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百具尸体毫无间隙的拼接在一起并叠了三层的尸筏，在星空中漂来的时候焕发着微弱的乌光抵抗着古怪的星空侵蚀，应该是一种高级的控尸之术。
尸筏一经解体，与常人无异的尸体们又组成一个个战斗单位，在符浩身前防卫，可谓是忠心耿耿。
与符浩同乘一筏的是李名扬、李天行父子，还有那名用伞作武器的侍女。
“就是这货在馋我身子？”
霜华剑飞出系统空间，脑子里却传来小精灵的疯狂警报：
“不是他！别浪费时间！快跳进星空去！！！”
“来不及了哦。”
一个清朗干净的男声与小精灵带了点金属质感的疯狂咆哮声交错，却比小精灵的声音更显清晰，在薛华的脑海中回荡。
眼前一黑，她来到了一处幽暗的世界，很宽阔，因宽阔而更显幽暗。
这里就是她的识海。
“很贫乏的一处识海。”
清朗的男声在对她的识海评头论足，语气是随意的、带着傲慢的，就像是从前那些来自大城市到她们村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支教大学生说的话。
她的识海确实贫乏得可以，识海的中心那个盛装着她所有神识而散发着阵阵水光的小池塘，就像是广袤无垠的沙漠里的一块巴掌大小的绿洲。
小池塘，仅有丈许宽，清可见底的池水也不深。
她是个极简主义者，识海里的这个池塘跟她小院里的那个池塘没什么两样，里面别提荷荇凫鹭之属了，就连一根水草也不曾幻化。
她进入筑基的时间并不长，没有同道中人可交流，师父那里也有整整二十六天没有去聆听教诲了。
此前她并不知道自己的识海跟别人的有何差异，但现在听这位强闯别人识海的强盗的意思，确实很差劲就是了。
清朗的男声温和地说：“小姑娘，吾乃神庭正神虚空衍，欲借你的身体一用，你可答应？”
“我看着像傻子吗？”
站在池塘边的薛华，前一秒还在遍体生寒的懊丧，后一秒就立马怼了一句。
自我感觉良好也总要有个限度吧？
一个由七彩光影构成的高大男子出现在薛华眼前，他披散着一头乌黑浓密的秀发，身穿有条光影游龙游走着的白衫。
“小姑娘，凡人与神之间的差距有如天渊，与吾对抗，你赢不了。
不如给你自己一个主动退出的机会，吾甚至可以满足你一个心愿。”
他那张像是永远会挂着一丝欠抽的微笑的脸实属一般，但有股子狂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薛华还没有动作言语，小精灵就冒出来了，幼儿拳头大小的猫嘴一张，向这个男子吐出一颗颗鹅蛋大小的透明光弹。
虚空衍不屑地挥袖一扇，光弹偏离了目标，但片刻又修正了路线，执着地飞向虚空衍，给他的光影之身带去一个个鹅蛋大小的空洞。
七彩光影一闪，那些空洞消失不见，但他身上的光芒不易察觉地变弱了一点。
他干脆把光弹捏碎，手指或手掌却总会残缺一小块。
无论是躲闪还是还击，那些光弹都会击中他，给他带去不小的伤害。
“心愿你个大头鬼！”
一轮光弹完毕，小精灵又对男子啐了一口，声音中的金属质感更足了些。它扭头对薛华大喊：
“人类别愣着，快打他！
他说那么多废话不过是在涮你，识海是你的主场，他只是一个神魂能量都不如你多的神识体。厉害一点的也就是这些信仰之光，本喵正在帮你消除。”
小精灵顾不得信仰消耗过度会崩溃的危险了，于它而言，跟死亡比起来，崩溃不再是不能接受的。
它的绑定对象是且只能是薛华，并不可能出现老怪们夺舍了系统用户就能继承系统成为用户这样的美事，小精灵必定会随着原用户一起消亡。
不给对手钻空子的余地，就是陛下能从始至终在完全放手的状态下碾压美神余孽们的全力抵抗的原因。
