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凑近闻，隔着距离却也已经能感受到壶中马奶酒的香味。苏离接过了葫芦壶。
乌秋寒像是指点江山一般，同苏离洋洋洒洒道：“过了这片大漠，就是乌桓的王城。若是没有这片大漠，我们说不定可以在王城，能常常领略王城的风采呢！王城内有许多好吃的好玩儿的，离姐姐你肯定没见过，一定像我初次去东玄的清和那般。”
“肯定会的。”苏离也附和着。
“但我知道路！”乌秋寒朝她眨了眨眼睛，指着大漠右旁的一道仅存的绿色道：“那边有路，是近道，舆图上也有，但是没有标注出来。”
苏离心里立马咯噔一声，仿佛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的消息。苏离看着旁侧这人又问道：“怎么，你要带我去？”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今日太晚了，明日吧！”
随意哪日，自己想要的可不是这个。苏离继续试探道：“也好。你也有舆图么？我还以为只有你哥哥才有可能得到。”
“我自然有！”乌秋寒语气有些得意，“我以前经常打猎，跟着各种舆图跑了许多地方，其实我脑子里这张舆图才厉害呢！”
这可如何是好？苏离暗暗攥了攥壶身，又夸赞她道：“竟是这样么？我还没见过这样的人。乌桓地域广不广？”
“广的！”乌秋寒肯定地点了点头，她又扭头看了看眼神这片大漠，带着些隐隐的遗憾道：“但是又有许多这样的地方。”
“我能看看么？”苏离终究按捺不住，主动提起了要求。
“当然可以，回去后我就给你看！”乌秋寒并未察觉到任何异常。
苏离看着她的眼睛，里头全是光亮，耀眼极了。
落日终于渐渐下沉，一旁本该夜间继任的明月却早早就出来了，只是身影还很淡，与落日现在了同一片天际。
那天边原本橙红的一轮成了残阳，慢慢像是陷进了大漠中，光亮也慢慢隐匿。随着仅存的一起光亮也背埋进沙土里头，乌秋寒也跟着那消失的光一齐站了起来。
来不及的，这光亮不会等任何人，只顾着自己消失。
苏离也看见了光亮的消沉，所有一切方才散着金光的东西在这一刻忽然一齐暗沉了下来，回复了普通。那金黄的沙土变成了暗暗的色泽；眼前这人周身的金光也立马消失殆尽；连天空也暗沉了下来，霎时带来了一丝凉意。
乌秋寒慢慢转过身，豁达道：“今日没有了，可明日它还会再升起来的，所以不必难过，反而我次次看完都觉得充满了希望！”
“我也是。”苏离浅浅一笑。
人总是要需要些盼头的，苏离有，而且越来越明晰。
凉意是真的，而且是骤然来袭的。一阵风过后，苏离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随后立马一声喷嚏就蹦了出来。
“糟了，我忘了这个！”乌秋寒大叫不好，连忙把苏离拉了起来，“我忘了你身上的衣裳是不御寒的，一时竟粗心忘记给了带个坎肩过来。快些回去，待会儿哥哥怪罪下来我可承担不起，还有苗大人！”乌秋寒急躁地开始碎碎念起来。
然而自己也是真的不争气，本欲让乌秋寒不必担忧，可话没说全便一连几个喷嚏都蹦了出来。苏离摇了摇头，觉得很是难过。
“快走……”乌秋寒立马将缰绳解开，递去了苏离手中。
罢了她又要解开自己的腰带，苏离瞧见立马拦住了她的手，“不可，待会儿你也染了病，便得不偿失。我无妨的，我体质如此，偶尔生病本就是常事。”见她仍旧面露难色，苏离立马上了马背，又交代道：“我们现在该早些赶回去才是。此次换你追我吧！”
苏离蹬了蹬腿，马儿立马撒开腿疾行起来。
来时还带着夕阳，回去便是乘着月色了。
苏离看着眼前的余光，心中觉得有些其妙。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象，从未有过的恣意。
“小寒，快些！”苏离冲她笑了笑，让其能知晓自己并无大碍。
月光毫不吝啬地洒了下来，接替了日光。这样一来眼前并不是漆黑的，反而愈来愈清亮了。
或许是这边的天与清和的不同，不管是白日的晴阳还是夜晚的明月，似乎都比在清和看起更纯粹，更壮丽。事实上它们也真的大了一轮。苏离偏头看了看，远处的明月挂在了天边，被草原托举着。它也在护送人们归家。
平地一览无余，远远就能看见前头的毡帐群，外头正生着篝火，如同散落在人间的星辰。
苏离承认自己骑术确实不如乌秋寒精湛，不过一会儿，后头的人就立马追了过来。
“姐姐，我待会儿去给你做热热的奶茶，祛祛寒气。”乌秋寒驰着马与其同行，像是陪伴，亦像是护送。
让这样一个小妹如此挂念自己，苏离心中多少还是有些过意不去。她加快了速度，更加迅猛地疾驰在月色里。
然而，还未回到偷马驹时的马厩，苏离便见到了师父。他站在一巨大的篝火旁，正直直盯着这边。
苏离心中敲起了鼓，她交代乌秋寒不要过来，去热奶茶就是。
“回来了，添件御寒的毡毯。”苗三石将手中毛绒绒的毯子绕去了徒弟身上，语气平和沉着，宛若只是一位平常等待孩子归家的父亲。
没想到师父竟不曾责怪自己，苏离攥住了白色的绒毯，心似乎也沉了下来。
苏离本坐在一旁，可看着那篝火不忍辜负又坐近了些。暖意立马袭来，将脸也全部照得暖和了起来。方才仿佛是驭风而来，耳朵都被冻僵了。
周围并没有多少人，皆是在谈论自己的事情。偶尔传来碰杯声，是一旁围坐在另一堆火旁的几名男子。
苏离看着一旁一言不发的师父，觉得他这样还不如训斥自己一顿。
苏离摸了摸脸颊，已经有些微微发烫了，又坐远了些唤起道：“师父。”
“嗯。”苗三石坐着，痴痴地看着眼前的巨大火苗，金红色裹满了全身。等了片刻，却不见任何回应了，苗三石看了看徒弟问着：“你准备同师父说些什么？”
“师父，我的心静不下来，它好像无时无刻都是躁动的。”苏离捧住脸颊，偏头看着师父道：“我是不是病了？”
苗三石点了点头，肯定道：“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苏离看了看，注意着并无旁人。“我听说，有人一直在找我。寻找无果后，还生了幻意？”
“什么？”苗三石重新正视起她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