便也和缓下来道:“即是如此,小人怎敢不从命。”又对店内众人道:“尔等速去收拾酒菜,款待客官。”
于是,众人来到雅间坐定。霎时间酒菜上齐。除了其他菜蔬,果然还有十斤熟牛肉,一只炖鸡。那大汉道:“小二,这不是肉吗?”
那小二一脸痞气道:“他人定是无肉卖,列位好汉来了,自然是有的。”
众人哈哈大笑,一同推杯换盏,吃喝起来。只是世民与那大汉口中嚷着吃喝,却分毫不敢入口。却待店内之人退下后,那大汉却取下腰间酒葫芦,又从包裹中取出一包牛肉干,对世民道:“此皆家乡特产,公子可要尝尝?”
世民会意,便吃喝起来。过了一会儿,只见刘、马等人各个眼色迷离,身子摇摆不定。恰在此时,忽见屋门被打开,店主人与十几位伙计走入屋内。大汉便向世民递了个眼色,二人便也装出刘、马等人的模样,摇摇欲坠起来。店主见状道:“你等还不倒下?”却见世民等果然听话,立即一个个仰面倒地。店主人哈哈大笑,便走向酒桌,打开世民等人的两个包裹。只见第一个包裹中有二三百两白银并两锭五十两的黄金,不觉大喜过望,待打开另一包裹时,店主不觉愣在了那里:里面竟是十锭百两一锭的黄金及寸径明珠十颗——这正是世民请李靖的赠礼。
这店主心内明白,能随身携带这么多黄金的绝非平常之人,若非朝中达官显贵,定是江湖上知名人物,自己肯定是惹不起的。虽然如今天下大乱,但得罪了这种人恐怕也难免惹火烧身。尤其是刚才还大闹了一场,因此一旦声张起来,只怕是瞒不过众人耳目。可眼见这到了手的钱财,又怎舍得放弃?且即使是放弃,这伙人也未必肯饶了自己。还不如所幸结果了他们性命,将钱财分了走人。至于这酒店,也不必要了。
想到这里,店主方才道:“且将这些人拖到后院再做道理。”那几条汉子上前将几名家人拉起,半拖半扶走向后院为掩人耳目,口中还一再道:“客官醉了,且到后面歇息半日。”
这时又有一人去拉那大汉,却见那大汉突然伸手搂定来人的头,将自己的头猛然撞去,那拉他的人登时晕倒在地。来拉世民的人见势头不对,正要起身逃走,却被世民一把扯住双臂,一脚踹去,那人登时腾空而起,直撞上天棚,将天棚撞出一个大窟窿。店主人见状,忙指挥众人上前行凶。世民却顺手扯过正好落下来的汉子的双腿,将他当做兵器,抡起便砸向众人,霎时便有三五人被砸倒在地。店主人见势不妙,转身要逃,世民急纵身向前,一手捏住店主人脖颈,大喝一声:“快拿解药来!”却见店主人一声不吭,定睛一看,原来是咽了气。其他人本来也要逃走,但却如同也吃了蒙汗药一般,哪里迈得动腿。这时,只见那大汉走到几位伙计身边道:“你等欲如何了局?”伙计们面面相觑,其中有乖巧的颤抖着声音道:“全凭好汉吩咐。”那大汉沉吟片刻道:“若是惊动官府,你等必是一死,我等也少不了一番麻烦。你等且取解药来,然后速速离开吧。”
世民道:“若是放了他们,必定又去害人,还是送他们到官府吧。”
只见那大汉叹息一声:“这些人在此害人,也无非为了活命。且纵然除掉他们,自有别人开黑店害人。”
众伙计闻言,连忙磕头如捣蒜道:“好汉说得极是。还望各位爷爷们开恩,我等再不敢开黑店害人了,但求好汉饶命!”
李世民也不禁长叹一声,道:“速去背回我那几个伴当并拿来解药,饶你等不死。”
众伙计闻言,千恩万谢,忙留下几人为质,其余人飞也似的跑去背回刚才被拉走的家人并将解药喂下。过了一会儿,众人方才醒来。世民又从包裹中取出五十两银子对众伙计道:“尔等分了这些银两权做盘缠,速速另寻安身之地,,日后莫要再做此伤天害理之事了!”众人谢恩离去,世民方才对大汉问道:“今日若非恩公,我等性命休矣!敢问恩公高姓大名?”
大汉这才对世民讲明原委。原来,这大汉姓刘,名世让,字元钦,世居关中,亦为官宦之家。这刘世让自幼学得文武才艺,实属当世人杰。只因朝廷腐败,世让家非豪门,既无权贵推荐,又无钱财请托,因此在官场中混了十几年,却只得了个九品小官做。因不得志而辞官不做,浪迹江湖数年,专做些行侠仗义、救人危难之事,故此人送绰号雪中炭。介绍了自己的身世经历后,刘世让道:“近日闻听唐国公次子李二郎在太原招贤纳士,在下有意前去投奔,也好博得个出身。不想在此遇到各位。又见那店小二看到各位包裹沉重,便一再请你等到后院,便知他必不怀好意。有心闹上一场,也好令你等离去。因却不过公子盛情相邀,又恐你等着了他们的道,便只好相随同各位到此。”
众人闻言,不觉大笑。原来,这刘世让口中的李二郎即是李世民。这李世民的名号虽在官方如雷贯耳,但在民间,人们却大多不叫他李世民,而只称他为李二郎。
刘弘基便道:“看来好汉与二公子缘分不浅啊!”
