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开”
小白猫眼熟得紧,薛华却没心情分辨它是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一只,更没心情与它叙旧,只一心想跟自己的救命稻草汇合,便要移开两步绕过它。
但不曾想那只一动不动的小白猫竟然不偏不倚地拦在她的正前方,她左绕白猫蹲在正前方,她右绕白猫还蹲在正前方,像是从来不曾移动过一般。
仅仅三次,薛华就不耐烦了,按捺着心头的鬼火闷声道:
“滚开!”
小白猫兀自高贵冷艳地伏蹲在空中,正脸对着她却默默无言,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欠奉。
失去耐心的薛华用神识凝聚出流云斩对着小白猫一斩,见此,小白猫终于动了,它不避不闪,面无表情地轻轻一挥左爪。
毛绒绒的小白腿上光芒乍现,五道锋利的猫爪印后发先至印入了薛华的魂体,干净利落地将薛华斜斜地切作了五等分,切口平滑。
薛华初时毫无所觉,只是是对魂体被切割成了五部分后的五等分知觉感到无所适从,直到她有了“这魂淡猫狠话不多”的念头的时候,痛到灵魂深处的撕裂感充斥着整个五等分魂体,五等分个她在识海里痛得满地打滚。
也正在她痛不欲生的同时,极致的寒冷侵入了识海,然而这时寒冷对她而言已经变得无足轻重了。
须臾,她失去了自我意识。
“阿姐,出来!”
、、、、、、
“出来看看我!!”
“再不出来我就碾碎这丫头的魂魄!!!”
冰晶覆盖了识海,为其平添了几分光亮,但这个空寂幽暗的世界并无光源,那几分光亮对漫无边际的黑暗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空寂幽暗才是这里亘古不变的主旋律。
它似乎无限大,又似乎大得有限,但绝对无法被丈量。
“阿姐!!!!!!!!”
凄怆的叫声在这片空寂的世界里悠悠回荡,有种肝肠寸断的心碎味道。
可是,这个空寂幽暗的世界却半点也不曾感动,静默如初。
、、、、、、
“嘶~
好痛、好冷”
薛华十指摁着天灵盖醒来的时候又冷又痛,感知觉系统的全面复工让她知道自己正以一种非常不雅观的姿势躺在碎石铺砌的凹凸地面上——中古名人阿长奶奶的“大”字号睡姿。
睁眼,天空中垂直地挂着一轮大小适中的太阳,跟她小时候认知中的那种夏日正午的大太阳一模一样的太阳,却不能将一丝丝的温暖传递给她。
她默默坐起身来,抱着膝盖试图让自己暖和一点,几秒钟之后幡然醒悟这样是不顶用的,吃颗烈火丹喝口沸血酒也许会有不错的效果。
她下意识地向腰间一摸,她的储物袋呢?
她的储物袋不见了!
她的霜华剑不见了!
她的飞船也不见了!!
烈日下,又是一阵寒意袭来,灵魂的撕裂感骤然减轻了不少,连带着混沌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她这才猛然忆起之前发生过什么:
和飞船上的其他人一样,她被冻住了。
而她在身体被冻住之后,意识冲回识海找她的黑线借力居然碰到了非法侵入住宅的小白猫,她以为这只跟她从前熟悉的那只小白猫长得一模一样的小东西会像从前那样——罗里吧嗦地跟她讲前因后果,然后希望她如何如何巴拉巴拉,结果那个狗东西——
卧了个槽!!
昏迷了自然就是任人宰割的鱼肉,好在她还算走运,还活着。
“小精灵”薛华咬牙切齿地在心里念出了这个名字,但却没猫理她。
“小精灵,你个魂淡”
、、、、、、
“小精灵,快给老娘滚粗来!”
