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松回答的时候，眼睛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黄素脸上的变化。
见黄素听见自己的回答默默地点头，那日松知道自己今天是过关了，高兴地唏嘘问道：“主任，您给我们讲完了肺癌证型，能不能再给我们讲讲肺癌常用的抗癌中药。”
看着那日松得瑟的样子，黄素瞪那日松一眼道：“不要什么都等着我喂给你们吃，我已经把肺癌常用的药物告诉你们了，你们要自己从这里面找出肺癌常用抗癌药物，我告诉你们的，永远没有你们自己找到更深刻，这个就算我给你们布置的作业。”
这就是那日松，只要给点阳光，他就能灿烂的主。
何慧点了点头道：“主任，我们知道了。”
黄素对着那日松道：“你要多向何慧学习，今天何慧的回答我能给打八十五分，你的回答我只能给你打六十分，我想你自己知道差距在哪里？”
被黄素这么一说，那日松瞬间如同霜打茄子，瞬间蔫了下去，哪里还有刚刚得意洋洋的得瑟劲。
黄素今天突然对那日松、何慧严格起来，也是为了假如自己真的有一天离开了草原市，也是希望有人能将这份中医事业继承下去。
不要因为自己的离开，让中医科落寞沉沦，丧失草原市大好的局面，而何慧、那日松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一个好学、一个关系硬。
想到这里，黄素又苦口婆心叮嘱道：“你们现在也是课题组的成员了，平时要多学多看，有什么不会不懂要随时问我，我不指望你们跟完课题组就能成中医肿瘤专家，但是也希望你们今后遇见肿瘤患者，治疗起来最起码要做到言之有物，不会出现束手无策。如果你们是抱着混资历进入课题组的，我劝你们趁早离开，我是课题组的副组长，我能让你们进来，也能让你们出去，尤其是你那日松，进入课题组把你脾性收敛些。”
那日松、何慧听了黄素的叮嘱，齐齐点头道：“主任，我们知道了，我们一定跟着课题组好好学，绝对不会辜负您的苦心。”
这次黄素回来，其实何慧、那日松能感觉到，草原市是留不住自己的主任，离开只是迟早的事情。
黄素抬头看了墙上的时钟道：“好了，我也不多说了，到了该吃饭的时间了，走吧一起去吃中午饭。”
今天又是黄素一个人吃饭的一天。
阎冰此时正在产房迎接新的生命呢，就顾不上黄素已经成长起来的老命了。
吃过饭，黄素一行人回到门诊，刚刚坐下休息没有多长时间，又到了下午问诊的时间。
一名中年男人扶着一名中年女人走进门诊室。
坐下的时候，中年男子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厚厚的垫子，垫在女人的身下。
中年女人则是一脸疲态，坐下的时候，身上已经出来一层细细的汗珠，呼吸也是十分的短促，这是气虚的表现。
“叫什么名字，年龄多大？”
中年女子一副懒言少语的样子，由中年男子说道：“医生我叫哈尔巴拉，患者是我妻子，名叫格根塔娜，今年四十五岁。”
哈尔巴拉蒙族语是黑虎的意思，格根塔娜蒙古语是明珠的意思。
黄素继续问道：“你妻子哪里不舒服，得的是什么病？”
哈尔巴拉回答道“我妻子得的是肠癌。”
黄素问道：“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肠癌？”
哈尔巴拉说道：“今年年初，去呼市做活检诊断为肠癌。”
“去年也就是比现在早一个月，我妻子出现便血，我们最开始以为是痔疮，就按照治疗痔疮的方法治疗，时好时坏，可是过了三个月便血越来越严重，我们才去呼市做的检查，被诊断为肠道腺癌。”
黄素问道：“肠镜的片子带来了吗？”
哈尔巴拉从包里拿出两张A4纸递给黄素道：“第一张是在呼市做的肠镜，第二张是这周五做的，听说您要坐诊特意做的。”
