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院长，恭喜您高升了！今后还要您多多照顾。”
作为柳院长在市医院的头号马仔，钱主任最为热情，是今天最热情的人，也是和柳院长聊得时间最久的人。
看到邀请的人都到了，柳院长最后一个走进酒店。
三楼双桌包厢，两张大圆桌坐满市医院的医生，足足有三十人左右。
三十人基本上都是科室主任，或者是医院的业务骨干。
柳院长坐到主位上，招呼服务员：“服务员，人到齐了！可以上菜了，先把白酒上来。”
很快，服务员搬着一箱飞天进来。
看来柳院长为了肖忠义的叮嘱，这次是下了血本。
在草原市最好的饭店，酒喝的确实飞天茅台。
世纪初，茅台虽然售价只有二三百一瓶，但是在那个很多人平均工资还在四五百的时候，茅台也是天价。
就是医生的工资高一些，也不是谁都舍得喝这么贵的酒。
看到柳院长今天如此破费请大家吃饭，都是多年的同事，谁还不了解谁。
菜还没有上来，所有人已经惴惴不安。
出于给柳院长面子，大家还是给自己的酒杯倒满白酒。
看见所有人都倒满白酒，柳院长给自己的酒盅里倒上白酒。
“后天我就要调职去呼市了，今晚请大家来，就是和多年的老同事们一起吃个饭、道个别。”
说着，柳院长故作豪迈举起酒杯：“今天大家只管吃好、喝好！”
有了柳院长的话，所有人都站起来一同举起酒杯，喝干杯中的白酒。
服务员一道菜，一道菜地端上来。
仿佛真如柳院长说得一样，大家真的就只是吃饭、喝酒、聊曾经一起工作的日子。
渐渐地酒桌上的气氛也热烈起来。
“院长，祝您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有一个举杯给柳院长敬酒，后面就有很多人有样学样。
能把柳院长从草原市的清水养老的衙门，调到省会重点医院当副院长，大家都看见柳院长背后的能量。
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在市医院背后能量最大就是黄素和眼前的柳院长。
当大家在七天新闻上看见黄素的身影，所有人都惊呆了。
一副惊呆了老铁，这是什么表演，从来没有见，算是让我开了眼的表情。
市医院一整天的话题都是黄素，让所有人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七点新闻在老百姓心中是什么地位，能以正面形象登上一次，那都是能光宗耀祖的事情，中彩票一等奖的概率都比登上七点新闻的概率大。
即使是官员以正面形象能登上，那都是要平步青云，重点培养。
和黄素终究是中西有别，再大机缘摆在自己面前，就是镜中花、水中月。
柳院长不一样，大家都是多年共事的老同事，有了这份香火情在，今后大家想往高处走，多一个选择。
怎么说，现实市医院也是蒙疆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大家怎么说也算是半个嫡系，想要调动到省会工作，也不是奢望。
柳院长今天的请客终究有其他目的，对于来敬酒的人，也会亲切地寒暄两句，痛快地将酒喝下。
在所有的特意维护下，包厢里的气氛更加热烈。
一杯酒喝到微醺，柳院长放下酒杯，装出关心地问道：“大家今年过年的收入怎样？”
作为柳院长曾经的第一狗腿，钱主任把酒盅用力蹲在桌子上，抱怨道：“老院长别提了，我们的奖金缩水了一半。”
有了钱主任开头，其他医生也开始抱怨道：“自从这个姓李的当上院长，十天半个月就要查处方单，我们哪里是医生，简直就是犯人。”
“老院长，这么多年就您在的时候是最舒服的。”
看着大家被断财路，对现在院长义愤填膺，口诛笔伐的样子，柳院长知道肖忠义提出的办法绝对能成。
柳院长一副感同身受地说道：“草原市这种行为是倒行逆施，医院商业化是市场经济的必然趋势，中国的医疗卫生事业想要快速发展，就要先让医院挣钱，让医生挣钱。不仅要保证挣钱、还要保证挣大钱。”
柳院长犹如知心大姐姐一样，说出来的话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
“老院长您说的太对了，上个月我就是给一个病人多开不到二千元的药，核查处方的时候，被查出来，不仅要全院道歉，还扣了半个月的奖金，这工作没法干了。”
