邀月阁,东宫中的娱乐场所,但凡节庆,或是太子设宴,都是在这里。
如今迎接西朝来使,邀月阁再次忙碌起来。
这里,什么人都有,舞女歌女那是普通配备,还有各种民间才有的玩意,诸如什么杂耍魔术,想看胸口碎大石都有人表演。
还有一些唱戏的,嘤嘤婴的开嗓,从楼里传出来,挡也挡不住。
楚璃吻是第一次来这地儿,也可以说,这整个东宫这么大,她也第一次认真瞧瞧除却半湖之外的地方。什么太子妃,说出去都能笑掉人的大牙。
穿着乐师的衣服,楚璃吻在那表演用的戏台上晃荡,周遭的人都忙碌的不得了,也根本没人过多注意她。
各人分工不同,所以大家也都尽力做好自己的事情。而他人做的好不好,他们也根本不在乎,毕竟出了错受罚的也不是他们。
戏台很大,足够将近百人同时在上面表演。
而乐师的位置则是在戏台的最左侧,前面有纱幔遮挡,所以在那些人在表演的时候,是看不见乐师的。
再看对面,则是那些看戏人的位置了。眼下那些小厮侍女什么的正在忙碌,把每一把椅子每张桌子都擦拭的干干净净,生怕有一点纰漏。
“老大,歇一会儿吧。总在这附近晃荡,别再被这些人发现不对劲儿。”同样穿着乐师衣服的流荷从后走过来,她视线敏锐,走过来的这一路,但凡经过的人她都得打量一番才是。
这都归功于楚璃吻,她的教导流荷听得最认真,且贯彻的也是最好。
“无事。瞧瞧这些人心惊胆战的,生怕出现失误。想来,若真出现失误,惩罚会很可怕。”这落后的古代,真是够差劲的。排练无数次的现场直播都容易出事故,更何况这些人根本就没彩排过。
“那倒是。所以,老大今儿千万不要给小妹帮忙,小妹自己来就成了。”流荷笑眯眯,笑起来时天真烂漫的,就像邻居家没心没肺的野丫头。
“你放心,对你那乐器我没一点兴趣,你自己慢慢敲。”流荷敲得是云锣。她那时在小皇宫就敲这个,因为之前她惨死的那个小姐妹就是敲云锣的,所以她学过一些。后来那小姐妹死了,她就顶替上去了。
再之后,她成了媚儿,执行过两次任务,从而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自己得学一些能迷惑人的技能。于是乎,更加勤练云锣,她现在堪比专业人士。
而这次能混进邀月阁,虽是管事姑姑秋霓安排的,可若真安排进来一个什么都不会的,还是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但所幸有流荷,她的云锣敲得让人起不了疑,楚璃吻完全是借光。
“看这左侧,便是西朝的来使到时落座的地方,你闲来无事也可以观察观察,看看谁不是省油的灯。”楚璃吻指了指对面,她此次倒是要找一找,能不能找到那日和她交手最后逃跑的人。
“根据二爷的消息,这次西朝的良王带来了两个幕僚,还有二十多个贴身侍卫。其他的,就是西朝朝廷派来护送的了,倒不是他身边的人。”流荷嘴里的二爷就是周烈,貌似只有楚璃吻叫他二师弟,而其他人则都是称呼他二爷。
“前些日子死了一个幕僚,居然又带来了两个。幕僚真多啊,随随便便都可以称自己是幕僚。”那些幕僚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货真价实。
燕离还说让她见一见他的谋士呢,但是却一直没瞧见,也不知这些人都在哪儿。
夜幕缓缓降临,东宫也燃起了灯火,又是另一番辉煌。
时辰快到了,贵宾即将来了,邀月阁的管事们也忙的不可开交。
乐师的队伍则早就准备就绪,男女都有,于各自的位置上坐下,正在检查手上的乐器,仔仔细细。
流荷检查了一下云锣,便走到楚璃吻身边站定,云锣一般时候不会出现事故,只要数量对的上,就不会出问题。
楚璃吻站在云锣架子的旁边,虽这里有纱幔的遮挡,但是却也能循着缝隙看到对面。
夜幕降临,戏台上的光线要更明亮一些,反倒映衬着乐师所在的地方很幽暗。所以躲在这里观察外面,是极好的选择。
