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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罢,陈大牛差了周顺过来,让他为夏初七三人安排住处,只说是与这大兄弟一见投缘,而且还都是青州府的老乡,准备一并带了南下。有了侯爷发话,下头的人虽有猜测,但也不好多问,并没有人嚼什么舌根子。

夜幕下的驿站马厩里,夏初七微微躬着身子,将肥美的草料递到大鸟的面前,看着它嚼得香甜,唇角也浮上了一丝笑意。

“马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他在的时候,想必你没有吃过这些苦头吧不要害怕,他不在了,我也会待你好的。等你吃饱了,小爷我亲自为你刷洗。”

甲一默默的提了水桶来,她拿着马刷就开始刷马。

前些日子为了躲避朝廷的搜寻,大鸟身上那一套原本工艺精湛的马鞍行头都被她丢掉了,身上脏得不行。这般为他洗刷着,看他舒服地打着响鼻,似是精神了不少,她也很舒服。

“好了,真帅”

她拍了拍大鸟的脑袋,回头看“机器人”甲一。

“消息传出去了”

“是。”甲一板着脸,“即便不传,今日你在大街上闹了那么大的动静不管是赵绵泽、东方青玄、还是夏廷德,想必都晓得你与定安侯在一道了。”

“是啊,这不是怕万一不知么”淡淡看他一眼,夏初七笑了笑,“你先去睡吧,今夜应当无事。”

“你怎知道”甲一不悦地看她。

“夏廷德的人,若是看到我与定安侯在一起,怎么着也得掂量掂量再动手吧或者说,找一个更安全的办法动手”她笑着,见大鸟在草料上趴了下来,舒服地吃着,她牵了牵唇,也坐了下来,靠在大鸟的身上,翘起了一只腿。

“甲老板,你怕吗”

“怕什么”甲一坐在她的身边。

“怕回不了头。”

“头在哪”他哼了哼。

“你其实可以选择别的路,现在还来得及。”

“我早就无路可走。”

他没有看她,只是抱着后颈,在她身边的草料上躺了下来,一板一眼的声音,说得极是淡然无波,就好像“无路可走”是一件极为平淡的事情一样。

夏初七眉心微微一跳,心脏略略下。

虽然她与他相处了这样久,同生共死地经历了这样多。可除了“甲一”这样一个根本就不像正常人名字的名字之外,她对这个男人一无所知。

不知他是怎样跟着赵樽的。

也不知在这之前,他有一些什么过往。

但他却可以义无反顾地跟着她,保护她,寸步不离。到底是因了他对赵樽的承诺,或者说他对赵樽的恩义回馈,还是他本身真的如他所说无路可走

“甲老板”

低低喊了一声,就着微弱的光线,她专注地看了他片刻,没有说话。直到他受不了的坐起来,慢腾腾地侧过脸直视着她,她才弯了弯唇角,尴尬的笑,“你这个人也奇怪,从来都不说你自己的事,我很好奇呢什么时候说来我听听”

甲一看着她,“想听”

轻“嗯”一声,她重重点头,“想啊”

他双眸一沉,抿唇,“那我更不能告诉你。”

“甲一”

见她低低一吼,他板着脸,二话不说,拎着她的肩膀就拽了起来,顺便拍了拍她身上的干草,语气不温不火地道。

“夜凉了,回屋去。”

驿站北屋。

陈大牛迎着入夜的凉风进入内室,脸上一片冰冷。原本正在炉火边上看书的赵如娜微笑着迎上来,替他褪去甲胄,随口一问。

“今日街上的事儿,都解决了”

“嗯。”

“没什么麻烦吧”

“没有。”

今儿那麻脸妇人闹事时,赵如娜在车队的最前面。但她是女眷,又是定安侯的侧夫人,不便在人前抛头露面,一直未有打开帘子。如今见陈大牛少言寡语,像是有什么心事的样子,讶异了一瞬,将他按坐在椅上,低头嗅了嗅,微微一笑。

“还喝酒了。”

“是啊,喝了点。”

陈大牛平素并不常喝酒,除了必喝不可的时候,赵如娜几乎从来没有在他的身上闻到过酒味,可今日的他,除了精神疲乏,一身酒味之外,情绪似乎也不太对,不免让她生疑。

“侯爷,出什么事了吗”

“俺”

陈大牛抬头看她,目光微微一闪。屋子里很暖,她的声音也很柔,眸底波光盈盈如水,一句句体贴的话,仿佛挠心的爪子,让他左右为难。欲言又止地迟疑了片刻,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无事,早点歇吧,明日还要赶路。”

