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曰:
卫国公段师雄之孙,段烽,殚国怀忠,不失智勇,救三州百姓于水火,使万民得以温饱;制火药,开煤矿,匡扶社稷,碧血赤胆,谋多智足。
朕得此贤臣良将,蒙天之怜也,焉能不封?
敕晋段烽‘琴宁县侯’之爵,实食邑八百户,赐上田两千亩,赏黄金五百两,丝帛三百匹,可许禁中骑马,赐金鱼袋一。
高朝良施施然合上了圣旨,“侯爷还不谢恩?”
朝中重臣脸色怪异,有羡慕,有嫉妒,有疑惑……
往日里喜怒不形于色的老狐狸们也坐不住了。
一门双爵!
这是何等的荣耀,且段烽又是卫国公家三代中唯一的男丁。
杨皇后的脸上也没了笑容,美眸微眯,若有所思。
这道圣旨很显然是早就准备好的,可陛下为何却只字未提?
难不成他知道了什么?
想到神出鬼没的百骑司和心狠手辣的察事营,杨皇后也不禁暗暗自责。果然不能急于求成,以后必须三思后行。
段烽还真不想谢恩,他只想回安宁村过几天安生日子。况且县侯对他也没什么意义,卫国公的爵位迟早都是他的。
身后有人,手里有钱,当一条混吃等死的咸鱼不寒碜。
段师雄连忙起身,惶恐道:“陛下此举有违祖制,老臣万万不能答应,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出头的椽子先烂。
这是段师雄的为官之道。
李子府躬身说道:“陛下,臣也认为此举不妥。段大都督年纪轻轻,又是卫公之孙,本就能袭承爵位,再加一爵,恐引朝廷动荡。”
他一路摸爬滚,多年辛劳,又在杨皇后的扶持下才成了大康左相。即便如此都没混到爵位,一个毛头小子凭什么封爵?
这得寒了多少老臣的心?
李子府的一席话得到了众多文臣的支持,一时间谏言声不绝于耳;几位年纪大的甚至还搬出了先皇在天之灵,他们愿以死明志,匡扶大康社稷云云。
在他们的嘴里,就好像大康已经风雨飘摇,巍峨宫殿早已千疮百孔,随时都有散架的风险。
武将一方多数人双眸微闭,几位脾气火爆的更是直接跳了起来。
“你们这群恬不知耻的老匹夫,分明是看不得别人好。”程三斧年纪大,资历老,嗓门大,骂的理直气壮。
“段小子文能赈济灾民,拨乱反正,开办煤矿工坊,有功于国朝社稷;武能制作神臂弓,马蹄铁,火药更是利器中的利器,哪怕是说安邦定国也不过分。”
“跟他们废话什么,他们就是眼红。”
“看什么看?老子说的不对吗?”
“你是谁老子?”
“谁搭腔是谁老子。”
众人瞪着眼睛互喷,有几个都挽起了袖子,一副随时都能开战的样子。
“住口!”荣国公苏方烈脸色阴沉如墨,训斥道:“朝堂重地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尔等眼中可还有君王?”
众人连忙躬身垂手请罪。
刘治起身,右手放在了身后,“有功必赏,有过必罚,此乃国朝根基。若有功而不赏,诸位臣工谁还敢效死力?
若有过而不罚,迟早会与前朝一般。
段烽先后立功,朕都未曾大肆封赏,其因不用朕说,你们应该能猜到。
火药一事让朕赏无可赏,只能封爵而不让能臣寒心。
当然,你们若不同意封爵,朕不介意给他个三品以上的位子。”
一个萝卜一个坑。
有人上来就得有人下去!
在这个节骨眼上谁敢贸然进言?
一旦打破了朝中微妙的平衡,双方就是无休止的互相抨击。
刘治看着沉默不语的众人,“此事便这么定了,你们若谁能制作出能与火药媲美之物,朕也绝不吝啬。”
这不是难为人吗?
放着好好的圣贤书不读,去琢磨那些歪门邪道?
众人心中腹诽不已,却是再也没有人敢跳出来阻拦。之前借粮的事就已经引得陛下不快,今天受害者又在这里,再继续吵下去也沾不到什么便宜。
站得高,看的远,谁也不想成为别人眼中的笑柄。
既然不能阻拦,还不如选择沉默。
“臣谢陛下器重。”正当众人以为段烽还会拒绝时,他却接旨了。看着刚刚还在大肆抨击,如今老神在在的几位朝臣,“李左相,等散了朝咱们好好聊聊。”
小人得志!
李子府看都没看他。
虽然早就预料到段烽会找茬,却没想到他这般直接。
接风宴结束后,段烽便得到了单独召见的恩宠。
李子府趁机先溜,生怕迟一步就会被段烽逮住似的。
紫宸殿内。
他呈上了火药的秘方,以及在怀州城参与制作火药人员的名单,仔细讲解完用途,“陛下,火药若用于民,可开山裂石,减少徭役;若用于军,可开疆裂土,平定祸患。
不过此物并无完善,故而不能依赖,出其不意方能大放光彩。”
刘治缓缓点头,“烽儿虽年纪轻轻,却有老成谋国之言。依你看,此物应交由工部还是兵部?”
段烽略作思索后,“陛下,臣觉得可成立火器监,不归六部管束,由陛下统筹,方能确保秘方不会落入他人之手。”
“火器监?”刘治眼前一亮,“烽儿觉得由谁负责此事稳妥?”
“臣不知道,还请陛下恕罪。”段烽可不想管这烂摊子,丢下句话撒腿就往外跑。
刘治微微一怔,放声大笑,“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此事交给谁朕都不放心。高朝良,晚些时候去卫国公府传旨。”
高朝良躬身称是,眼中满是笑意。
段烽一口气跑出了太极宫,看着迎上来的牛铁头问道:“李子府呢?”
牛铁头道:“回大少爷,李左相半个时辰前就离开了。”
“我就不信他能逃出大安城去!”段烽冷笑一声,“走,去李左相府,我倒要看看他今天吃的什么。”
怀州百姓失踪案里有没有杨皇后的影子他也不敢确定。
不过李子府既然蹦出来了,就得给他点颜色,正好把这一池水搅浑,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地里捣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