刘世让闻言一愣:“莫非公子就是小霸王李二郎不成?”
世民忙笑拜道:“正是在下。”
刘世让闻言,忙翻身倒地,纳头便拜:“久闻公子大名,不期在此相会。还望公子恕在下眼拙。”
“承蒙抬爱,世民感激不尽。兄长既有意相投,实乃世民之幸。只是世民有要事欲往关中,不能就此陪兄长返回太原。今当即刻修书一封,兄长可持之赶往太原交于父帅,父帅必有安排。其余之事,待世民返回太原再行商议。”
刘世让道:“公子所言差矣!今若蒙公子不弃,即当追随鞭镫。此去关中,一路山贼、黑店无数,公子虽神勇过人,却不知江湖之事。我久在江湖,熟知其情,正好一路保护公子前行。”
世民喜道:“若能如此,世民求之不得。”
刘世让又道:“此地不可久留。我等还是速速离开吧。”
于是众人便离开酒店,匆匆赶往关中去了。一路上虽然山贼、黑店极多,但有刘世让为向导,倒是避免了许多麻烦,顺利来到灵石县地界。这日来到一座山前,但见山势险峻,山石重叠,林木茂密,人烟稀少。世民道:“此处恐有贼盗出没。”
世让道:“公子所言不差。此山唤作黑石岭。一年之前,我曾到过此地,虽无人占山为王,却常有小贼出没。我等不如乘日间早过山岭,下山后再歇息不迟。”
世民道:“正该如此。”
说话之间,众人已来到山脚下。正欲继续前行,忽听山上一阵锣鼓乱响,人声喧杂,便有三五百人涌下山来。为首两位身材粗壮,面目凶狠,口中高叫:“行人留下买路钱再走!”
刘世让对世民微微一笑:“不想一年未来此地,竟多了这伙贼人。”
刘弘基道:“公子,我等不愿麻烦,他们却偏来送死。看我去取他狗命。”
刘世让道:“贤弟且慢。”说着催马向前道:“二位好汉,我等是过路之人,身边又无许多钱财。速速让开大路,免得伤了和气。”
那两位首领对视大笑,又对刘世让道:“小辈,认得上山虎、下山虎吗?如今我们大寨主豆腐心肠,只劫钱财,不伤人命。若是前时,你等早已刀下做鬼了。休得啰嗦,速速献上财物滚开,可得活命。”
刘世让道:“刘某不知什么上山虎、下山虎,只知你等若是不知死活,霎时让你变作山下鬼。”
两位贼首闻言大怒,舞兵器直取刘世让,刘世让力敌二人,全然不惧。身后刘弘基高喊:“哥哥留一个给我!”也加入战团。双方战不数合,刘世让一枪将上山虎挑落马下,又将枪尖逼住他咽喉:“鼠辈还不投降?”下山虎见状大惊,拨马便走。众喽啰也随之逃向山上。世民身边的几名家丁急忙上前捆了上山虎。恰在此时,只见山上又是一阵喧闹,一人带着三五十人飞奔而来。原来是贼中有小喽啰见遇到硬茬,急忙回寨报知了大寨主。大寨主恐两位兄弟有失,便急急赶到。一见刘世让,便高声大叫:“何人大胆,敢害我兄弟?”
刘世让笑道:“你有此脓包兄弟,可见也不是什么英雄豪杰。”
寨主闻言大怒,舞手中刀来战刘世让。马三宝见又来了一位贼首,有心立功,便抢先出列,与来人杀作一处。二人战至二十来合,马三宝抵敌不过,拨马便走。世民正要挺枪出战,却见刘世让舞枪杀出,敌住来人。二人大战五六十合,寨主渐感气力不加,急跳出战圈之外道:“好汉果然厉害,可否留下姓名?”
“刘某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刘世让是也。”
寨主闻言大惊:“莫非江湖上人称雪中炭的刘大侠吗?”
刘世让笑道:“不敢,正是在下。”
那人滚鞍下马,拱手道:“在下刘兰成,久闻哥哥大名,如雷贯耳,今幸得相见,可否到山上一叙。”
“莫不是神刀手刘兄弟么?”
“正是在下。”
刘世让也忙下马,拉住刘兰成道:“闻听兄弟一向浪迹江湖,为何却在此做起山大王?”