这天晚上,他都没有碰她。

像这样的夜晚,在赵如娜的印象中,极少。从她到奉集堡开始,他只要回来与她待在一处,几乎就没有安分的时候,每一个晚上都不知餍足地缠着与她亲热。而在这晚之前,唯一有过的一次,是他接到十九叔殁于阴山的消息。

知他的反常,她也没有再问。

有些事,既是他不想她知道,问也无用。

辗转反侧,没他的骚扰和怀抱,她竟是睡不熟。

而身侧的他,也是呼吸浅浅,像是思绪万千,根本就没有睡去。

这安静的感觉,很怪异。

两人睡在一起,中间却像隔着一条深深的鸿沟。

、第174章喜脉

翌日,返京大军继续南行。

夏初七从阴山出走,飘了好些日子,终是得了个安稳。白日里,她窝在陈大牛备好的马车上,夜间随着大军一起,要么投宿客栈,要么住进驿站,完全一副混吃等死的样子,情绪不多,笑意吟吟,看得陈大牛心底一阵唏嘘。

这几日下来,营中的兵卒间,虽然有一些关于她身份的猜测和谣言,但由于定安侯有了严令在先,大多人敢想不敢说,也算风平浪静。

很快,到了永平府。

为了避开朝廷的耳目,陈大牛决定从永平府走水路去涞州,再从涞州插入青州府。这样速度最快,也节约路程。

大军到时,官船已然停在码头。

而永平府当地的大小官吏们,也纷纷赶到码头上,派了不少官兵驱散围观百姓,为定安侯送行,态度极是恭敬。

对于地方官吏来说,平日里,都是想尽了办法结交京官,以期获得朝廷的重用。更不要说像定安侯这样的朝中新贵,好不容易有机会结识到,自是不遗余力的为他安排行程。

熙熙攘攘间,码头上如同赶集。

混在百姓中间,有人缩头缩脑的打探。

但更多的人,还是只顾着看热闹。

一阵忙乱,号笛声里,官船终是出发了。

这种官船的承载量,一艘只有五百人左右。因此,返京的军队,加上行李,用了六艘船才载运完。

夏初七受到的待遇不错,侍卫长周顺为他们三人安排的舱室极是宽敞明亮。一进二的格局,十分方便他们使用,而且,还与定安侯同在一艘船,也极是安全。

临上船前,陈大牛再一次把文佳公主安排在了后面最远的一艘船上,明显对她避而不见。而那文佳公主也喜闻乐见,只要不与他在一处,跑得比兔子都快。

这样诡异的情况,看得众人匪夷所思。

从上了官船开始,夏初七无力地瘫了下来。二话不说,倒在床上便蒙头大睡。中途被甲一叫醒了一次,还极是不耐的打了几个呵欠,赶走了他,继续睡觉,连午膳都没有吃。

六艘官船,一路开往涞州。

渤海湾的水面上,来往的商船和漕船,见到定安侯的旗帐都纷纷避让,因此,行船的速度极快,说是明儿一早就能到涞州。

夏初七醒过来时,天上已挂了一层黑幕。

船舱外面,偶尔有人走动,嚷嚷着要开饭了。

“甲老板,我肚子饿了。”

她揉了揉额头,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的笑。甲一没好气地把饭菜端过来,看着她一言不发。

她瞥他一眼,吃得津津有味,不理他的黑脸,样子看上去极是愉快,嘴里嚼着东西,眼神不时望向船舱外面。

“甲老板,这渤海湾好啊,夏无酷暑,冬无严寒,简直就是一个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好地方。今天晚上醒着些,想必会有动静。”

“嗯。”

“要是今晚不来”她咬着筷子,拖曳着声音,眼珠子转动了一会儿,又笑眯眯地抬起头来,凉凉地看着甲一。

“不会不来的,都拖了这几日了,他们再不干掉我,可就没机会了。若是我猜得不错,赵绵泽一定会派人等在涞州码头,到时候,要杀人,可就容易暴露了,哪有海上来得安全”

甲一面色微沉,“要不要通知定安侯让他有个准备。”

夏初七放下了碗筷来,微微敛眉,“不必。他那个人,看着憨厚,脑子可不笨。提前告诉他,你说他会怎么想”

吃过夜饭,甲一和郑二宝都在外间休息,夏初七一个人在舱里待了一会儿,不知是闷的,还是烦的,突觉有些透不过气来。

事情正在按她的计划进行。

可她的心里,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受。

推开舱门,她慢腾腾地上了甲板。

夜已深了。

几艘官船的行进速度不一样,中间隔了老长的一段距离,放眼望去,只能依稀看见后面的火光,飘荡在海面上。昏黄的光线,映着高高竖起的船帆,在风中摇曳。黑茫茫的水域上,什么也看不清,偶有来往的船只,时不时打着旗语向官船致敬。这个画面,不免让她想起与赵十九上京时的情形。