在小精灵疯狂使用嘴炮攻击虚空衍的同时，薛华也举着幻化出来的霜华剑朝虚空衍劈砍，剑光一闪，虚空衍站在原地不动，霜华剑却砍偏了，薛华发现自己的袖子掉了一截。
她扔掉剑，在虚空衍身上放出熊熊大火，火不奏效，又凝起了零下几百上千度的冰。
冰火交替，仅仅过去几分钟，她就发现不对了：
自己的攻击并未给虚空衍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就连小精灵的嘴炮效果也不及一开始的犀利了。
虚空衍则只在最开始的时候扯掉了她一只袖子，之后就像个靶子一样任打任杀，再也没有反击过。
“哈哈哈啊哈～
发现了吧，能在一开始给吾一点惊喜就罢了，竟妄想持续建功，吾看着像傻子吗？”
清朗的男声在识海空间中回荡，就像是在一开始，虚空衍还没现出身形的时候。
薛华只是隐隐感觉不对，却不知道是哪里不对。
“时间、空间、时间、空间、时间、空间、时间、空间、时间、空间、”
小精灵眼神呆滞、语气也呆滞地念叨着。
薛华被它的尖锐的金属音惊到了，仔细地打量它，只见它的原本白色的毛发发黄发黑，质感比山里的野猫还要粗糙。原本粉嫩的猫脸，像是没有了颅骨支撑，变了形。
“人类，我是不是很难看？”
尖锐的金属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叹息。
薛华感染了那种浓重的悲伤，一时失去了言语。
就在薛华穷思竭虑着要怎么回答小精灵的时候，小精灵被套上了一个透明的正方体罩子，它在里面被定格了。
“现在没有什么讨厌的东西搅局了，小姑娘，条件还是那个条件，你想好了要怎么利用了么？”清朗的男声带着笃定道。
他似乎认定：刚刚要不是有小精灵搅局，薛华早就已经答应他了。
这并不是没有根据的，他已经从刚才的那截袖子上得到了非常关键的信息：
这是一个把复活父母当信念的孝顺孩子，只要满足了她的愿望，还不是手到擒来。
袖子并不是真正的袖子，而是带着薛华精神意志的神识，她的生活和精神世界都是单纯得近乎单调的色彩，从那一小团神识里得出这样全面的信息并不难。
“你身为一个神，为什么非要我这个凡人的身体呢？而且，我还是个女的。”薛华感觉自己的神识体有些僵硬，就像是在蓝星上学的时候跑了八千米后的次日清晨。
“不不不，小姑娘，神也是有苦恼的，就像是吾。
吾有着跟宇盛一模一样的记忆和能力，宇盛死后，吾以为从那以后自己就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宇盛了！
然而，无论是苟在诸天轮回大阵里的伪神庭众神还是远在遥远星空的神庭众神都不会把吾当成那个时空神王，甚至连那些愚昧的信徒的信仰都不会指向吾！
在他们眼里，吾就是一个器灵而已，重要程度甚至比不上神器本身，就连吾的居所都是以“大衍”为名的！
吾厌倦了！吾痛恨这一切，吾要改变，自名虚空衍，本想要活出一个自我，却为众神所阻！
两个神庭竟然破天荒的联起手来修改天则，切断了吾的一切念想！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啊，吾终于发现了你，你身上有着宇盛的血脉，便注定是吾的最佳容器！
女孩的身体又有何妨？神术的奥妙不是你能想象的，吾一念间就能转换性别。
所以，你要怪就怪那些众神，你所遭受的这一切都是他们逼出来的！”
僵硬的似乎不只是神识做的身体，还有像是几经风吹日晒雨淋的蜘蛛网一般的思维，早已失却了柔韧性，一触即破。
“吾会把你父母的真灵投入转生池，令其复生，甚至可以用你的身份代替你孝敬他们，让他们安享晚年。”
是啊。
爷爷说：人生本苦，活着就是遭罪，死了才是往生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