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重华峰引导弟子身后,沿客舍左向而行,薛华很快又看见了那片四色繁花错杂的壮观花海。
第二次来到这个地方也是一个金乌西沉的傍晚,太阳洒下的金光柔软的且不耀目,红黄蓝紫四色的娇柔花朵依然在灰衣弟子们的精心侍弄下盛放。
现在的她已经知道这种清香扑鼻的娇艳小花的名字了:簪缨花。
虽然这种花的美丽十分引人注目,但对修道之士来说真正具备价值的却不是这花,而是花下的草叶。
簪缨草,一阶至四阶灵草,多年生草本植物,无固定花期,开花也不一定结实。
籽实自然脱落的簪缨草有助于凝丹成药,是炼制所有丹药都要用到的一种重要辅材,目前炼丹界尚无任何替代品。
“簪缨草是重华峰的一大财源。一年前,共种植一千亩,植株十万零七百二十,成熟期植株三万六千三百一十二,近十年的规矩都是每日清晨采摘三千株,其中有一半会入库供宗门取用,另一半卖出。
买家当中,以张家、摩云商会实力最为雄厚,对待大主顾,重华峰论优劣阶位将簪缨草作价3至一千灵石不等。”
薛华观察这些花的时候放慢了脚步,身后的张孝彦不经意间与她并了肩,用他清澈的声音在一旁解说。
原本与他并排走的徐嫦用胳膊肘拐了拐一旁的本来也要开口解说的苏雪妍,意味不明。
“这位师弟真是”对重华峰还真是了如指掌啊,有奸细的嫌疑,应该抓到刑堂将重华宗十大酷刑都用一遍,然后、、、、、、
带路的蓝衫弟子停下了脚步,眼神惊疑不定在张孝彦身上打量了又打量。
后半截就没必要说了,他认识这人,是宗主的亲表弟,多嘴多舌得罪此人就大事不妙了,前些年宗主还几次三番亲自出手当“护草使者”来着。
“师侄怎么停下来了?传送阵还有多远啊?”
在薛华的催促下带路的蓝衫弟子再次起行,很快,竹荫下的青石板小路走到了尽头。
竹林也到了尽头,这里的林木以高度在数丈开外的高大针叶松为主,针叶松之下有稀稀拉拉的长势很不茂盛的小灌木。黄昏时分,视线在松树树干的空隙间穿行无碍,却看不到尽头。
与青石板小路相接的是十多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小路,这个时候,带路的蓝衫弟子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带路的蓝衫弟子没有在诸多小路面前驻足选择,径直踏入了其中一条。
不一会儿,众人就来到了松林的尽头,这里是一处开阔的圆形平地,平地的圆心处立着一根巨大的“圆柱”,“圆柱”的底角开有一个一人高的小门。
“人类,这里改建过了呢。你第一次来的时候,这里只有一个操作台的,现在居然建了阵法密布的房子将操作台保护在中间,还扩宽了阵基,看来俗世对重华宗而言确实是越来越重要了呢。”
薛华袖中的小精灵惊奇地告诉薛华,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确实铺上了一圈的材料。不过,她委实不懂阵法,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唯一的结论是,这个阵法很科学,老师教过她圆形的覆盖面是最广最封闭的。
此时“圆柱”之外,已经有两队人马在面向“圆柱”耐心等候了,一队人数与白云峰一样是二十一人,另一队则臃肿地高达三十三人。
白云峰的人甫一入场,一个面容恬淡的白衣女子便迎了上来,喜滋滋地拉着薛华的手道:
“薛师妹,一年多不见,真是想煞师姐了。江畔大比你也不来,真是闭关闭疯了。”
寒暄了几句之后,薛华自然抽出被明净师姐抓住的手,微笑地指着她们来时的方向道:
“又有人来了,师姐还是去招呼他们吧。”
明净放出神识探测了一番,没有。
看薛华言之灼灼的样子不像说谎,她再探。
噫,有了!
心道:果然闭关是有用的,这位师妹已经后来居上了,这次试炼结束之后她也该放开手头的事情好好闭一次关了。
明净歉然地别过薛华,上前几步,等待下一拨人到来。
薛华带着师弟师妹们来到人数与白云峰相当的那一队人右侧站定,等待五峰齐聚,传送阵开启。
符诏上说传送阵开启时间是戌时中,距离现在已经没有多久了。
“薛师妹,师兄这厢有礼了,青冥师伯近来可好?”
