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院，后门都看住了，若是谁放了消息出去，后果自负。昨夜来的太医与产婆也一齐安排在府内住下，好生伺候。”苏离看着几名府内领事，一本正经地交代着。“还有，表象莫要让人生了疑，不许关门。”
“是。”几名领事也规规矩矩地回着。看起来这些个领事都是有了年纪的，应该是府中的老人了，有男有女，分别负责各自的领域。
有了资历，也对府内有了感情，自然也就端得起架子心怀鬼胎。
“二夫人，”一名颇为老成了些的嬷嬷站了出来，强调地喊了苏离一声，像是暗暗提醒着什么。“二夫人尚且年轻，有些事情可能不知的。封闭府门说来容易，采买一事又当如何？这偌大的将军府，总是要有人维持照看生计的。”
发言的正是负责厨房事宜的总领事，一位看上去牙尖嘴利不好相与的嬷嬷。她正挂着一副急切的表情，主动上前与主子“商量”着。
见此情形，另一位穿着颇为讲究且上了年纪的男领事也开了口道：“这关上一日自然不是什么大事情，细碎琐事我们这些下人自然能找个理由搪塞。可若是两日三日许多日呢？二夫人不给个准信，我们底下人也是不好做事啊。日日都会有不少人情交际、往来、送礼、求人，日日拒之恐怕也是纸包不住火啊。”男领事一派差事难当的窘迫感，此刻像是十分左右为难。
很显然，他们并不愿意被一个小丫头来指派左右。况且只是二夫人，未来是也当不上管理将军府的女主人的。
闻言苏离沉默着，没有回答。
下头几人暗暗交流着眼神，似乎是成就了一件无比得意的事情。
苏离继续等着，见没人再说话，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又问道：“还有么？有什么不便都说出来，藏着掖着不如搬到明面上来说。过时不候。”
其实苏离语气并不算友好。几人对视一眼，又像是商量好了一般摇了摇头。
“在别人府中当差，做好自己分内事是职责也是本分。至于你们怎么做怎么安排，我并不想管。”苏离一边说着一边走下台阶，她从左到右扫视了站着的一排人，一个个都如人精一般。
苏离在刚才正“诉苦”的那名嬷嬷的跟前停了下来，那嬷嬷见了动静也抬眼端详着来人。苏离微微笑了笑，可并没有多真挚，反而夹杂着几分从容不迫，表现着绵里藏针。“倘若，有人做不好自己的本分，那便趁早日回去养老了吧。旧人总是要多给新人机会，好好栽培新人的。将军府更需要的是新鲜有朝气的人，而不是仗着自己资历老年纪大，敢于顶撞主子的菩萨。”
那嬷嬷却依旧态度强硬，她语气颇为自傲道：“旧人留在这里自然有旧人的过人之处，经历资质却不是随便来个小喽啰就可以越界的。二夫人，您尚且年轻，终究是不懂这其中奥妙。”
“我不管你多有资质，拿不住自己的本分，就不该吃到这一口饭。”苏离站在她面前冷冷盯着她，总是要强硬过别人才有机会占上风。
嬷嬷又好好看了她一眼，她曾经也未曾与这位竹院的二夫人打过交道，只是听说是没有什么本事日日藏在竹院里头虚度光阴的。作为一个庶女，她能说出这样横的话，看来确实不把自己当成这府内多年的老人了。别人都知道越上了年纪的领事越是值钱的，可眼前这位似乎从未在乎过这一点。
苏离重新走回台阶上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来人们道：“在我这里只看实事，空口无凭，你做不到的事情，自然有做得到的人来替你完成。到那个时候，谁再来与我谈资历经验论旧人长处，别让我开口，自己趁早回家。”
众人面面相觑，不敢拒绝却也不甘顺从，他们半生都搭在了这府院中，从未想过有一天会被曾经的主家扫地出门。
可以说，基本是不可能的。能爬上这个位置就能代表他们不但能力卓越，背景也是优于常人的，甚至家中几辈人都是忠于主家，人脉甚广。毫不夸张，他们之中几乎所有人都是仰仗着白府能给予自己晚年安详。
可如今横在自己面前的却是这样一番说辞，这位初出茅庐的年轻夫人似乎有些过于狂妄自大了。
苏离看着这些老顽固，虽然内心崩溃可表面还是要镇住场子的，她又呵斥了一声：“听清楚了没？！”
“二夫人，若是您觉得老奴年纪大了也老了，不能再替白府敬忠，您大可以直说，老奴并无怨言。只是，若老奴就此失去了生计来源，按照先前府中老人对老奴的承诺，是得让白府负责我晚年余生的。若二夫人同意老奴现下便请辞！卖身契也不必拿了，就让老奴在院中混吃混喝吧。”那名嬷嬷知道这名二夫人是想拿自己在旁人面前开刀，杀鸡儆猴。可自己常年居于后院，没有点心机胆量怎么会混到现在？嬷嬷笃定了，她不敢怎样的，至少她的权利还没有大到可以随便处置正院的资历老人。
苏离盯着这位尤其突出的“老顽固”，心中怒火中烧，她像是十分笃定自己有着与旁人不一样的待遇。“你若想离开，趁早。再道一次，白府不会养闲人。混吃混喝这样的说辞，就是你这样的资历老人应该说出来的？”苏离还是固执已见。
见两人宛若剑拔弩张一般，其余众人包括刚才向苏离说道着自己不易的那位同样老成的男领事都闭了嘴。他们不想引火上身，而且很显然，这位二夫人的火气不是一般的大。可那嬷嬷像是被蒙住了眼一般，无所顾忌地横冲直撞着。
“谁走？”白落衡不知何时出现在一旁的庭院门口，正不紧不慢地朝这边走过来。
苏离看见他，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
见到府中暂时留下的唯一男主人，方才还在与苏离理论的众人像是都焉了一般，不约而同地老实了起来。
白落衡走到苏离身边，又颇为惊讶地看着她轻声道：“方才谁要你走？”
“没有，你听错了吧……”苏离抬眼看了看他，见到白落衡正是一脸要为自己做主的神色。
“真的？”白落衡像是小心地求着证，他又抬手探了探苏离的脸颊，果然不出意外烫着的。这人也是奇怪，急切起来的时候脸色反而更没有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