黄素拿起A4纸观看起来，这是一份乙状结肠肠镜检查，只见乙状结肠和直肠交界处有肿瘤，表面已经出现溃烂，肠壁也变得狭窄。
黄素一边查看片子，一边问道：“呼市的医院提出了什么治疗方桉？”
哈尔巴拉回答道：“呼市的医院最开始是开腹切除肿瘤，说是发现肿瘤与血管粘连，说是无法剥离。最后说什么让我们做结肠造瘘术，好在我多打听一句，原来这个结肠造瘘术就是在腹部开口子，让肠子在腹部排便。我当然不答应了，我们住在牧区，条件可没有城市里好，我们没有那么好的卫生条件，也无法照顾的那么精细，这要是感染了就完了。”
造瘘术是西医是治疗直肠下段或者肛管恶性肿瘤，常用的治疗方法，需要行经腹部、会阴联合直肠癌根治手术切除。
意思就是在腹部或者是会阴开个口子排便，把带有癌细胞的肠子直接切除。
黄素点了点头道：“没有做造瘘术是对的，癌症患者本来就身体削弱，抵抗力差，本来就容易被病邪入侵，加之肠子直接裸露在外，加大了感染的风险。”
孙教授曾经给黄素讲过，她治疗过很多做过造瘘术的肠癌患者，很多不是死于癌症本身，而是直接死于细菌感染。
听了黄素的解释，哈尔巴拉心里不由得后怕。
说真的西医很多治疗手段真的是将人的尊严踩在地上践踏，让患者即使是活着，却没有一点人的尊严。
随后，黄素有拿起最新的肠镜片子。
看着最新的片子，黄素也是长长松了一口气，患者的肿瘤并没有出现增长扩散的现象。
黄素说道：“伸出手，我把一下脉。”
格根塔娜伸出右手，黄素三指搭在寸关尺三部，三指重按触骨，方感觉到细弱的脉搏，右关、右尺尤甚，右尺细弱而微数。
随后，黄素又诊治了左手，左尺与右尺脉象相同。
黄素松开手道：“伸出舌头，我看一下舌苔。”
格根塔娜伸出舌头，只见舌头肥大有齿痕，舌质澹而发白，舌苔白薄。
黄素问道：“平时的时候是不是畏寒肢冷，大便溏稀。”
“医生你说的太对了，她平时就好冷，我们平常人现在还穿单衣单裤的时候，她就已经穿上了绒衣绒裤。”说着哈尔巴拉撸起格根塔娜的胳膊露出里面的绒衣，继续说道：“她现在一天要上五六次厕所，大便全是稀得，里面还带着血丝。”
黄素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继续问道：“除了畏寒肢冷，大便溏稀，她还有什么症状。”
哈尔巴拉说道：“就是她总出汗，而是经常胸闷心慌，吃饭吃的少，睡觉也失眠，她一天是吃也吃不好，谁也睡不好。黄主任，我老婆这病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黄素没有急于回答哈尔巴拉的问题，而是继续问道：“你老婆菊门有没有下坠胀痛灼热的感觉。”
黄素和哈尔巴拉齐齐望向格根塔娜。
格根塔娜缓缓点头，说出了一个字。
“有！”
见妻子所有的症状都被黄素说中，哈尔巴拉再次急切地问道：“医生，我老婆这肠癌到底是怎么导致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得肠癌了。”
“患者是脾肾阳虚，导致血得寒而凝，久凝不散就会出现息肉或是结节，息肉结节恶化就变成癌症，你老婆的肠癌不是突然形成的，这是长年累月病变所致。这也是为什么你老婆肿瘤与血管粘连的原因，因为肿瘤本身就病发于血。”黄素解释道。
这个解释却让哈尔巴拉湖涂，望向黄素疑惑地问道：“黄主任，我老婆得不是肠癌吗，怎么还和脾肾和血扯上了关系。”
黄素解释道：“这就要从肠癌的病机说起。”
结肠癌和直肠癌，发病率和死亡率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已经成为我国十大恶性肿瘤之一，发病的原因主要是与高脂肪、少纤维的饮食习惯有关。
中医典籍称肠癌为积聚、脏毒、肠覃或者锁肠痔。因为往往肿瘤进一步恶化就会堵塞肠道，故称锁肠痔。