既然那只酷似小精灵的小白猫没有站出来声明为上述事件负责,那些费解的谜题她就暂时不去想了,捂着从理论上看应该并不会生理疼痛的脑袋站起来,仔细观察身处的环境:
天好高,瓦蓝瓦蓝的天空上悠哉悠哉地漂着几朵白云,白云边缘缠着如丝如缕的流云。
流云似乎总是会被风吹散,而拥有固定形状的云朵则是瓦蓝天空中的钉子户,始终赖着不走,它们有的像牛、有的像马、有的像花、、、、、、有的像鸟。
一片天朗气清,岁月静好的亚子。
视线下移平视前方,目光极处有一座巨大的看不到边际的冰晶巨峰拔地而起,直插天际。
她知道那里是哪里,心情复杂地再度忆起失去意识之前的点点滴滴。
环顾周遭,她正置身于一片广阔的台地上,这片台地的面积之大不下十几里,上面摊着密密麻麻的人形生物,这些人形生物大部分是躺着的且大部分都摆着“大”字造型。
时间一点点地流逝,几个稍稍齐整的人形生物躺式方阵里,一个个人型生物接连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沉默着步履蹒跚地朝与冰晶巨峰相反的方向走去,走到边缘处熟练地纵身一跃。
这就是薛华判断这是一片台地的原因,不过她没有去见识跳台现场的想法,收回的目光继续默默观察着台地上的情形。
杂乱的躺阵中,也不乏如薛华一般茫然醒来后下意识地抱着膀子缩作一团,稍稍回过神又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贵重物品已经消失无踪了的存在。
薛华好不容易在这样的人形生物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要上去与其组队,远处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起来跟她小时候从电视里看到的炎黄帝国虎贲在国庆阅兵仪式上的正步声一毛一样。
不多时,一队又一队身着晃眼的白甲的士兵扛着红缨枪踏着整齐的正步出现在薛华的视线中,她默默收回了刚刚迈出的左脚。
由不得薛华不忌惮,这些士兵跟女军士兵一样是枪兵,但除此之外与女军士兵再无相似之处了:
首先,战斗力秒杀。
他们个个都有修为在身,且修为不低,目测士兵的修为都在筑基巅峰。
而士兵中那些个鹤立鸡群的家伙,薛华看不透他们的修为,即便不是金丹也是身上有屏蔽神识查探的宝物。
其次,装备秒杀。
他们肩上扛的红缨枪灵气自行圆融运转,显然已经是颇具灵性了的武器;
他们身上的甲衣也有氤氲灵气在流动,至少是顶级法器级别的货色;
他们腰间挂着的酱紫色鞭子让薛华探过去的神识像是挨了棒槌一般,也不似凡物;
他们脚下踏出整齐“踏、踏、踏”的鞋子也有灵气运转的痕迹,这让他们每一步都能踏出丈许左右的距离。
再次,士气秒杀。
此前在薛华看来女军士兵的精气神已经是难得一见的精锐了,觉得唐国敢于傲视修仙界也不是没有底气,而见到了这些白甲兵才体会到什么叫“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就在几天前她还以为自己不用苟了呢,谁知道现在是这样的光景,果然人不能太得意,得意容易忘形,她还是苟住吧。
“起来、起来、起来、、、、、、”
士兵方阵走近了迅速变换阵形,化整为零,十人一队。另有一名看不透修为的家伙居中指挥,应该是小队长。
每个小队各自负责一定的区域,气势汹汹的士兵冲到躺在地上的人形生物当中粗暴地将人踢醒,而大多数被踢醒的人形生物敢怒不敢言,乖乖地排成一队。
少数异类多半是薛华飞船上的难兄难弟难姐难妹,很快就遭到了士兵们的暴力镇压,薛华见此为了不显得异类而乖觉地把自己塞进了附近的一只松散的人形生物队伍里。
然而,有眼色的聪明人不止她一个,就在她把自己塞进队伍的同时,队伍的另一侧有个人同时窜了进来,跟薛华撞了个正着。
“莫轩?”
薛华看清这人的长相,先是略有些迟疑地叫了一声其人的名字,随即嘴角浮现一丝戏谑的笑意,眼神也跟着锐利了起来。
那样子好像在说:天堂有路你不走。
那人见是薛华,面上也闪过了一丝晦气,嘴角扯出一丝难看的笑容道:
“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没认错哦,虽然你整容了,可是魂息却作不得假。”
薛华眼神依然锐利,笑容却是自然了不少,配上修仙界万里挑一的皮囊让人如沐春风。
这人紧绷的肌肉悄然一松,脸上露出几分委屈来:
“莫某不知哪里得罪了薛姑娘,竟让你下令白云峰不得纳我入峰,重华峰登峰也因此而遇莫某如路人,莫某便在重华待不下去了,如今已是区区一介散修,薛姑娘还要欺压于莫某吗!”