隔壁队走来一个容貌端正气质卓然的男子,衣衫华贵,像俗世士大夫一般把剑挂在腰间。他就是容磬,在礼貌地跟薛华打了个招呼后,目光不经意地瞥过薛华身后那张恬然无争的俏脸,讶然道:
“苏师妹怎么也来了?”
说话间,他的脸上竟浮现了几分嗔怒。
苏师妹实力这般弱小,怎么可以参加这次历练!他有内幕消息,知道这次的历练究竟有多危险。
苏雪妍娟秀的脸一黑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雪妍虽为女子亦有志行遍天下、穷究药理,容师兄这样问是看不起师妹么?”
一向恬淡的苏雪妍对人张口就怼也是奇观,白云峰弟子包括薛华在内都有几分惊讶,二十多人的注意力齐刷刷地放在了这两人身上。
容磬见苏雪妍生气了,脸色由怒转慌,忙不迭给她赔罪道:
“是师兄孟浪了,师兄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师妹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薛师姐,我那边还有急事要处理,先告辞了。”
把心仪的女子惹毛了,还被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容磬不自在地回转到鹤鸣峰的小队里去了。
形势变幻得目不暇接,来不及回应容磬见礼的薛华觉得这瓜还没有吃够,好奇地问苏雪妍:
“苏师妹怎么这么大的肝火?”
苏雪妍对容磬是深恶痛绝:“师姐不要被这个登徒子金玉其外的表象欺骗了,一个月前鹤鸣峰邀请各峰药师丹师前往鹤鸣峰给他们的鹤配食,这登徒子一见我就缠上来问这问那,后来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出丑。”
没等薛华再问,她又面露屈辱地接着说道:“配方评比中,我提供的并不是最优秀的,我也认可评比结果,确实有几位前辈比我优秀得多。但是这登徒子就是当众宣布我获胜,这样让我在同行之中简直成了笑话一般的存在!”
薛华:怪不得她只见到张党稳如老狗,徐党上蹿下跳,却没听人提起过那笔大单得来的具体经过。
啧啧啧,这不就是霸道总裁的套路吗?
隔壁再隔壁,三十三人大团里也有两个人朝这边走来,一个是每个细胞都写满了“亚撒西”的贺成,另一个不认识。
另一人的身份并没有对薛华造成困扰,因为她现在有一个解说机:
“那应该是张孝霖,张家少主,也是护宗堂执事,听说有筑基中期修为。”
就在薛华由“张家少主”四个字,联想到尹雪小山一般雄壮的身材的时候,这两人已经走到了近前。
“薛师叔好,我就知道徐师妹会来。”贺成先是跟薛华问了个好,然后温和地对着徐嫦笑了笑。
徐嫦内心直翻白眼:叫你妹的师妹,老娘明明比你高一辈的。
无奈这家伙是个筑基强者,还是练气大军中的一员的她,只能强颜欢笑。
与贺成同至的可能是张孝彦老表的人,身着乌沉沉的铁甲,头上戴着仅仅露出一双眼睛的头盔,看不出美丑妍媸。
与知道保持社交距离的“亚撒西”人士不同,他没有在第一时间问候薛华,而是上前两步轻轻地一拳捶在张孝彦的肩膀上:
“你小子也敢来,还算有几分胆色!”
张孝彦的身子晃了晃,要不是薛华眼疾手快地递出手中的霜华剑扶了他的小蛮腰一把,差点就摔了个仰面朝天。
惊魂甫定,他朝薛华投去了感激的一瞥,望向这个全副武装的男子的时候眼神已经变成了像是会喷薄而出的愤怒。
“哈哈哈,还是这么小气,身子骨也是柔弱得可以。”
男子对他的愤怒毫不在意,语气中有一种非常之了解的亲切的同时也有十足的轻视。
这个表弟还是没有长进,实在是让他提不起欺负的兴趣,他把目光移向白云峰的领头者,居高临下地问道:
“这位师妹怎么称呼?”
他当然知道这位师妹怎么称呼,他不过是想让这位师妹亲口告诉他。
嗯,这个师妹长得还挺和他胃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