大医张景岳曾言：“凡脾肾不足产生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
王肯堂也曾言：“生平性情暴急，纵食膏梁者，蕴毒结于脏腑、火热流注菊门，结而为肿。”
中医古籍记载，此类肠道癌都发生于富户之家。
古代中医大家就是从情志、饮食等发现阐明了大肠癌的成因。
由此可见肠道癌的发生多因饮食不节、忧思抑郁、久泻久痢、劳倦体虚、感受外邪、湿毒蕴结等因素导致脾胃受损，水谷精华不能运化输布，以致湿浊内生，邪滞肠道，日久积聚成块。
根据病机我们就大体知道了肠道癌的证型分为湿热郁毒证型、脾肾阳虚证型、肝肾阴虚证型、气血亏虚证型。
这也可以理解为什么肠道癌是最容易转移到肝脏的了，晚期肠道癌出现肝转移高达50%-70%，15%-25%的患者在确诊时已经发生了肝转移，20%-30%的患者转移的病灶仅出现在肝脏。
肠道癌肝转移是结肠癌患者死亡的主要原因，因此结肠癌的治疗必须重视治疗肝脏。
听着黄素的讲解，哈尔巴拉虽然没有听明白，但是依然有种不明觉厉的感觉，急忙问道：“那医生，我老婆的肠癌还有治疗的希望吗，呼市的大夫说着只能带有肿瘤的肠子彻底切除掉，至于排便就要做结肠造瘘术了。”
“我先给患者开一个健脾益气、助阳止泻、养心安神、解毒散结的方子。”黄素说道：“何慧记方，党参15g、炒白术10g、黄芪30g、龙眼肉10g、远志10g、茯苓10g、酸枣仁15g、吴朱萸15g、香木10g、大枣五枚、马齿见15g、槐花15g、地榆12g、柴胡10g、白芍10g、藤梨根15g、焦三仙各15g、诃子肉10g、肉豆蔻10g、白花蛇舌草30g、败酱草30g。”
结肠癌患者病机在于脾肾阳虚，然而结肠癌便血日久，导致寒湿久蕴菊门，湿久生热，导致湿热内蕴菊门有下坠胀痛灼热之感，这也是为什么两尺会出现微数的原因。
故以党参、黄芪、白术、茯苓、大枣补脾益气，香木理气醒脾而不滞，龙眼肉、远志、酸枣仁养血安神，用马齿见、槐花、地榆、藤梨根、诃子肉清热除湿涩肠，吴朱萸助阳止泻、肉豆蔻温中行气，涩肠止泻，再以白花蛇舌草、败酱草解毒散结，白芍、柴胡疏肝平肝。
黄素将方子递给哈尔巴拉叮嘱道：“这个方剂，回去先服用两周，两周后再过来复查。”
“谢谢您，黄主任！”
哈尔巴拉收起方子，右手扶胸做了一个蒙族的谢礼。
随后收起两张化验单，搀扶着虚弱的格根塔娜走出了诊室。
见患者离开了诊室，那日松放下手里的笔，对着黄素笑嘻嘻地道：“主任，您再给我们讲讲肠道癌的中医辨证治疗呗。”
黄素瞪了那日松一眼道：“我中午给你讲解的肺癌知识，你现在掌握的多少，先把肺癌的知识学透了再学其他，不要一山望着一山高，最后落下给熊瞎子掰玉米，两手空空。”
这时何慧小手掐着那日松腰间的皮肉，轻轻旋转道：“中午主任怎么说你，你都忘记了吗，用不用我再好好提醒提醒你。”
那日松双手合十求饶道：“姑奶奶，我错了！我以后一定踏踏实实的，你就把你温柔的小手从我腰拿走行不。”
见那日松已经求饶，何慧轻哼一声，松开手道：“还不快去，叫下一位患者！”
那日松一副如临大赦的样子，快速跑出诊室，去叫下一位患者了。
看着打闹的小两口，黄素微微摇头心想：这真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也只有何慧能降得住二世主又不着调的那日松。
见那日松走出去，黄素对何慧道：“你们不要着急，关于中医癌症的治疗方法，我会一点一点慢慢地教给你们的。”
“谢谢您，主任！”
听闻，何慧起身给黄素深深地鞠了一躬。
而黄素就这样坦然受了何慧一礼，毕竟何慧一直是黄素看好的人，认真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