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老？”
沈钰有些不太放心的叫了一声，倒是让毒老不由得微微一顿，然后快速地回头，就看到沈钰和姬墨染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的身后，脸色有些僵硬。
“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哦，来和你讨要点药。”
沈钰直接开了口。
她看着毒老眼前的药材乱七八糟的扔在那里，心里更是疑惑了。
毒老对药材可是十分珍惜的，今天这是怎么了？
“毒老，你有心事儿啊？我该不会还在想着去宫里给那个人看病吧？我可告诉你，你想都别想。本座不允许！”
“小屁孩在谁面前本座本座呢？”
毒老直接白了沈钰一眼。
他本来打算说小丫头的话，但他看到了沈钰身后的姬墨染。
毒老不得不承认，姬墨染长得很好。
继承了皇后的容颜，也继承了他的一些风骨。
可惜啊，父子见面却不能相认。
毒老的情绪在眼底一闪而过。
“要什么药自己拿去。”
毒老直接低下头，想要遮挡住自己激动地情绪。
他和姬墨染的父子情早就断了。
姬墨染看到毒老这样，总觉得他让人感到亲切，不由得说到：“毒老，是我来向毒老讨要药材的！我阿姐在宫外生活，这些年我一直以为她是那个人的女儿，就算不让阿姐进宫，也不会苛待了她。可是现在我知道了真相，我阿姐那边肯定也不会被善待的。阿姐是女孩子，我怕她身上有伤，所以……”
“你跟我来。”
毒老突然站了起来，然后抬脚朝屋子走去。
沈钰下意识的要跟上去，就听到毒老说道：“你再院子里等着，有人来的话帮我挡一下。太子殿下，你跟我来。”
毒老的话让沈钰的眸子不由得睁大了。
“等会！你想干什么呀？有什么话是我九千岁不能听的？毒老，我可告诉你，你别被这狗太子给忽悠了！你听我的！皇宫不能去！”
沈钰连忙拦住了毒老。
毒老看着沈钰眼底的担忧，直接伸手将她的脑袋推到了一边。
“你多虑了！老朽这辈子除了这里，哪儿也不去。”
说完，毒老直接起身进了屋子。
沈钰听到毒老这话，总算是放下心来。
不去皇宫就好。
姬墨染却深深地看了毒老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就跟着毒老进了屋子。
至于沈钰在外面，姬墨染倒是不担心。
这里是千岁府的禁地，没人敢随意进来，沈钰的安全不成问题。
毒老见他进来了，才低声说：“右手边的柜子帮我挪一下。”
“好的。”
姬墨染平时都是人伺候的主儿，现在在毒老面前，却下意识的什么都愿意去做。
他轻轻地把旁边的柜子挪开了，这才看到这是一个地下密室。
姬墨染不由得微微一愣。
他有些不解的看着毒老，不明白毒老到底是什么意思。
毒老淡淡的问道：“敢下去吗？”
这下面黑乎乎的，根本看不清都有什么，况且眼前这个人是毒老啊，以毒闻名。姬墨染不知道毒老这一举动到底是为了试探他还是为了别的。
他突然有些犹豫起来。
他进还是不进？
“怎么了？害怕？”
毒老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低沉。
姬墨染本来还在衡量得失，却因为毒老一个眼神，他顿时豪气干云的说道：“不怕！前辈如果真的想要害我，并不需要如此周折。”
“嗯。”
毒老也没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
姬墨染深吸了一口气，直接抬脚走了下去。
毒老看到姬墨染下去了，自己也跟着下去了，不过顺手把外面的柜子给关上了，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任何痕迹。
哪怕是沈钰进来，他也有绝对的信心沈钰找不到这里来。
姬墨染不知道下面通往何处。
他只觉得这里阴冷阴冷的，就一条窄窄的小路，仿佛单行线似的，一直通往前面不知名的地方。
姬墨染心底泛起了嘀咕。
毒老为什么不让沈钰跟进来？
又为什么要带自己进来？
他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意图？
姬墨染的脑子快速地运转着。
毒老也不说话。
两个人很快的来到了密室的最尽头。
这里居然是一个单独的房间。
姬墨染微微一愣，主动让开了身子。
毒老从身后过来，将房间的门给打开了。
里面是夜明珠点亮的房间，如同白昼。
姬墨染看到这里到处都是药瓶，猜也知道这里面是毒老放药的地方，不过看样子，这里的药十分珍贵。
毒老指了指一旁的石凳，说了声，“坐吧。”
姬墨染听话的坐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姬墨染总觉得毒老身上有一股让人臣服的威压。
即便他是太子，也不由自主的想要听话。
这种感觉很危险，很别扭，但是却又让姬墨染感觉不到任何敌意和杀气。