“我老贾也是干了这么多年的科室主任，还没有这样被羞辱过。”
贾主任或许觉得自己真的受到了委屈，唾面自干将自己羞耻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贾主任仿佛打开潘多拉魔盒，一个个开始发泄对李伟英对不满。
晚宴成为对李伟英的控诉大会。
柳院长见气氛已经到位，顺水推舟地说道：“这位李院长既然在医院引起公愤，大家为什么不向卫生局反映。”
听到柳院长鼓动大家去卫生局，杂乱地声讨声音按下了刹车键，包厢瞬间安静下来。
每一个人都微微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一起保持沉默。
仿佛刚刚的声讨、发泄、控诉和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看到所有人都保持沉默，钱主任率先开口说道：“老院长，不是我们不想向上反映，这个姓李的后台太硬，我们这些小医生都是小胳膊小腿的，掰手腕怎么可能掰得过他。”
不愧是柳院长曾经第一狗腿子，第一时间出来给柳院长解围。
钱主任心里猜测，柳院长这是临走前，要给现在的院长找些麻烦，报复丢掉院长的职务。
今天如此豪气的请大家吃饭，是打算拿大家当枪使。
钱主任的话也是在婉言拒绝，大家都不是傻子，不肯能为了你讨好，得罪现在院长。
钱主任说得好听，说李伟英背景大，大家无可奈何。
实际上，李伟英整顿市医院那是得到卫生局认可的。
李伟英为什么能当上市医院的院长，不就是你们市医院乱象太多，当这个院长来整顿市医院的。
怎么向卫生局反映，说我们想给病人多开点药，想多挣点外快和降级，卫生局换一个不查处方的，不管医生的院长来。
柳院长听出了钱主任话来的错意，但是他并不在乎，反而感谢钱主任给自己一个继续把话说出来的机会。
否则，大家都保持沉默、置身事外，这酒宴也就散掉了，柳院长今天的钱也就算白花了。
咳咳！
柳院长轻轻咳嗽两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想要这个姓李的离开，不一定需要你们直接向上反映，和他撕破脸。”
听到还有这样的好事，所有人的医生目光都齐齐看向柳院长。
钱主任更是充当最好的捧哏，追问道：“老院长，您快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吧！”
“是呀，老院长您就说说有什么办法！”
其他人也跟着附和追问。
柳院长故意卖关子问道：“我听说你们市医院搞了一个什么疗效收费，这有这事吗？”
风湿科主任说道：“这还有假，打着京蒙两地名中医坐诊的名义，和中医科偷偷摸摸搞起来的，如果不是有患者和我们反映，我还不知道这件事呢。”
“他们选择哮喘、风湿、中风三种东北地区常见病做试点，自从他们的这个试点办起来，我们风湿科的病人少了一大半，轻中症患者都跑专家门诊了。老院长不信你可以问问呼吸内科的何主任。”风湿科主任目光望向何主任。
柳院长看向何主任问道：“老何，你们呼吸内科也受影响了吧。”
“有影响，但是影响不大！”
呼吸内科不像风湿看病的人单一，即使哮喘病人出现流失，对偌大的呼吸内科影响也不大。
还有何主任可是得中医科和黄素莫大的好处，现在自己头上还顶着尘肺专家的名头，也算是蒙疆名医了，何况还需要中医科配合。
何主任自然不愿意说中医科的坏话，就含糊其辞地应付。
就是含糊其辞的默许，柳院长就可以借题发挥了。
“听说你们市医院搞这个什么疗效付费以后，我也找人了解过，自己也琢磨了。如果这个试点成功以后，在你们全院实施，你们以后的日子就能难过了。”
细细品味柳院长的话，在做的人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经过半年多的试点运行，大家也都知道疗效收费是什么收费模式，只是以前大家没有往这方面想。
大家只看见眼前有可能还要受损的利益，没有想到柳院长的夸大其词。
一种新的收费方式哪里有那么容易施行，没看见中医仅仅选择三种疾病，都需要论证好几个月。
但是大家已经被即将损失的利益蒙蔽的双眼，继续追问道：“老院长，那我们这该怎么办！”
