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值得高朝良亲自跑一趟的事,肯定和刘治有关。
段烽厌恶朝堂,不喜勾心斗角,更不想听高朝良宣旨。
高朝良看到段烽眼中的无奈,不动声色的摆了摆手。
牛铁头心神领会,领着他带来的禁卫退了出去,左右婢女也识趣的回到了各自的房间。
高朝良环顾四周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道:“陈王府的门客已被奴婢清理干净了,段大人莫担忧。”
这句话信息量就大了。
这个清理干净是清理了别有用心之人,还是一锅端了就值得仔细斟酌了。不过从高朝良的语气中判断,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过这个老太监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得到了刘治的授意,还是在暗示什么。
段烽略作思索后,胡乱找了个方向拱了拱手:“陛下垂爱,臣感激涕零。”
高朝良强忍着笑意道:“段大人,太极宫在您的左后方。”
“哪个方向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心中对陛下充满了敬意。”段烽说着高朝良倒了杯酒,又夹了块羊排,“高叔,这是羊羔排,软烂可口,赶紧趁热尝尝。”
高朝良蘸了些韭花酱,品尝过后惊为天人,“没想到段大人不止心思聪慧,智计百出,竟连饭菜都如此美味。这韭花酱里莫不是秘方制作?比御制韭花酱还要美味。”
韭花酱里没有秘方,只不过放了用香菇和虾皮制作的味精。
“高叔若不嫌弃,等下带两瓶。往前就要入冬了,多吃些羊肉补身子。”段烽满脸笑容,举杯道:“我敬您一杯。”
高朝良双手持杯,“段大人,饮胜。”
“高叔别这么见外,喊我段烽或者烽儿就行。这里就咱俩,没必要这么客气吧?”段烽说着还和他碰了一下杯子。
如此随和的相处方式,让高朝良为之一怔。
他身为刘治身边的近侍,每次外出传旨虽也受到重视,可对方虽然表面恭敬,可眼中都有或多或少的嫌弃。
可他在段烽身上却感受不到歧视,举手投足之间透着自然。
一时间,高朝良五味俱全,感慨道:“烽儿,陛下外,你是这大安城唯一一个把我当人的。”
“那些自诩高人一等的不过都是满肚子蝇营狗苟的货色罢了,何必因为他们伤感?”接受过现代教育的段烽有独立思考的能力。
若高朝良家境殷实,他的父母也不会让他当太监。
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他无意间的善念得到了高朝良的认可。
“对!都是一群搬弄是非,贪恋权势的货色。”高朝良再次端起了酒杯,低声道:“烽儿,你简在帝心,只要不是大罪,哪怕犯错也瑕不掩瑜。”
“瑕不掩瑜这个我承认,毕竟像我这么优秀又帅气的青年俊才,估计放眼整个大康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段烽开启了王婆卖瓜的模式。
高朝良非但没笑场,还煞有其事的点着头,“烽儿所言极是!”
“高叔慧眼如炬!”花花轿子人抬人,段烽赞了一声,又问道:“简在帝心是什么意思?”
高朝良微笑道:“不贪恋权势,明哲保身,且只忠于皇权,这些便足够了。”
“这到都是我的优点!”段烽笑的格外开心,两人推杯交盏,相谈甚欢。
当酒足饭饱,高朝良才站起来宣旨:“烽儿,该接旨了。有些事你逃不过去的,若是逃过去了,某些事就注定没有结果了。
敕曰,着昭武校尉,驸马都尉,给事中段烽明日入宫参加朔望朝会。陛下说了,你若不去便派禁卫过来拿人。”
懒关难过,段烽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接过丫鬟递过来的木盒,“高叔,这里面有两罐韭花酱,炖羊肉的方子也放里面了。您身在宫中,别亏了自己。”
满脸感动的高朝良给了他一个承诺:“烽儿,以后有高叔能帮忙的地方知会一声,我绝袖手旁观。”
“高叔,这是我孝敬您的,可不包含别的色彩。”段烽亲自将高朝良送到门外,又递过两块儿银饼,正色道:“麻烦高叔跑一趟,这是小子的一点心意。”
高朝良随手将其丢给了禁卫队正,“还不谢谢段大人。”
众人纷纷躬身道谢,高朝良则低声道:“明日诸皇子也会入宫,遇到陈王莫怕。”说完,便钻进了马车里。
陈王的门客真被一锅端了?
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
大康的大朝会辰时开始,若住在朱雀大街自是不用起早。
可安宁村距离大安城快马也得一个时辰。
段烽还没睡醒便被八号技师拽起来了,浑浑噩噩的穿上略显娘炮的浅绯长袍,便被牛铁头和部曲放进了马车里。
刚出村,便遇到了鲁王刘阳杰和周王刘英显。
正准备上前问好,便看到牛铁头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蓦地想起前天的遭遇,识趣的选择了沉默。
当来到大安城时,城门刚开,一行人鱼贯而入,很快便到了太极宫门前。
刘阳杰看着睡眼惺忪的段烽,询问道:“先生可乘弟子马车入宫。”
皇子皇女的车驾可以随意出入太极宫,这是天家特权。
“鲁王殿下现在就盼着我死了?”段烽满脸冷笑。
“先生多心了,杰绝无此意。”好心当成驴肝肺,刘阳杰准备离他远点。
段烽正准备入宫时,一位略显富态,身着锦衣的男子斜刺里冲了过来,朝段烽拱手而拜,“段驸马都尉,本王绝无加害尔之意,还请段驸马都尉高抬贵手。”
他话音落下,经过的朝臣好像嗅到血的姨妈巾,纷纷驻足观望。
陈王刘雍忠脸上写满了哀求,可眼中却难掩怨毒。
辛苦多年的成果一朝翻为画饼。
岂能就此作罢!
皇子给臣子道歉,这把火不把段烽烧死也能让他脱层皮!
若能让父皇心生厌恶,将自己感到封地就更好了。
“陈王殿下,我都躲到山沟里吃糠咽菜了,你还不肯放过我吗?”段烽惊叫一声,狂笑道:“哈哈哈,呔,看我的御剑飞天!”说罢,便撒欢似的朝太极宫跑去。
好长时间没离魂症了,也该犯次病了,省的他们忘了。
刘阳杰急忙从马车里跳了下来,大声呼喊道:“先生莫要乱跑,那边不是含元殿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