他安静的坐在了石凳上。
毒老见他如此乖巧，不由得微微一顿，转身的时候，眸底划过一丝湿润。
他找药的手微微地颤抖着。
“你阿姐是姬昭长公主？”
毒老背对着姬墨染，让他没办法看清自己的脸部表情，一双眸子却闪烁着痛苦。
姬墨染点了点头说：“是、阿姐从小就被带出宫抚养，我曾经想过要和那个人求情，放阿姐回来，可是每次都会被惩罚。久而久之，我也就不提了。这些年更是因为政务繁忙，慢慢的忘记了阿姐的存在。是我自己该死，怎么可以忽略掉阿姐呢？现在我也不知道阿姐到底怎么样了。”
在毒老面前，姬墨染不想用本宫这样的字眼。
毒老的手死死的握住了一瓶伤药，手背上青筋蹦出，却不得不隐忍着，只是仔细看的话，他的眼底仿佛有猩红的眸子闪烁着。
“当初你阿姐离宫，身边应该有你母后安排的嬷嬷在。这些年就算过得不好，也会活下来的。”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毒老的心仿佛被剜了一样疼。
那是他的女儿啊。
可是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不能做。
毒老努力的压抑着心口的难受，然后将眼前所有名贵的药都给装了起来。
“你阿姐是女孩子，这些年怕是没少吃苦。沈钰是女孩子你知道了吧？”
毒老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沈钰身上，倒是让姬墨染始料未及。
他以为沈钰的身份无人知道，现在听到毒老突然这么问，姬墨染有些戒备，却又在想到毒老和沈钰之间的关系时多少明白了什么。
“我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姬墨染终究没有承认。
但是他这么说，毒老就知道他是知道真相的。
至于姬墨染怎么知道，毒老就没那个兴趣知道了。
“好好对她。她也是个苦命人。”
毒老这话让姬墨染微微点头。
“晚辈会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沈钰的大长腿。
嗯，都看到了，也说了要负责的话了，他自然会好好待她的。
毒老不知道姬墨染在想什么。
他把所有的好药全部给了姬墨染，然后单独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瓶子，低声说：“这里面有两颗假死药。如果你们想带她离开的话，就用这药。但是一定要计算好时间，不然假死也会变成真死的。”
姬墨染听到这里，眸子顿时明亮起来。
“谢谢前辈！”
说着，他就要给毒老行大礼，却被毒老给单手阻止了。
他有很多话要问，很多话要说，可是真到了嘴边，毒老居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他只是深深地看着姬墨染，一字一句的说：“恨你父亲吗？”
“嗯？”
姬墨染微微一顿，有些不解。
毒老认真的看着他问道：“你父亲如果早点察觉亲弟弟的狼子野心，或许他就不会被毒害。你的母后也不会遭遇那种侮辱。你和你的阿姐更不会明着是大禹的皇长子和皇长女，实际上却过得连个普通人都不如。世人都说前太子文韬武略，样样精湛，可是他的妻儿却因为他如今依然还在受苦。所以你恨他吗？”
姬墨染很是坚定地摇了摇头。
“不恨！”
“为何？”
“因为没接触过，因为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因为我和阿姐的出生，是他带我们来的。父母给了我们生命，光这一点，我就不会恨他。至于母后，那是母后和他的恩怨。恨不恨的，我做儿子的没办法替母后回答。”
姬墨染的话让毒老刚才一闪而过的期待慢慢的烟消云散了。
是啊。
没有接触过，怎么会有爱恨？
毒老突然觉得心口疼的有些难受。
“你走吧。带着我给你的东西，随着沈钰离开吧。”
毒老好像突然有些不太舒服似的，看到姬墨染有些担忧。
“前辈，你没事儿吧？”
“我是毒医，我能有什么事儿？就是有点累了，想休息一会。怎么出去的开关你知道的。沈钰那丫头还在上面等着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为什么没有坦诚，但是既然现在这样挺好的，那就暂时维持现状吧。记住了，沈淮之一家都是忠君爱国之人。大禹想要强盛不衰，唯沈家可撑。”
毒老的话让姬墨染微微一顿。
这口气，这胸襟，这见地，可不仅仅像是一个毒医所为。
他到底是谁？
姬墨染的心底猛然掀起了一丝疑惑。
他刚想问什么，毒老突然“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接喷了出来，而他的身子也在此时瞬间朝着地面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