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容臣一言!”
好好活着不好吗?何必作死呢?
段烽的本意是把这口锅丢给别人,可没想背着锅跟五姓七宗莽呀!
新学的确能快速培养人才,甚至还能给他们加上一个‘天子门生’的头衔,以此来加强他们对刘治的忠心。
可这样一来就触碰了五姓七宗的蛋糕,等于把阴暗角落的矛盾搬到了明面上。
刘治似笑非笑的道:“烽儿但说无妨。”
段烽正准备说话时,看到了段师雄眼中的玩味,契必铁力眼中的讥讽,也看到了众人眼中的幸灾乐祸。
这群老东西恐怕早就想到这一步了,只不过就是不想出言提醒。
可是段师雄为什么见死不救呢?
一时间,段烽都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亲生的了。
家里就这么一根独苗,还不好好捧在手心里呵护,真是过分。
他定了定神,朗声说道:“陛下,臣觉得安宁村是最好的试点,可以在那里大肆推广。办好了陛下之功,办不好就当成一场玩笑。”
刘治调侃道:“烽儿这厚颜无耻的样子实乃丑陋!”
及时止损能叫丑吗?
古人云,识时务者为俊杰。
不过伴君如伴虎,现在还是别刺激他了,段烽识趣的放弃了狡辩的机会。
刘治看他沉默不语,皱眉道:“烽儿,你想抗旨吗?”
段烽极其委婉的说道:“陛下,臣能力有限,资历不够,且办事冲动,还请陛下另选贤能担此重任,方能不坏大计!”
其实他很想在这个时候踹李子府一脚。
可是想到她是皇后的人后,又识趣的放弃了这个念头。
万一刘治怀疑他叛变了,岂不又是一场祸事?
“陛下,臣有一言。”西台侍郎上官游看着段烽笑了笑,转过头捋须说道:“编纂教材并非不可,内容却要细细斟酌,既不能缺圣人之言,亦不能无治国之道。
如此一来更利新学推行,也能少些抵触。”
这老头儿能处。
明天也得给他府上一辆四轮马车。
忽的,右相徐延宗开口道:“陛下,上官大人所言极是,臣附议。”
刘治轻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了契必铁力身上,询问道:“泾国公,若以万蓝县为试点,可否确保顺利推行?”
契必铁力隆声道:“陛下一声令下,臣便能万蓝县变作铜墙铁壁。”
平衡一旦被打破,势必会引来疯狂反扑。
五姓七宗树大根深,死士无数,只要家主一声令下,他们都会变作悍不畏死的凶徒。说不定,还会因此重新结盟,故而不得不防。
众人看到刘治心意已决,便等着最后的命令。
段烽眉头越皱越紧,没想到随口一言就带来了这么大的麻烦。
可就在这时,刘治却忽的问道:“卫公以为此事可否?”
昏昏欲睡的段师雄睁开了眼睛,急忙起身说道:“陛下恕罪,老臣年纪大了,刚刚竟不知不觉睡过去了。”
这个老狐狸!
怪不得从段烽来了就开始打瞌睡,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呢。
顿了顿,他可能也觉得应该多说几句,于是乎继续道:“臣昔年随先皇征讨反贼鲁王圆郎,太祖皇帝只给了臣两万兵马,其中还有八千新兵。
以两万对九万,本就是死局,臣图图徐之,夜袭粮草,山内设伏,最终大破敌阵,虽未全歼鲁王部,却也斩杀一万余,俘两万三千人。
遂招降众人,后以他们平定北方之患。”
言语之间虽是军伍之事,却句句都在提醒刘治不要贪功冒进。
大康的建立离不开世家门阀的帮助。
刘治大刀阔斧的推广新学就是在打破平衡,势必会引来五姓七宗的疯狂反扑。
若别人当这个主官,段师雄肯定一言不发;可当主官换成了亲孙子,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况且,今天只是议事,并不是定策。
刘治也陷入了沉思,段师雄的话说到了他的心坎里。五姓七宗的确是心腹大患,可也要提防关陇集团死灰复燃。
“朕,急功近利了,多谢卫公警省,请受治一拜!”刘治起身行礼,一点帝王的架子都没有,像极了知错能改的晚辈。
武将看到这一幕眼中满是得意,这就是段师雄在大康的威望;文臣的眼中则满是艳羡,段师雄能有如此殊荣,果真是祖上积德了。
不过,其孙子却没有祖上风范,简直是彻头彻尾的无耻小人。
段师雄急忙躲开,躬身垂手道:“陛下言重了,老臣只不过追忆往事。”
“老国公的往事让朕受益匪浅。”刘治微微一笑,却依旧没有放过段烽的意思,“烽儿,你给朕出了一个难题,是不是应还朕一个破局之策?”
还他妈破?
刚刚都差点把脖子破开!
好不容易把锅甩出去了,岂有再捡回来的道理,段烽连忙说道:“臣惭愧。”
上官游笑的像只老狐狸,“陛下,段驸马都尉心怀善念,臣觉得安宁村是个不错的选择。老臣愿将孙儿送入学堂,随段驸马都尉学治国大道。”
众人眼前一亮。
就连和段烽矛盾最深的李子府,眼神也变得极为热切。
段烽一身本事堪称鬼才,若能学之一二定能受用无穷。
那些嫡次子孙,庶出子孙无法继承爵位,又不是省油的灯,虽有朝廷恩荫,却无实权。若段烽这个膏粱纨绔用点心,他们说不定真能成为可造之材。
如此一来,自然家业兴旺。
刘治眼前一亮,高兴道:“大善!诸位回家各挑选一位子弟送到安宁村。烽儿,用民间的说法,朕可是你的岳父,你给岳父办事可莫要偷懒。”
是不是岳父还不确定,大舅哥算是板上钉钉了。
段烽也知道逃不过去了,好奇道:“陛下给多少经费啊?”
“女婿给岳父帮忙还要经费?”一毛不拔的刘治冷笑几声,吩咐道:“新学之事亦不可怠慢,上官仪,挑选精干编纂教材,定版后交由段烽审查。”
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徐右相留下。”
众人纷纷起身告退,刚刚出了大殿,上官游便追了上来,笑呵呵的说道:“段驸马都尉,我家孩子去了还要麻烦你照拂一二。”
“上官大人放心,我打不死他我跟……我肯定打不死他。”段烽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便去追段师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