蓦地,管事的声音又从远处传来,是太子殿下与贵宾要过来了,要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不可出现任何的纰漏。
果然了,只是不过片刻,一行守卫便提前来到,将对面看台内外包裹的水泄不通。
下一刻,便听到高亢的通报声,太子殿下到。
之后,那高亢的声音还通报了许多人,包括西朝的贵宾良王,还有东宫小朝廷中的太傅,少傅等等大人。
乐师纷纷起身,然后跪在了地上,楚璃吻和流荷也半蹲在地上。
许久后,乐师们才纷纷起身,而楚璃吻也站了起来。
她依旧站在那儿,微微偏头,透过纱幔的缝隙,她能清楚的看到对面的人。
一眼就看到了燕离,他一身红色的华袍,挂在身上,一副慵懒的姿态。墨发由金冠束起,几丝明黄色的璎珞散在发间,蓦一时他有动作,那璎珞和发丝一同拂动,很是好看。
那张脸载着笑,他并非故作姿态,但是那笑却真的很惑人,像个妖精。
看着他,楚璃吻也只是微微摇头,长得妖孽,无论他做什么她都觉得他像是在勾引谁。
看向他身侧,楚璃吻便瞧见了一个女人,看起来有些年岁了。虽然不知年龄几何,但显然比燕离年长。视线在她的发饰和衣着上都观察了一番,楚璃吻就知道这女人是谁了,陈良娣。
翻了翻眼睛,按理说陪同燕离的肯定得是太子妃。可如今她这个太子妃在这儿偷窥,她一良娣倒是鸠占鹊巢还理直气壮的很。
走了一个齐良娣,来了一个陈良娣,这些个女人啊,打不散。
楚璃吻曾有幸的闯过陈良娣的寝宫,她这长相倒是和她的声音很相似,一看就是个狠角色。心狠手辣,还很有手腕。
这么个女人日夜盯着燕离,垂涎他的*,楚璃吻认为迟早有一天燕离得*。
又观察了一番坐在燕离这一侧的那些人,看他们身上穿的衣服以及坐着的位置就差不多能猜测出是谁,皆是小朝廷里的那些官员。
这些官员,都是别人的狗,没有一个是燕离的人。
缓缓摇头,楚璃吻又微微偏头看向另一侧,那就是西朝的来使。
大卫称他们是西朝,因为之前这西朝是附属国。但是,人家总不能一直做附属,每年给大卫上贡,于是乎,人家就独立了。他们现在自称鑫,不管是音还是字都表达的很明显,他们不想再做附属了。
那个良王,年过不惑,有些胖胖的,眼睛倒是很大。下巴上蓄须,使得他看起来要更老一些。
他的两个幕僚,也差不多年纪,其中一个尖嘴猴腮,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看来这西朝还真是没什么人才,大概地域太小了,人也太少了。
后面就是站着的了,大概是那些贴身侍卫了。这些侍卫倒是还行,虽没有长得多漂亮,可各个身形宽阔,一看就是练家子。
视线一一的从那些侍卫身上扫过,检查完最后一个人,楚璃吻眸子一动,视线又开始回退。
想要观察第二排的侍卫并不是很容易,因为有第一排挡着。可是,光线太过明亮,即便被遮挡,站在她这里也仍旧能看到。
有一个侍卫和其他的相比明显偏瘦,他不宽阔,不彪悍,而且看起来年纪很小。
脸很小,白白的,五官相当精致,若是扮作女孩子,估计也不会让人觉得别扭。
灯火明亮,映衬的他的眼睛也很亮,就像两颗星星。
乐声响起,戏台上已经开始了舞蹈。曼妙的舞女们扭动着身姿,动作一致,妖娆迷人。
流荷不时的敲响云锣,声音动听。
楚璃吻盯着那个年轻的侍卫,然后缓缓抬起手。
用手遮挡住他鼻子以下,只露出眼睛来,这个样子,倒是有点相似了。
距离有点远,否则,她会看的更清楚些。
微微皱眉,楚璃吻看了一眼还在敲云锣的流荷,随后便转身顺着云锣架子后离开这里。
从戏台后的楼里穿过,楚璃吻混进了侍女的队伍。十几个侍女,正准备清酒,将它们分成一壶一壶的,方便送到每一个客人面前。
拿起已经放好了酒壶的托盘,楚璃吻看了一眼也要拿这个托盘的侍女,她弯起红唇笑,那个侍女倒是也没过多理会,拿起了另外一个托盘。
准备妥当,侍女们排成一列,然后鱼贯的走出。
楚璃吻走在最后,学着前头侍女的步态,让自己脚下无声,走路时还要扭动腰肢,让自己看起来轻盈又柔弱。