恍惚间,做梦一般。

“赵十九,你个狠心的王八蛋”

迎着海风,她双手撑在栏杆上,低低骂了一句。

“夜里风凉,回屋吧。”

背后,传来甲一淡淡的声音。

她一点也不奇怪他会跟在后面,慢腾腾转过头去,瞥了他一眼,与他一前一后下了甲板,往船舱里走。可是走了一段,她脚步顿了顿,看向甲一。

“定安侯住哪个舱”

甲一看她一眼,没有多问,领着她换了个方向。

舱室里。

赵如娜散着一头黑缎似的长发,半倚在床头上,手里拿着一本线装的书籍,可她的视线,却没有办法专注在书页上,而是时不时的瞄向坐着杌凳上发呆的陈大牛。

六七日了,他还是这般,比以前沉默了许多,有时候与他说话,他还会走神。每每她想问及,他目光都有些闪避,床笫之间,不仅没了往日的热情与急切,甚至根本就不碰她。

前两日,她就从绿儿嘴里听来一个传言。

说是营里有人私下议论,那天在大宁街上拦路的少年一家,与侯爷的关系不一般。刚到驿站那一晚,侯爷就单独约了那个跛脚少年,喝酒到半夜。几日下来,侯爷对他嘘寒问暖,不论穿衣饮食,都极为关照。

还有人说,那少年眉清目秀,长得像个姑娘家,虽然脚有些跛,但身段纤细,肌肤白腻腻的,可招人疼,说不定啊,侯爷是看上他了。

想到这里,她又瞄了一眼陈大牛。

“侯爷”

他不知在想什么,像是没有听见,也没有回答。

赵如娜微微抿了抿唇,放下手里的书本,趿鞋下地,走到他的背后,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地揉捏着,只当没有彼此间的这些尴尬,声音柔和地说,“时辰不早了,明日到了涞州,又一堆事等着您,歇了吧”

“嗯,哦好。”

一连说了三个短字符,陈大牛像是刚从思绪里回过神儿来,歉意地看了她一眼,拉下她放在肩上的手,在自己的掌心里捏了捏,拦腰将她抱起来,便一起倒在床上。

赵如娜心脏怦怦直跳。

可他躺在她的外侧,再无动静。

看着帐顶,过了好一会,她终是憋不住了。

“侯爷,你可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告诉妾身的”

陈大牛侧过脸来看着她,心里挣扎了一下,摇头。

“没啥,快睡。”

赵如娜咬了咬下唇,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身子贴近了他一些,低低垂了眸子,小声道:“妾身听人说,侯爷那个青州同乡,长得像个姑娘,极是俊俏。若是侯爷您不方便开口去,妾身可以代劳的,想必,她也不会拒绝”

“啊”一声,陈大牛挑开了眉梢。

“怎么了”赵如娜见他唇角抽了抽,眸子一沉,隐隐的,就浮现出一丝笑意来。只一眼,她心底的不快,就散开了。她想,只要他能开心,那就是好的。

“妾身明白了,明日妾身便去”

“去做什么”陈大牛低下头来,目光烁烁瞪她,粗声粗气地道,“替俺去做媒”

“只要侯爷喜欢,并无不可。”

他看着她平静的样子,脸色难看了。

“你倒是大方,整天恨不得把老子推给旁人。不是这个,就是那个若是俺真是讨你厌烦了,你说一声便是,俺也不是不知趣的人。”

“侯爷,妾身不是这个意思”赵如娜听着他略有恼意的声音,想要向他解释。可说到此处,又紧张地闭了嘴。

难道问他说,你既然不是想着旁人,怎不与我亲热

她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与他对视了片刻,她浮躁的心思一直起起伏伏,思虑了好一阵,像是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气,她侧转过身,胳膊搭在他的脖子上,脸慢慢地凑过去,吻他的下巴。

“侯爷,你莫要生妾身的气,妾身只是心里不安。”

她这般主动与他亲热是第一次。微微颤动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欲说还休的邀请,添了一丝羞窘,也多了一丝媚态。陈大牛喉咙一紧,看着近在咫尺的娇妻,身子刹那绷紧,在她浅浅的低叹和温热的轻吻里,呼吸急促起来,反手搂紧了她。

“媳妇儿,是俺不好,说话重了。”

“你到底有何事瞒着我”

她低低问着,嘴唇轻柔地巡视着他的脸,一点一点从下巴吻起,膜拜一般落在了他的唇上,直到彼此的唇片紧紧搅裹,相贴的身子泛起了潮意,他浓重的呼吸声她都清晰可见,他竟是摇了摇头,含糊地说了一个“无”字。

