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人没几句真话。
今天就不该过来找她。
悔意涌上心头,段烽都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可面对的是皇帝的大姨子,而且两人还关系匪浅,想发火都不行,
“姨娘深得陛下信任,回了大安城后可要好好谢谢陛下。只可惜姨娘不是男子,不然陛下肯定能给姨娘封个县侯,县公之类的爵位。”
杨威爽就是最明显的例子。
频频惹是生非,可却并不妨碍他在大安城为非作歹。
当然,这番话也并不止这一层意思。
段烽在拐弯抹角的提醒华盈夫人她的身份,劝她不要误入歧途,失去了陛下的信任。
毕竟谋反和惹祸是两个概念。
华盈夫人也听出了话里的意思,娇笑道:“幸亏姨娘是女子,姨娘细皮嫩肉的,可不想被烽儿的个皮开肉绽,当街出丑呢。”
真是小看了她了。
介娘们儿还真不好对付。
段烽故作惊愕道:“我替陛下惩奸除恶的好人好事都传到怀州来了?”
“怀州商贾前往大安城采买时听说的。”华盈夫人满脸笑意,还十分俏皮的眨了眨眼,感慨道:“自古英雄出少年,烽儿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事迹,足以青史留名了。”
顿了顿,又好奇道:“皇后没为难你吧?”
段烽遥遥拱手道:“皇后心怀大义,明辨是非,实乃臣之福也。”
华盈夫人嗔怪道:“大安城在你身后。”
段烽面不改色道:“哪个方向并不重要,只要我心中有陛下,有皇后,有朝廷,有大康的江山社稷就足够了。”
滑溜的跟条泥鳅似的。
不愧是段师雄的孙子,怪不得陛下会派他前来赈济灾民。这家伙心怀大义,又不按常理出牌,身后更有大康军方当做靠山。
即便是闯了祸,也没人敢为难他。
更何况段烽这次还发现了煤炭,研制了火药,并且在此基础上制作了见面礼。
有此一物,大康兵锋更盛,正中刘治开疆扩土的心思。
若是利用得当,他说不定真能打下更大的疆域,成为大康王朝第二个‘天可汗’。
怀州百姓失踪案让朝廷震怒。
刘治为了彻查此事,特意派出了大安城的精锐。
百骑司的探子在北河道四处乱窜,寻找着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罗真俊则第一时间赶到了怀州大都督府,躬身垂手道:“下臣罗真俊见过大都督。”
他的语气更加尊敬了,脸上堆满了笑意,就好像遇到了财神爷似的。
段烽被他看的浑身发毛,连忙喊道:“牛铁头,把这不怀好意的家伙叉出去,我这个人胆子小,看多了晚上会做噩梦的。”
牛铁头连连称是,还摆了个请的姿势。
罗真俊白了牛铁头一眼,拿着腔道:“大少爷,莫闹,下官许久未见大少爷,实在是心中激动,难以自拔。”
“真的?”
“比真金还真。”
“那你拿礼品来了吗?”
罗真俊老脸一黑,你家明明那么有钱了,还惦记我那点可怜的俸禄。可是又怕被赶出去,只能硬着头皮道:“大少爷恕罪,来的匆忙,下次一定补上。”
说完,老脸又抽了抽,恨不得抽自己俩大嘴巴。
这段时间少不了见面,他下次真要如何处理?
“看在咱们这么熟的份儿上,我勉强相信你一次。”段烽看他撇嘴,连忙吩咐道:“荷香,记上罗大人欠我一贯钱的东西。”
正在给段烽捏肩的荷香连忙称是。
段烽也不管罗真俊脸色有多难看,便询问起调查情况。一万多位百姓生死未卜,段烽寝食难安,甚至还觉得这是他的疏忽造成的。
罗真俊看了看荷香,发现段烽没有赶她走的意思,开口道:“回大都督,网刚撒出去,冬日行动不便,山林密布,一时半会恐怕拿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
段烽凝重道:“让兄弟们受点累,一万多名百姓生死未卜。若能尽快找到他们,多救几条人命,也是功德一件。”
罗真俊连连称是。
片刻之后,荷香朝着段烽福了一礼便转身向外走去。
罗真俊待脚步声远去,急忙道:“大都督也怀疑他们并未离开北河道?”
“对!”段烽说道:“北河道和剑南道相隔甚远,一路上舟车劳顿,且人员众多,势必会引起官府注意。”
罗真俊正色道:“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只是暂时并不知道他们藏在何地。不过依下官看,那些人想必不会离怀州太远。”
段烽疑惑道:“崔家和郑家有这个实力吧?”
罗真俊讥讽道:“陛下早就想除去五姓七宗了,只是他们树大根深,关系复杂,且没有明显的结党之嫌。若他们真卷入怀州百姓失踪案,结果只有死路一条。”
五姓七宗掌握着天下多半读书人,这也是他们和朝廷掰手腕的资本。
大康立国也有五姓七宗的影子,他们所供养和举荐的门生不计其数,且有不少人身居要职。
刘治和杨皇后明白这些人闹事可能引发的后果,故而并未使用雷霆手段。
五姓七宗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故而双方才没有撕破脸。
可是涉及到谋反就是两个概念了,朝廷有了出兵的理由。那是,即便是五姓七宗在朝中的支持者也要三缄其口,避免引火烧身。
罗真俊离开时忽的问道:“大都督,那位荷香姑娘是华盈夫人的贴身婢女吧?”
“有问题吗?”段烽微笑道。
罗真俊连忙奉承道:“大都督风流倜傥,英俊潇洒,实乃是让人羡慕。下官告辞,大都督留步。”说完,便一溜烟的跑走了。
“铁头,下次他来了先把他挂树上。”段烽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罗真俊还不知道已经被段烽惦记上了,离开大都督府便来到了一处其貌不扬的院子里。刚刚进门,身上便冒出一股煞气,冷笑道:“马掌事这些年过的很是滋润啊,想必陛下说的那些话早就被你忘干净了吧?”
马真福连滚带爬的从屋里跑了出来,跪地道:“罗大人明鉴,怀州雪灾之后行动不便,兄弟们担心民变,一直盯着城内的动向,疏忽了城……”
罗真俊讥讽道“疏忽还是懒,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亏你还是东宫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