接近看台,他们正在说话,倒是也有欣赏歌舞的,看起来几分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侍女们自动的分成了两个队伍,她们人数正好,若是分开,前后的人数是一样的。可后头多了一个楚璃吻,就使得这两个队伍人数不均。
正在与良王笑谈的燕离往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便收回了视线。良王好像在说什么可笑的事情,燕离笑的妖娆,和他的笑一比,戏台上那些美丽的女人们也全无了光彩。
随着前头的侍女,走到客人的附近,她们完全知道自己负责哪里,所以自动的就靠近了各自负责的客人身边。
楚璃吻是多出来的,不过她也没慌乱,走到最边缘的那个客人身边,将他桌子上刚刚换过的酒壶拿起来,又把自己托盘上的放了过去。
扫了一眼那些侍女,她们蹲在桌子边,拿起酒壶为客人倒酒。
她也模仿,倒酒,然后看了一眼能够享受她服务的那个人,居然是那个尖嘴猴腮的幕僚。
他正在欣赏歌舞,并没有注意到楚璃吻,看起来他已经陷入了舞女们的魅力,也忘记自己该做什么了。
这样正好,她也懒得想法子避开他的视线了。
她微微歪头,视线穿过他身后的那些侍卫,看向那个最不像侍卫的侍卫。
他并没有看戏台上的歌舞,而是看着前方。小朝廷的几个官员过来了,正在和良王以及另一个幕僚说话。
他在观察他们,虽然不知他目的为何,可很显然他和其他的侍卫不一样。
再细细观察他的脸,若遮挡住鼻子以下的话,只露出眼睛,的确,他就是那天逃跑的那个人。
弯起红唇,楚璃吻再歪头看他的手,依据那天她使用的力度,他的手指肯定得骨折。
不过很可惜,他双手负后,看不见。
“小美人儿,往哪儿看呢?”蓦地,身边的人忽然说话了。
楚璃吻自如的收回视线,面上笑容不变,“奴婢从未见过鑫国的英雄,有些好奇。”她回答,软软糯糯。
那幕僚笑的开心,使得五官挤在一起,更是难看。他伸出手,在楚璃吻的脸上摸了摸,“嘴还真甜。看你这样子,几岁了?”
楚璃吻微微偏头躲避,一副害羞的模样,“奴婢十三岁了。”
他点点头,随后道:“在我们大鑫,如你这般年纪卖身为奴的女孩是不会出来服侍主人的,会一直等到成年。你们自称大卫,却处处透着小家子气,可笑可笑。”他满脸的优越感,边说边抓住了楚璃吻的手,然后朝自己的方向拽。
嘴里说着听起来仁义无双的话,手上的动作却是下作到极点。楚璃吻暗暗冷笑,一边推开了他的手,“大人您快看,姑娘们来了。”说着,她朝那边扬了扬下颌。
他果然看过去,然后笑的更开心了,“你们大卫的女子,果然生的标致。”
也面带微笑,楚璃吻站起身,后退了几步,然后便看着一个女子扭着腰肢过来,一屁股坐到了尖嘴猴腮的身边。
这是邀月阁里养的姑娘,专门用来陪客的,也可以说,她们是家妓。
她们深知自己该做些什么,出卖身体,是基本。她们会的更多,足以让人神魂颠倒。
再次缓缓的调转视线看向后面的侍卫,他这次没有看自己正前方的那些幕僚以及小朝廷的官员,而是在看燕离。
若不是被燕离的美貌所吸引,那么就是在观察他。
这个人绝对不只是侍卫那么简单,他上次跟随一个幕僚去和陈太尉见面。出了事居然自己逃跑不顾那个幕僚,显然他的身份要比幕僚高。
如此身份之人还要藏在侍卫的队伍里,猫腻更明显了。
蓦地,那个人的脸微微动了一下,楚璃吻立即收回视线,并且低下了头。
他在看自己,楚璃吻完全感觉得到,想必他也是感觉到她在看他了吧。
如此警觉,应该是半个同行吧。但他身份比幕僚要高,所以也算不上真正的同行。
第二壶酒差不多喝了一半,侍女们收起托盘,纷纷退离。楚璃吻自是跟随,一同离开了,往回走,她仍旧能感觉到那道视线始终定在她的后背上,几许锋利。
回到小楼里,那些侍女们忙碌的开始再次准备清酒,楚璃吻则转身准备离开,回到乐师的队伍当中去。
不过,走了几步,却迎面碰上了画着大花脸的几个戏子,油彩抹得很重,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珠子。