看来,于他而言,她始终还是个外人。

这般一想,她沸腾的情潮一淡。

“哦,无事便好。那侯爷,歇了吧。”

从刚才的柔情蜜意到现在的冷若冰霜,她转变得极快。不仅是动作、语气、还是表情。瞄了他一眼,她收回手,扯过二人激动时推开的被子,慢悠悠裹在身上,翻过身去,就拿背对着他。

可他的火被她撩了起来,不上不下,如何过得去

“媳妇儿”他大眼珠子一瞪,顺势扯住她的腰,往自家身前一带,一把将她的身子拢入身下,紧紧摁压着,低头,便狠狠亲她嘴。

“这回可不要怪俺粗鲁,是你自找的。”

“唔”

她无法说话,唇落入了他的嘴里,身子也落入了他的手里,一个小小的反抗动作都做不出来。他盯着她的眼睛里,再一次出现了她熟悉的炽烈光芒,似是压抑了许久,不耐地扣紧她的头,逮住她的舌,便重重逼压。

一池春水被吹皱,她心底的疑惑愣是问不出来。

即便没有语言的交流,只有身体的交流,她觉得他这般待她,应当也是看重的了。这么一想,慢慢的,她的身子软了下来,任他为所欲为。他亦是有所察觉,一遍遍吻她的唇,怜惜般放慢了动作。

“媳妇儿,你真好。”

她心里微怔,紧紧抱住他,低低轻唤。

“侯爷”

船舱靠水的那一边窗户,紧紧闭着。

但这种支摘窗,有一个横切的棱面。

在支摘窗的外面,舱上灯笼的火光倒映的水波里,一荡一荡的,荡出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却照不到两个人尴尬的面色。听着船舱里隐隐飘出的嘤咛和低喘,甲一吃力的抱住夏初七的腰,一只手攀着船椽,飞身跃上舱顶,几步就落在甲板上,然后重重地喘气。

“如今放心了”

夏初七瞥他一眼,想到刚才的事,忍俊不禁,“噗”地低笑了一声。先前去刺探陈大牛,一不小心听了一场活丶春丶宫,这本来非她所愿。但听了也就听了,她倒也没有太难为情,只是看甲一黑脸上不太自然的窘迫时,觉得十分好笑。

“能够经受得住美色和情感的双重考验,定安侯看来是一心向着赵十九的人,值得我们信任,也不枉我这么远跑来,把大功劳送给他。”

甲一咳一声,看着她,沉默了。

她刚才笑了,很难得的发自真心一笑。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每个人见到她,都能从她的脸上看见没心没肺的笑容。但他知道,她一个人埋在心里的苦,压抑得有多难受。

“这样看我做甚我脸上长花了”

夏初七拽了他一把,嘴角微微一翘。

甲一抿了抿唇,考虑了一下,低低道,“想得这样周到是好事,未雨绸缪才能免受灾。但是夏楚,若是定安侯知道,你竟然不完全信任他,难免会有想法。”

“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呗”夏初七自嘲一笑,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这世上的人,唯一利尔。我与大牛哥分别一年多了,各自的境况不一样。他如今的身份,今后的前程,还有他与菁华的感情都与以前不同。人是会变的,难得保有初心。”

甲一默然片刻,“变的人,是你。”

唇角一凉,夏初七目光飘远,望向了无边无际的海面。

“甲老板,你知道吗我以前是极容易相信人的。尽管那时,我常常与赵十九斗嘴,损他,骂他。但是潜意识里,我对他是放心的,他护着我,纵容我,不管什么事情,我都不必去考虑人心险恶,所以自在潇洒但如今,他不在了,我错不得,也错不起。所以,我不会再轻易相信任何人。”

她微微仰着头,瘦削的肩头与脊背挺得笔直,船上的灯笼光线并不浓艳,可光影落在她的脸上,荡出来的光圈,却朦胧得令人心颤,而她仅堪盈盈一握的腰身,亦是窄小得令人心痛。

“那我呢”甲一眉头微凝。

“你有待考验。”夏初七回头瞥他,像是在开玩笑,还吐了吐舌头。可转念间,她便收住了神色,出口的每一个字,都在发凉。

“甲老板,今晚上太平静了,我这心里犯堵。”

甲一看着她,嘴皮动了动,又闭上了嘴,走近几步,靠近她的身边,突地低下头,近距离地观察着她的表情。

“看到人家两个如胶似漆,难受了”

夏初七心底一怔。

她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没出息,可她真的难受了。很奇怪,听到大牛哥与菁华二人情浓时的呢喃软语,她并未生出尴尬或是色心来,唯一的感觉就是难受。似乎刹那间,那些尘封在心底的东西,就像病毒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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