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星光暗昧,夜幕之下的景物即便是用神识辅助着看也是令人不喜的冰凉黒沉,唯有远方像是腾身在天际的一对灯蛇散发着温暖的气息。
又飞了约莫一刻钟。
“来者何人,请降落!”
薛华还未飞到白云峰山门,就听到前方地面上一个柔和的女声用礼貌而又不容拒绝的语气气沉丹田地喊话。
她知道这是触动警戒阵法了,放缓飞行速度,落了下来。
“徐嫦师妹,当值辛苦了。”
她从声音分辨出刚才喊话的人是谁,毕竟早上才听过的。
徐嫦,是薛华一个月前随手勾选的十个各有才艺的蓝衫弟子中才艺水平最差的一个,但却是唯一一个让薛华有深刻印象的人,她的名字跟她在蓝星的妖艳贱货同桌一模一样。
因为听她说曾经在重华峰参与巡山值守活动,便让她负责白云峰撤销护山大阵后的保安工作,目前看来,任劳任怨,很是可靠。
这个山门是薛华一个月前拍脑袋决定设置的,地点在白云峰外五里处,这也意味着刚刚成立的保安队的巡视半径增加了整整五里地。
徐嫦从一个普通保安被火线提拔成保安队长还要带着一群实力低下知识全无的新丁统管一峰的保安工作,是非常高难度的,能不出乱子已经难能可贵了。
山门之中,被薛华命名为“门卫室”的小亭子里,一个脸颊有些婴儿肥的少女小跑而出,来到薛华面前躬身行礼,脸上带着恰如其分的微笑谦虚道:
“师姐过奖了,徐嫦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而且有阵法辅助,一点也不辛苦。”
“薛师姐才没有过奖,徐嫦姐姐你本来就很辛苦,天天都在跟我们一起值守、巡山。”
一个看上去有十岁左右的小女孩气喘吁吁地在徐嫦之后跑出门卫室,听到徐嫦的谦虚,满是不认同。
薛华看着这个一脸倔强扎着两只羊角辫的童工,恍然间忆起自己当初那个关于宗门建设的宏愿来:打造一个优秀的宗门。
然而,这一切在她向信仰点看齐之后,被搁置了。
是时候好好梳理梳理白云峰的事务了,这样的发展也实在是太粗放了点,最起码不应该使用童工嘛。
儿童的潜力是无限的,要让他们快乐学习茁壮成长充分激发潜能成为宗门栋梁,把他们当成童工用也太暴殄天物了。
不过这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她需要好好合计。
徐嫦见薛华不语,盯着甜甜看的眼神还渐渐转为严肃,以为是她觉得受到了冒犯。
“薛师姐,甜甜不是有意的,您大人有大量”语气颤抖,带了点哭腔,似乎薛华在她眼里是个一言不合就大杀特杀的带恶人。
薛华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莞尔道:“不管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都要告诉你,你想错了。
刚刚我是在想白云峰还有许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以往被我专注于修行给忽略掉了,以后会重视起来,你们有什么好的建议可以跟我提。
你们好好当值,我先回峰了。”
薛华说完步入山门之内,一步一步,看似缓慢,实则迅疾,片刻就消失在一大一小两个女孩面前,一刻钟后回到自己的小院。
那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孩也回到了六面来风的亭子里,小女孩紧了紧身上的灰衣,缩着膀子蜷在六角亭的柱子旁,咬了咬唇。
这个世界一到晚上就特别冷,普通人在旷野呆一晚,即便不被豺狼虎豹吃掉,也会被冷死。
“哎,老徐你也太杯弓蛇影了吧,人家薛师姐才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
小女孩哆嗦着嘲笑同伴,但又颇为不解,据她了解徐嫦不是这样的人。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不管在蓝星还是在这个仙侠世界,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就是她的标签,她俩能在这个仙侠世界混得还算滋润全靠她了。
“你还记得严亨吗?”徐嫦把一件袍子披在小女孩身上。
小女孩皱眉抗拒着着这件满是臭烘烘的臭男人味的袍子,徐嫦却用袍子将她裹了一圈,温度跟臭味之间,她最终选择了温度。
“怎么不记得?那王八蛋竟敢仗帅行凶撕老娘的情书!最过分的是为了活命把我们俩推到丧尸堆里!
我们两个在被丧尸咬了好几口之后,为了不变成丧尸,互相抹了脖子。
嘶~那种感觉真痛啊!
现在想想都还是会觉得痛入骨髓,我直到现在都还不敢闭眼睛睡觉,生怕一睡觉就会醒不来或是梦见可怕的丧尸,所以我才宁愿挨冻值夜班的。
喂,老徐,你说我是不是废了?
我这么天天精神紧绷的,根本就感应不到灵气的存在,太浪费这个身体的天赋了,”她现在这个身体就是因为天赋太高,而在刚入门的时候被人害死了的。
徐嫦站在亭子里望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夜空,静静听着,等小女孩说完了,嘴角才带着苦涩缓缓开口:
“其实我也喜欢过严亨,不,是喜欢过很长一段时间。
他是我爸一个过世的朋友的孩子,他妈妈没有改嫁,一个人抚养他。我爸就经常照顾他们母子,我也就在很小很小的时候认识他并喜欢上他了,他一直都是那么冷漠,我从来不敢开口跟他表白说我喜欢他,好在他从没表现出对哪个女孩感兴趣的样子,我便一直很安心。
三年前,初入初中,我的同桌是个学霸美少女,我很乐意跟她那样的人成为朋友,并且我也是那么做的。
可是后来,严亨第一次主动跟我说话了,竟然是打听她的消息的。
你知道吗?那一瞬间,我的心态就崩溃了。
脑子里转过许许多多奇怪的想法,最终以同桌的名义写了一封花痴极了的情书,并让学校广播室广播了出来。事情果然朝我预料的方向转变了,严亨果然对我那个‘肤浅’的同桌不感兴趣了。
但是,我却开心不起来,安慰因为莫名其妙的情书成为学校笑柄并被父母责骂的同桌的时候,内心是充满了罪恶感的。
并且,没过去几天,同桌就知道始作俑者是我了。
从此,她再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哪怕我百般讨好。”
“然后呢?”
小女孩眨巴了一下水汪汪的大眼睛,对这个故事表现得很好奇,徐嫦还是第一次跟她说起初中的事情,虽然不知道到徐嫦为什么说到这个。
她们俩是高中同学,高中只开学了半个月的样子,整个学校的人就奇怪地被转移到那个奇怪的丧尸世界了。
“然后,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周五后,我同桌消失。
然后,我们被严亨坑死又一同重生到这个世界这个宗门,结果阴差阳错地成为了白云峰的人。而我,在这个时候才猛然发现:尼玛,原来白云峰是我那个消失的同桌的地盘!
很惊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