微微偏身,楚璃吻想让他们先过去。
却没想到,几个戏子停下了脚步,走在最前的低头看着她,然后就笑了。大花脸笑起来很扭曲,看的楚璃吻也不禁撇嘴。
“太子妃。”那大花脸拱了拱手,小声道。
闻言,楚璃吻动了动眉头,“这位先生,你认错人了。”
“爷有提过您,在下不会认错。”他又道,声音仍旧压得很低。身后的几个花脸则各自站着,看起来好像很随意似得,其实是在为他们遮挡。
跟在燕离身边的人,格外亲近的会唤他爷,特别恭敬的会唤他太子爷,譬如玄翼。而外人,则是称他殿下。
看着他,通过他的眼珠,能看得出他年纪很大了。想了想,楚璃吻差不多知道这是谁了,是燕离的谋士。
“不知先生贵姓?”燕离说让她见见,谁想到居然是这么见面的。
“在下免贵姓刘,这位是闻人先生,这位是关先生。”说着,他分别向自己的两侧微微转头,给楚璃吻介绍。
分别看向那两个人,楚璃吻点点头,“还真是神秘,这般涂着脸,到时即便迎面相遇,恐怕也认不出来。”
“太子妃不要误会,该轮到在下几人上场了。”刘先生笑着摇头,看得出他应该是笑的很和善,可是脸上的油彩让他看起来很滑稽。
楚璃吻也忍不住笑,“那我就在场下欣赏几位先生的唱腔了。”他们还要上台,看来是真的会唱戏。
“太子妃客气了。”刘先生拱拱手,随后便和其他几人快步离开了。他们站在这儿时间太久的话,很容易引起来往之人的注意。
看着他们离开,楚璃吻也回到了乐师的队伍当中去。
戏台上的舞女们已经撤了,准备开戏。这出戏是鑫国的戏曲,尽管他们一个曾经小小的附属国根本没什么独有文化可言,但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那些乐师们已经换了乐器,这些人可谓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什么都会。
开戏,老道的武生先出场了,一招一式都是经验,看起来他们是真的会唱戏,并非说说而已。
乐师的配合亦是天衣无缝,使得喜爱看这出戏的人快速的投入其中,情绪也跟着高涨起来。
倚靠着云锣的架子,楚璃吻弯着红唇,透过纱幔的缝隙看了一会儿,便收回了视线。
再次看向看台的方向,视线穿过那些侍卫,却惊觉那个人不见了。
站直身体,楚璃吻仔细的挨个查看了一番,都没见到他的影子。
微微皱眉,楚璃吻扫了一眼燕离,他正在享受陈良娣的‘照顾’,看起来倒是真的已经习惯了,也根本不躲避。
冷嗤了一声,楚璃吻迅速转身离开原地,她得去找找那个人。
邀月阁很大,除却戏台那里,还有诸多个提供享受的地方。但肯定不似小皇宫那般*,除却燕离有令,否则东宫的任何人是都不能进入这里的。
跳上一个灯火不甚明亮的亭子,楚璃吻稍稍环顾了一下,随后翻下亭子,直奔不远处的鱼池。
鱼池四圈修建了精致的拱桥,显然闲来无事时,邀月阁中的女子们都会在这里散步。
站在拱桥上,楚璃吻缓缓低头看向下面的鱼池,因着远处的灯火,鱼池水面也波光粼粼,依稀的还能看得到在水下游动的小鱼。
但楚璃吻的视线却没有固定在那些游动的小鱼身上,因为水会映照出外面的东西,所以她脚下这座拱桥的下方,也清楚的倒映在水面上。
她微微俯身,一边将左手的手镯摘下来套在右手上,扭开机关,她轻笑,“出来吧,吊在那里时间久了,你的括约肌会松弛的。”
她在这儿能清楚的看到一个人倒吊在拱桥下方,姿势看起来有些搞笑。
“还不出来?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说着,楚璃吻抓住拱桥边缘,然后抬起脚。
她若是运力跺脚,下面的人肯定会被震得掉进水里去。
蓦地,吊在桥下的人忽然动了,他轻轻松松的跃了出来,姿态翩然又稳准的落在了拱桥上,落在了她的对面。
看着他,楚璃吻上下打量了一番,“你的手恢复的还挺快,你说这次,我掰断几根比较好?”