这人肌肉的变化瞒不过薛华的感知,不明白这当中有什么玄机,但她知道暂时不宜生事,故作大方道:
“少装蒜,我跟你的恩怨不死不休,不过这会子算你走运,我还不打算讨债,你的脑袋就暂时留在你脖子上好了。”
等她称量完毕这些白甲兵的实力,试探到他们对私斗的态度,莫轩的脑袋就该搬家了。
而阴沉着脸的“莫轩”想的却是:
再攒300经验我就可以升级了,不知道系统的功能会有什么变化,但我的修为一定能升到筑基后期,到时候鹿死谁手就是两说了。
白甲兵的行进速度是非常快的,而被他们押送着的人整体行进速度只有他们三分之一的样子,白甲兵对此非常地不满意,抽出腰间的鞭子恶狠狠地朝被押送者们甩去。
“啪”
鞭子甩到一个身材纤瘦的少女身上,少女瞬间又廋了一分的同时爆发出了惊人的速度冲到了队伍的前端。
其他人仿佛是想到了什么,脸上纷纷露出惊恐的神情,也爆发出不俗的速度跑到前方插队占据一个靠前的位置。
薛华并没有加速向前占据一个安全位置,但是鞭子却落不到她身上,因为她总是能领先挨鞭子的人一两个身位。
而拼了老命往前赶也还是不能到达安全区域的“莫轩”只能万分不甘地缀在她身后且嫉且羡且挨打了。
“叮,体质-1(永久)”
“叮,精神-1(永久)”
“叮,体质+1(时限23:59:59)”
“叮,速度+1(时限23:59:59)”
“叮,敏捷+1(时限23:59:59)”
每挨一鞭子,脑子里就会出现一轮这样的提示音,“莫轩”心头大急。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不能了,属性点下降会连累境界下跌,他担心一旦属性点跌破一定的标准他的身体和资质就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他更担心自己的属性点会被这样一鞭子一鞭子地清零。
清零后会发生什么,傻子都能想象得到。
他急得冲前方不远处的薛华传音:
“薛姑娘救我!”
然而薛华没有理会,甚至刻意放缓了一下正好堵在他前面,害得他再挨一鞭子。
“你一定要救我!
我不是莫轩,我是严亨!我是虚空衍的眷者,我知道他以前想占据你的身体,我还知道他现在改变了策略,他要在你进入化神境之后攫取你身上的神性凝聚神格成为新的空间之神!”
一道熟悉的鞭影如附骨之锥一般袭来,严亨亡魂大冒,他的体质和精神已经跌破10了。
他又要死了,心中有苦涩,也有释然。
他活着也只是活着而已,从来只遵循着爱生恶死的本性,而不知为什么活着。
本来,他这一次新生是要寻找活着的意义的,可天不遂人愿啊!
就在他放弃了的时候,左肩一紧,扭头一看:他被薛华提了起来向前滑翔了一段距离,而手执鞭子的士兵像是傀儡一般并不对此气怒。
他这条小命似乎保住了。他长出了一口气,心中涌现了带点点满足的欢喜。
“啧啧,你这种眷者真是少见。”
薛华稀奇地看着说自己是“严亨”的“莫轩”,现在的这人在她眼里是有价值的,有研究价值,也有报复价值。
忠诚度如此低的眷者当真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
而且,在她心里,比起约架放鸽子买凶半路埋伏她的莫轩,还是害自己失去曾经拥有的一切的严亨更可恨。
说话间,终于到达了平台的边缘。
向下一看,十几丈一下分布着大大小小的黑洞洞的洞口,洞口处还有人时刻警惕十足地把守着。
薛华在一个守在洞口的浑身绿油油的中等身材男人的腰间,看到了自己的储物袋;
而另一洞口,一个胡茬肌肉男盘膝而坐,将挣扎不休的霜华剑置于双手冒火的掌心之间炼化;
她的飞船则停在一个巨大的洞口前,甲板上一些服饰华丽丽的男男女女在打着拍子饮酒作乐,不断有白甲兵的小队长捧着一尺来长的灰色木匣子从洞口出来,上船后将东西堆到船首处伏案疾书的书吏脚边,又下船回到黑魆魆的洞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