“办法其实很简单！”柳院长吊着大家胃口，故意拉长音说道：“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李院长和这个疗效收费，还要在这个疗效收费做文章。”
“老院长，您就直接说吧！”所有人不约而同地追问。
“这个办法很简单，不是有很多人都反映为什么其他科室不采用疗效付费吗，你就让他们找医院反映诉求吗。”
柳院长故意停顿，露出得逞都微笑：“在这个医院严控的时期，医院突然出现群体抗议时间，你说这个李院长还能继续干下去吗，这个李院长都干不下去，他都那个试点和套在你们身上严查处方都枷锁自然烟消云散了。”
众人再次沉思默不作声，没有人接柳院长的话。
还是钱主任第一开口问道：“老院长，这个办法可行吗？”
柳院长无所谓地说道：“可不可行，你们试一试就知道，也不用你们冲锋在前，只要你们把意思传达给你们的病人就行。”
众人依旧在思考利弊，思考这样真的能帮到李伟英吗！
看着还有人犹豫不决，柳院长再次蛊惑：“市医院现在毕竟是蒙疆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只要市医院的抗议控制不住，肖校长就会介入，肖校长可是医疗机构商业化的坚定支持者。”
柳院长相信自己的话大家都能听明白，都是学医的智商应该都是在线的。
果然，听到肖校长是医疗机构商业化的支持者，所有人的眼睛瞬间明亮起来，大家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共同举杯。
“谢谢，老院长！就这么办了。”
大家都没想到一场宴会下来，大家还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看见再次明朗都钱景，宴会的气氛又再一次达到顶峰。
一场宴会吃到深夜，喝高的医生们三三两两从草原人走出来。
柳院长再次放低身段，在草原人门口将所有的人一一送走。
既然是演习，自然要有始有终。
更何况，今天还达到自己预期的目的。
看到所有人都离开了，柳院长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转头的时候，却看见钱主任竟然还站在自己的身后。
柳院长惊讶地问道：“钱主任，你怎么还没有走。”
钱主任扭扭捏捏地说道：“老院长，有件事情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柳院长心领神会，故作为难地说道：“老钱呀，你也知道我也是刚刚去二院做副院长，根基还不牢靠，怎么有能力帮你调动工作。”
柳院长这时也反应过来了，为什么今天晚上钱主任一直帮着自己说话，给自己搭台阶做捧哏。
钱主任连连摇手道：“老领导，您误会了！我自己什么水平我自己知道，也就只能在市医院混混，省医院想我都没敢想。”
柳院长也摸不着头地说道：“老钱，那你是什么意思！”
钱主任说道：“我儿子是今天七月毕业，现在正在二院实习，我就是求您帮忙让他留在二院工作。”
说着，钱主任强调道：“老领导您放心，他是研究生毕业，学历足够，而且成绩也还可以，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
一听到是这种小事，柳院长松了一口气道：“就是这事情呀，咱们也是共事多年的老同事了，你直接说就行了，还扭扭捏捏的，你就放心吧，这件事我帮你办了。”
话锋一转，柳院长意味深长地说道：“老钱，酒桌上说的事情事关重大，你要多上心，帮我盯着点。”
“老领导，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用心办好。”钱主任拍着胸脯保证：“等我儿子的工作落实下来，我一直带着我儿子登门感谢。”
现在市医院中间的得力的联络人已经找好。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送走钱主任，柳院长眺望远处醒目的市医院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