他也在看着她,精致的脸庞让他看起来很年轻,就像,刚刚成年的小孩儿。
只不过,这小孩儿长得未免太高了,也或许是,她长得太矮了。
“括约肌是什么?”看着她,他蓦地笑起来,问道。
这脑子让人惊奇,楚璃吻也不禁笑了一声,“想知道的还不少。鬼鬼祟祟,你要做什么?”
“当然是找你。你穿成这个样子,又一直在观察我,我自然得把你找出来,谈谈。”他微微歪头打量她,显然是在做评估。似乎他也搞不懂,为什么她看起来这么纤细又稚嫩,力气怎么会那么大,而且还没有内力。
“谈谈?我可不想在你身上浪费时间。”说着,她抬起右手,手套上的尖刺都已待命,随时准备刺入他人的体内。
“那真是可惜了,还得和你交手。”他笑着叹口气,然后抬起右手来,示意可以开始了。
冷哼了一声,楚璃吻蓦地跃到他面前,一拳挥出去,带着风。
他偏身躲过,同时朝她挥来一掌,运了十足的力。
楚璃吻偏头躲过,他的掌风吹得她睫毛都在动,显然这厮根本没保留,因为他知道她力气有多大。
抬腿扫过去,他也没躲避,两条腿撞在一起,发出让耳膜都在发抖的声音。
楚璃吻暗暗咬牙,虽然很疼,但她没丝毫的停滞或退却。
互相攻击,放弃防守,两个人从拱桥上打下去,伴随着身体相撞的声音。
蓦地,也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闷哼,随后一个人被狠狠砸在了地上,另一个人则欺身而上,直接骑在了他身上。
扭住他双臂,楚璃吻以手肘顶在他后颈,“你输了。”
“未必。”被压制的人咬牙,却是扯了一个笑,然后腰上用力,身体翻覆,将楚璃吻也弹开了。
两人再次交手,他速度加快,楚璃吻也不由得连连后退。
腿脚攻击,楚璃吻同时出手,以手背攻击他脖颈。手背上的尖刺泛着寒光,他自然要极力躲避。
楚璃吻反客为主,不放松攻击他上半身要害,腿也在攻击他的下盘要害。
蓦地,他一掌劈在了她的肩膀上,楚璃吻微微皱眉,也在同时抓住他的手臂。
手心有尖刺,直接刺入了他的手臂当中,他吃痛,力气也缩减,楚璃吻同时出另外一只手,一拳打在他胸口。
抓住他肩膀的衣服,楚璃吻将他拎起来,又抛下,他再次被砸在地上,被制住。
“有内力了不起么?长得一副讨喜的样子,原来也是个自大狂。说,你偷偷摸摸的跑出来到底想做什么?”扭着他受伤的手臂,手肘压在他后颈上,她看似纤细,却如大山一般压着他。
“你发现我在这儿为什么不叫这里的守卫?那就说明,你也是见不得人的,不能被其他人发现。既然如此,我就没什么可说了。不如谈一谈,你的武功是怎么回事儿?”被压着,他很不舒服,可是脸上却带着笑,语气轻松自如。
“我见不得人又如此?说的好像你能见人似得。我若是现在就把你宰了,神不知鬼不觉,就连你们那良王,都没法子开口说自己的人失踪了。”说着,她手肘上更用力,压得他不得不把脸紧贴在地上。地上都是碎石子,硌的他不由得皱眉。
“是么?”他笑,然后就放开了嗓子,“救命啊!”