“说来话长,我等到山上再叙。”
“兄弟且慢,今日哥哥让你认识一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真好汉如何?”说着便拉着他来到李世民目前:“这位便是太原公子小霸王李二郎。”
刘兰成闻言翻身跪倒,纳头便拜:“兰成得见公子,死也瞑目了。”
世民忙下马扶起刘兰成。刘世让道:“公子,可否到山上一坐?”
世民道:“有何不可?”
于是,忙让人放开山上虎,众人一起到了山寨。刘兰成便令人杀猪宰牛,款待世民等人。
酒席之间,刘兰成指着上山虎、下山虎向世民等道:“他二人本是同门师兄弟,近年来在江湖上也有些名气,人送绰号上山虎、下山虎。一年之前,聚集了三五千人,在此落草为王。两个月前,小弟途经此地,却遇见这兄弟二人要劫小弟财物。因战不过小弟,便执意请小弟做山寨之主。小弟自思半生飘零,无处安身,一时气短,便留了下来。”说着,刘兰成突然起身离席,跪倒在世民面前:“公子,小人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公子见允。”
世民忙起身扶起,道:“有话尽管讲来,何须多礼。”
“小人虽才智庸劣,但也学得些文才武艺,自谓并非无用之人。只是沉沦民间,前程无望,故此落草为寇。近来闻听公子在太原广揽贤才,有意相投,却无人引荐。今幸得相会,还望公子收留。”
世民大喜道:“兄长勇武过人,若肯相投,世民之幸也。只怕兄长舍不下这山寨。”
“公子何出此言?若蒙公子不弃,小人即刻便将寨主之位还于二人,随公子同行。”
上山虎兄弟闻言,齐道:“哥哥岂可弃我兄弟而去?不如烧了山寨,一同与公子同行。”
这时,刘世让开口道:“贤弟等经营山寨多时,弃之可惜。且此时若率众人同行,又着实不便。世让倒有一计,不知各位能否见纳。”
世民与刘兰成等都道:“请讲!”
刘世让从容道:“我料二公子在太原广纳贤才,其志必不小。一二年内,必定挥师至此。刘贤弟何不暂留此地,为公子聚集流散,扩充势力。待公子发兵至此之日,举兵响应。”
世民大喜道:“此计大妙!”
刘兰成却有些不乐:“此计虽妙,只是我恨不能立即追随公子身边,实不愿分离。”
世民道:“刘兄不必担心,实不相瞒,不出一年,世民必来此与刘兄相会。”
刘兰成道:“既如此,兰成便依世让兄之议,在此静待公子。”
当日众人尽欢而散。次日,李世民心中急着赶往关中,便来到刘兰成处辞行。刘兰成虽百般挽留,却怎奈世民去心似箭,执意要走。刘兰成也不敢勉强,只好摆酒宴为世民等送行。
宴罢,世民一行离了山寨,走不多远,却见一人从身后追来,正是刘兰成。只见他笑吟吟走上前来道:“公子,小人特来送你一程。”
世民道:“兄长当留下好好经营山寨,我等重逢之期不远,兄长不必挂怀。”
刘兰成:“此去路上,贼盗遍地,公子虽然神武不惧,却免不了许多麻烦。自此直至河东地界的江湖人士,都需给小人三分薄面。有小人在公子身边,可保公子一路顺畅。”
世民觉得刘兰成言之有理,只好让他与自己同行。因为有刘兰成护送,世民等果然一路顺风,很快便过了临汾地界。刘兰成还想再送一程,却被世民拒绝,只好恋恋离去。
且说世民等一路晓行夜宿,这一日来到河东境内。马三宝久在唐国公府效力,知道世民与大哥手足情深,且与妻子长孙夫人新婚不久即与李渊到太原任职,故此问道:“再往前行,便是龙门渡口,公子是直接渡河赶往关中,还是先回河东郡城看望大郎与少夫人?”
世民略一沉吟,便道:“且先去关中,待返回时再到家中探视。”
刘世让道:“再前行五十里,即是石门山,是通往关中必经之路。山上有两位寨主,大寨主李仲文,江湖人称李大刀,善使一杆厚背砍山刀,有万夫不当之勇。二寨主段德操,手使两柄狼牙棒,左手二十三斤,右手二十五斤,江湖人称段无敌,亦有万夫不当之勇。二人在山上聚集万余人众,官府几次剿讨,均被其杀得大败。此二人心高气傲,我虽与其有些交往,但其心意难测。不如让我先与其相见,再作商议。”
世民道:“也好。”
于是众人继续前行,刘世让却打马先行,赶奔石门山去了,余者缓缓而行。这一日,众人正行走之间,却见一人迎面走来到世民面前躬身道:“敢问公子就是太原李公子么?”
世民不知来者身份,忙还礼道:“正是在下,不知足下何人?
但见来人一脸皮笑肉不笑道:“不瞒李公子,小人乃是石门山寨头目戴欣。奉我家寨主之命来告知公子,刘大侠已被山寨扣押,望公子速以千金赎人,晚则恐多有不便。”
众人闻言,俱各大怒,马三宝、刘弘基抢身上前,便要擒拿戴欣。
不知刘世让安危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