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指引，她没有再走与乌秋寒走过的老路，而是越过了旁侧略微低矮却绵延了些的山脉，一直策马到了大漠之畔。
这边更加一望无际了，只是马儿迟迟不肯踩上去。
苏离只好下马，亲自带它踩了过去。被牵制住，它也不得不跟着主子一同前行。
每走一步，那沙土便将不速之客的腿脚给吞噬了一半，仿佛是告诫着来人。
苏离当然不会理会这“告诫”，她手中握着缰绳，一股劲儿地往前头走。约莫是踩了半刻，终于来到了乌秋寒所言的一小片绿洲。
确实是奇怪的，只是一条邻线就将砂石与绿土分割开来。只是地域太小了，几乎只能让两人并排走。
苏离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算是安慰了它一番。那马低顺着头，也不曾胡乱嘶鸣。
苏离将羊皮舆图又一次拿出来确认了一遍，借着幽幽的月色，那双月关仿佛更显眼了。
重新启程。不再被陷进沙土里，那马也没有了畏惧，重新恢复了在草原上疾驰的状态。
夜间不会有人同她一般在大漠旁穿梭，地上只有一道孤影。可苏离觉得，自己从未这样满足充实过，仿佛知晓了归宿，那么这奔赴就是有价值的。
乌秋寒的话没错，给的舆图也没错。
越过大漠，一片山脉后便是乌桓王城。
与方才的地域大相径庭。这里并不是一顶顶的毡帐，而是真真切切砌着高墙。城门处结满了灯，是人间烟火，是点点星辰。
苏璃不能看见里头的长相，也不想看见。她直接绕了过去，绕过了这一片繁华。
踏上了平直大道，一人一马行程速度也快了许多。这周边除了比东玄萧凉些，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怪异的地方了。
她没敢停下来。只是一路奔驰。她怕又遇见些什么吃人的黑店，她更怕的是那人已经不在营地里头。
不知走了多久，那马速度变慢，苏离就下来陪它走一段，算是给它休息，也是让自己休息。
趋于后半夜，可苏离反而觉得自己仿佛更加精神了。与此同时，仿佛脑子里也更加清醒了。
倘若此次回去他还要用什么方法赶自己走，那便……
不！不能让他得逞！
苏离觉得自己像待在冰窟里头，像是在凛冬的夜里行走，浑身都冷得发颤。
天空远处泛起了白色，仿佛是要天明了。终于，苏离也终于看见了前方的关口。自己是从后背绕行至此，也就是当初师父走的这条路。不，已经不能称之为路了，根本就没有道可言，完完全全是凭感觉摸索回来的。
苏离将马匹也一齐牵了过去，看见了营地的明火。
“谁！！”有卫兵及时发现，正正发出了声音，引得同伴也戒备起来。
“我是东玄人，我找……我找白落衡。”
苏离靠进了些，那几名卫兵却不为所动。
“我是东玄人，清和人氏！”苏离加重了语气，她此刻已然精疲力竭。
遇上这样的窘境，苏离自己也清楚。此次没有师父，没有通行令，被挡是意料之中，自己没有听师父的话。可是她在此之前根本没有想过要如何万全，她清楚眼下唯一重要的就是赶紧回来，回到他身边。
“我没说谎。”苏离看着几名守卫，却不知到底还应该说些什么。
一守卫悄悄低头与同伴耳语了几句，随即两个对视，意味深长。
“上头说了，放行。”守卫发了话，另外几人也没有再拦住她。
苏离道过谢后还未走出几步，后脖颈处就传来一声闷响，随即一阵痛麻涌了过来，令她眼前一黑。她一下跪倒在地，心中顿时怒气上涌，摸索出了腰间的佩刀，瞥见了旁侧伸过来的手，苏离一把攀住，将藏着的短刀刺进了眼前的手臂。奈何如今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般，刺去后被来人一甩便甩开了。
“刺客！果然是刺客！”那被伤的卫兵摁住了自己的伤处，不断提醒着旁侧的战友。
苏离攥着短刀，却又立马爬了起来。如今近在咫尺，如何功亏一篑？
只是没等她走出几步，身旁便不断纷扬地涌来卫兵。
“是女子！活捉！”一守卫大声提醒着。
苏离只觉得手心微微发颤，手中的刀柄似乎也温热了两分。
似乎是幻觉，苏离看见眼前来人，仿佛浑身都透着光亮。
“退下！”凌王从远处走来，厉声呵斥住了正戒备森严着的卫兵们。他匆匆直苏离眼前，沉声道：“你不是已经走了么？！”
江城原本也跟着凌王一齐被吸引了过来，然而看见了所谓的“刺客”后，他又立马折返了回去。
“我自作主张回来的。”苏离微微抬头看了他一眼，瞧见他眼里的不可置信。
“你可知……”凌王正欲分说，可还是将话给咽了下去，转而提议道：“先回去吧。白落衡不在，你要么先去他帐中等等。”
苏离迷茫地睁了睁眼睛，觉得眼前甚是模糊。“去哪儿了？！”
“很快回……苏离！”
眼前的人话都没有听完便软趴趴倒了下去，凌王本能一伸手立即接住了她。
“还没消息？再探一次！”江城有些烦躁，朝前来报备的人招了招手将其遣了下去。然而当他小心翼翼掀开营帐，却没有打算要进去的意思。凌王殿下坐在旁侧，距离榻上女子是合适的，可总令人觉得气氛怪异。
天渐渐亮透，凌王终于走了出来。
“回去，将所有副将少将都唤过来。”凌王自顾自同广陵说着，又瞟了一眼江城，告诫道：“你也是，过来。”
“是。”江城暗自耸了耸肩膀。
梦里有什么东西不断追逐自己，苏离奋力往前，可感觉跑了许久仍旧没有拉开距离，直到身后现出了一双双亮透黄澄澄的眼睛，苏离才看清是一匹匹的豺狼。
猛然睁开了眼睛，眼前并没有豺狼。
她发了一会儿痴，仿佛过了好久才听见声音。
白落衡就在这里，苏离看见他浑身也是玄色，只是有些脏兮，脸上也沾了灰泥。她例常道：“你去了哪里？”
只是白落衡没有回复她，他只是伸手抚摸着苏离的脸颊，轻声道：“没事了。”
苏离颇为幽怨地瞥了他一眼，可心中感受到的满满都是酸楚。
“对不住。”白落衡攥紧了手心，却是蓄积起了一层薄汗。
苏离并不想听这些话，她顺势便从榻上爬了起来，探了探身上却并没有发现随身的帕子，想来早不知被自己忘去哪里了。
白落衡悄悄靠了过来，他端坐到了床沿，朝苏离张开了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