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心中暗暗叫苦。不过看方才那个乌凛沙，他并没有像旁人一样蓄着满脸的胡子，看起来也就不再那样怪异。不知道她妹妹又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苗三石在一旁提醒道：“此地绝对安定，阿离不必担心。”
苏离稍稍靠近了些道：“师父啊，我初来乍到，怕是不懂规矩的。要么您就把我单独带去一个地方吧，免得我惊扰了旁人。”
苗三石自然不依，他明白徒弟的小心思，直接掐断道：“就在这儿，我看得见，也放心。我哪日万一有事，还有乌凛沙他们照顾你。”
这哪里是照顾？分明是监视！苏离在心里头暗暗泄了气。
在众人的“围观”下，苏离立马钻进了一顶毡帐中。里头看起来就不似外头那样萧凉，这里座位上有毛茸茸的坐垫毯子，一旁还生着火炉，烧开的水壶在炉上声声作响，吐出一缕缕白烟来。外头分明还是耀眼晴空，万里无云，甚至有些燥热，可这里头倒像是要过冬一样。
然而越看这里头苏离就越觉得眼熟，尤其见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胡琴的时候。
记忆中，她似乎是见过这个的。只是或许那时候太小，记忆也太模糊了，不记得究竟是在自己房中，还是在父亲的书房里头见过。
“嘿！”
听见了声音苏离立马回头看了一眼，一位少女正掀开帐帘看着里头，刚才那一声也是她叫的。
来人年纪约莫与自己相仿，同样也是穿着他们自己独有的服饰。只不过，这名少女的装扮特别了些，她的帽子也好看地多，上头镶嵌着亮闪闪的红色玛瑙，有许多宝石玉珠串成的流苏从帽沿泄下，华贵至极。
少女淡粉色的身影一下子蹿了进来，她来到苏离面前，立马大声唤道：“姑娘安好！”
这次轮到苏离先笑了起来。看着这少女忽闪着的大眼睛，苏离心中的担忧也卸下了一半。这少女皮肤不算白皙，但是却是长得十分可爱的，一对巧眉很是精致，眼睫也是浓密扑闪着，看起来单纯无比。
她的东玄话明显没有她哥哥乌凛沙说得好，但好在也能听清楚。
苏离也客气着道：“妹妹安好。”
“什么？！”那少女一下子就凑了过来，她仿佛是要看清眼前这人的五官，数数她有几根睫毛。
苏离立马往后一仰，原本是坐着的她仿佛下一刻就得躺下来了。她略显惊恐地看着来人，少女的宝石流苏倾斜下来蹭来了脸上，冰凉酥痒，苏离立马抬手抚开了。
下一刻少女也语出惊人道：“你是我嫂嫂么？”
苏离一愣，这都是哪儿和哪儿？！“不是！”
少女这才直起了身子，她又冲苏离笑了笑，仿佛得逞了一般。“我当然知道。你是东玄人，自然不懂这里的礼俗，我不过是想捉弄你一番罢了。没想到你这样不经吓，嘿嘿……”少女坐去了苏离对面，又把那顶华丽的帽子给卸了下来，放去了一旁。“记住，在这里不能随意叫谁妹妹哥哥的。若是年纪相仿，只有互相倾慕的人才可以，还有就是唤家人才可以。”
少女十分自然地将桌上的茶沏了出来，又凑去一碗道：“请用茶吧。”
苏离仿若惊魂未定，她看了看这少女，完全是摸不清她的路数。
出于礼貌，苏离接过了茶碗。只是这碗中的茶不甚清澈，而是有点浑浊，似乎还有一些油渍漂在上头。
“这是奶茶，很好喝的！”少女率先将自己碗中的茶喝了一大口，嘴巴鼓鼓的看起来更绵软了。
“我还不渴。”苏离借口推脱道。
少女见状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又拿了另一只茶碗，将炉上的开水沏了一杯重新递了过来。
苏离有些诧异，但还是说了感谢。
“你叫什么名字？”少女疑惑地问着。
现下她卸去了头上的华丽毡帽，看上去平易近人了许多。“苏离。”
“我叫乌秋寒，是我哥哥的妹妹，嘿嘿……”她微微笑着，似乎还未曾从方才的得意里头走出来。
苏离点了点头，看着她得意的神色，又漫不经心地问道：“那我应当唤你做什么？”
乌秋寒笑了笑，脸颊的酒窝显露出来。“嗯……其实你是东玄人，唤妹妹的无妨的。”
“不了，不合适。”苏离立马拒绝。
乌秋寒妥协道：“好吧。旁人唤我小寒。你多大年纪了？”
“刚过十九。”
“嗯……那我也不算吃亏。我十七，还没满呢。哎～像在你们东玄，别说你这样的年纪了，我这样的怕是都成亲了吧？”乌秋寒睁着大眼睛，眼中竟全是期待。
苏离听完也自然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嗯……我成亲了。”
乌秋寒仿若是惊了惊道：“啊？！……”看见苏离疑虑的神情后又压低了声音道：“哦……果然如此。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又是明月又是沟渠的……”
苏离心中定了下来，她果然是问的这个。罢了苏离又好心提醒道：“你想说‘我本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
“对，就是这个。唔……看来我得同我哥哥说道一番了。”乌秋寒看了看对面这人的神色，她仿佛一点儿也不意外，“我哥哥一回家就同我说你，还要我过来陪你，我还以为你是他带来的呢！”
苏离笑了笑她道：“自然不是。我是苗……大人带来的。”
“嗯……好吧。你是女子，为何要着男子的衣裳？黑压压的不好看。我给你找一套女子的衣裳过来吧！”乌秋寒说罢兴冲冲拿起了一旁的毡帽重新戴了上去。
苏离看着她这样忙碌，立马阻止道：“不必不必，我习惯这样。”
其实是自己不习惯她们的服饰，层层叠叠的，虽然很是别致，但自己确实是不习惯，也没有想过要穿。
“我知道你肯定不习惯，我有东玄人的衣裳，你等着啊。对了，因为我得亲自过去找，所以不能陪你了，”她理了理衣衫，又悄悄同苏离道：“我偷偷藏着的。”
苏离看着她宛若泥鳅一样滑了出去，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早知边境女子飒爽，竟不知也有这种可爱又明爽的。
桌上的开水晾了一会儿，苏离用手探了探，是可以喝的温度了。她慢慢灌下几口，算是润了润喉。然而看见一旁未曾被自己碰过的奶茶，苏离觉得有些许歉疚。她将奶茶碗端了起来，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