他一叫,楚璃吻自然一惊,坐起身体想要扼住他的喉咙让他闭嘴,却不想他趁机翻身而起,重复第一次交手时,不顾手臂上还在流血的伤口,一溜烟的逃走了。
楚璃吻追出去,跃过拱桥,又撑着亭子的栏杆直接翻过了亭子。
她速度很快,但是的确不及有轻功在身的人,他的速度更胜一筹。
追到了戏台的附近,楚璃吻便停下了脚步,前方都是人,她是不能过去的。
而那个人,则自如的回到了鑫国侍卫的队伍当中,就像他从没离开过一样。
他站在那儿,一边扭头往楚璃吻所在的方向看,人影绰绰,也不知他到底有没有看见她。不过,他却笑的开心,然后一边把自己受伤的手臂缠上了。
晃动了一下肩膀,楚璃吻转身离开。
戏台上早就换了节目,现在是六个扎着双苞头的小姑娘在顶碗,乐曲也很欢快。
只不过,看台上的人似乎已经根本不在意戏台上在表演什么了。良王已经坐到了燕离的身边,正在说着什么,看那两人的表情似乎都挺愉快的。
陈良娣已经不在了,只有几个侍女跪坐在他们身边,正在等待着添酒。
楚璃吻盯着刚刚和自己交手的那个人,他看起来亦如往常,没任何特别的表现。
转身,她走向流荷,现在的节目用不到云锣,流荷也能休息一会儿了。
“媚儿,过来。”朝着流荷扬了扬下颌,楚璃吻声音不大。
流荷走过来,步伐放得很小,看起来十分柔弱。她也没有内力,再加上一副天真又邻家的脸,没任何杀伤力,也不引人注意。
“这些人歇在大宫别院,你想法子混进去,然后盯着那个人。”大宫别院是专门用来招待外宾的,而来自西朝的这些人就会住在那里,并且等待着明日进宫见皇上。
接下来,他们还会停留将近半个月,时间很充裕。
流荷顺着楚璃吻的指示看过去,随后点点头,将两只小棰交到楚璃吻的手中,她便转身离开了。
转到云锣前,楚璃吻看了看这些大小不同的铜锣们,然后随意的拿起小棰敲了一下。
发出清脆又好听的声音,但显然不合时宜。乐师队伍中的一人转过头来看向她,用眼神儿警告她不许犯错。
楚璃吻笑笑,果然不再敲了。不过这玩意儿挺有意思的,比那些拉起来像弹棉花似得的乐器好玩儿。
夜已过半,看台上的那些人似乎也真的累了。
楚璃吻倚着云锣的架子,都要睡着了。肩膀有些疼,被那小子一掌劈的,有内力的确了不起,她承认。只可惜,她是炼不了了。
主子都离开了,这边也开始散场。管事的人出来指挥,平稳没有意外的度过这一夜,他们也是松了一口气。
楚璃吻甩了小棰便离开了,躲避着随时可能会冒出来的眼睛,返回了地宫。
地宫之中人不多,今日那些明卫也出去了不少,他们并不是东宫的生脸,只不过因着武功并不是特别出色,所以也不是很引人注意。
朝着燕离休息的密室走过去,还未走近便看到守在外面的玄翼,石门紧闭,显然里面有人。
走近,楚璃吻也停下了脚步,一边抬手把挽起的发髻都拆开。把头发弄成这样,楚璃吻觉得特别傻帽。可是又没办法,因为乐师队伍当中的那些女人都是这发型。
把它们尽数拆开,她果然舒服了许多,头上很轻松。
“在里面谈事呢?”看着玄翼,她问道。
“回太子妃,是刘先生等人。”玄翼回答。
“只要不是陈良娣,是谁我都不觉得奇怪。”她不置可否,边说边抬手揉着自己的肩膀。
玄翼不知该怎么接话,陈良娣也不可能来这里。
瞧他那不知该怎么将对话进行下去的样子,楚璃吻就笑了,“你也不用想着一定得回答我,我说话也不是为了得到回答,我自己爽就行了。”
玄翼无言以对,最终只能点点头,受教了。
蓦地,石门打开,洗掉脸上油彩的几个人也进入了视线当中。
看着他们,楚璃吻迅速的观察了一下他们的眼睛,最后看向那个穿着一身灰袍的男人。尽管他没有蓄须,可是看得出,年纪不小了。
“刘先生,闻人先生,关先生。”每和一个人对话,她都会看向那个人的眼睛,根据他们的反应,楚璃吻确定了自己没认错人。
后面还有四个人,孔武有力的模样,看样子就是练家子,显然不是谋士,应该是他们的护卫。
“见过太子妃。”三人各自拱手,只有刘先生开口说了话。
“几位还真不用这么客气,什么太子妃啊,假的。”楚璃吻可不敢受这一声太子妃。
“太子妃眼力非同一般,把油彩洗了,太子妃依旧认得出来。”刘先生却不以为意,依旧叫太子妃。
“别的没有,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再说,刘先生气宇非凡,岂是油彩能遮得住的?”她走近,边笑边说,看起来还真是很有诚意的样子。
“我的太子妃原来这般会奉承。”燕离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下一刻,他走了过来,带着淡淡的酒味儿。
看向他,楚璃吻微微眯起眼睛,“太子爷居然还能逃出来,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说些什么呢?”走过来,燕离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凤眸流光,但显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席间,我看陈良娣几乎都要把你吃了,还以为你今晚逃不出来了呢。”上下看了他一眼,状态微醺,这种情况下,很容易得手的。
燕离几不可微的眯起凤眸,状似警告,随后看向含笑的刘先生,“先生暂且回去休息吧,明日,再请几位过来。”
三位先生拱拱手,然后便和那四个护卫离开了,看起来他们对这地宫很是熟悉。
他们离开,石门便从外关上了,楚璃吻拂了拂自己的长发,绕过燕离直奔软榻。
旋身坐在软榻上,身子一歪,倚靠着,姿态慵懒。
燕离走回来,在软榻对面坐下,抬起长腿放置在软榻上,顺便把楚璃吻碍事的腿撞到里侧。
看着她,燕离的凤眸流光溢彩,可若是细看的话,比往日更添几分慵懒和魔魅,他果然是喝了不少。
也看着他,楚璃吻缓缓摇头,“要说这陈良娣还真是个傻瓜,今儿是个多好的机会,她居然不把握。”
“什么意思?”他微微歪头,长发和着璎珞朝着一侧散落,很是好看。
“你说我会是什么意思,夸奖你咯。既然对你馋涎欲滴,那就得把握机会。特别是太子爷当下的状态,哄上床太简单了。可是那陈良娣居然自己先走了,真够蠢的。你说,她对你那种如狼似虎的饥渴,是伪装的么?”这她就好奇了。
看着她,燕离缓缓的放松自己的身体,“哄上床?”他确定他没听错,她就是这么说的。
哽了哽,楚璃吻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肩膀,“不知道你有没有注意对方的那些侍卫,其中有一个,就是那晚和我交手之后逃跑的那个人。我和他交手了,被他劈了一掌。”
“他是侍卫。”燕离眯起凤眸,淡淡道。
“不是。他肯定不是侍卫,当我说起良王的时候,他没有任何的反应,好像根本不在乎。”微微摇头,楚璃吻还是猜不出他的身份来。但是想来,他绝不是一个任人差遣的走狗。
“盯着他,若他并非良王所用,那么肯定会再次单独行动。”燕离抬起手,然后扶着头。
看似无心的动作,但却是让看着他的人受到强烈的冲击,如果不上前去占点便宜,简直对不起自己。
楚璃吻也连连摇头,难怪陈良娣一副要吃了他的样子,这么勾人,不想吃了才怪。
高抬起腿,绕过他的腿,楚璃吻站起身,决定离开这里。
被这幅画面刺激着,她也非得像陈良娣似得,被*蒙蔽了双眼。
往门口的方向走,但在路过燕离的时候,他忽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
停下脚步,楚璃吻看向他,还没说话,他便施力,将她拽了过去。
脚下一转,楚璃吻便趴在了燕离的身上,嘴唇擦着他的脸颊而过,随后一手快速的撑住软榻边缘,她支起上半身看着他,“你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