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也跟着过来了，她如今似乎也乖了许多，竟是在忙碌着做女红。
苏离看了看那篮子里头未绣完的帕子，不成想满月的绣功竟然是愈来愈出神入化了。如今配色也不奇怪了，是有了进步。
自然是比自己强上许多的。自己曾经不喜欢这些东西，当然了，如今同样也不喜欢。但是自己也佩服绣功好的女子，她们有双巧手，能做出合自己心意的东西，送给合乎心意的人。
“这是要给谁？”苏离从篮子里头拿来一方半成品在满月眼前晃了晃。
“给姑娘的。”满月不假思索地答着。
苏离摸了摸上头的绣线，心中却是不太相信的。
她一双手极巧，会做许多东西，若说心灵手巧，满月定是能占得一席之地的。然而满月给自己做了许许多多的香包手帕，没有一个是这种明月的图案，从未有过。当然不是突发奇想，若是曾经，满月都会过问自己一句的。暖黄与金黄过渡，生成一轮明月，她应当还会再次加工，以求精益求精。
满月，有倾慕的人了？苏离暗中观察了满月一回，她认真地看着针线，是十分投入的模样。
可苏离并不打算追问，若她要说，定是会找个时间来坦白的。
苏离将披风卸下，慢悠悠踏进了园子里头。清早的园子是有一股浓烈的草香的，仿佛还有露水的清冽，像山泉流淌过，留下洁净与清凉。
昨日翻过的土成了光秃秃的一片，被露水浸润过有些湿润。苏离伸手摸了摸，确实是有湿度。此时若栽进花苗，定然能活。
“满……”苏离才刚抬头，却见到了同样早起的二月，更是意外的是他竟然捧着一把花苗。
苏离眨了眨眼睛，二月也跟着走了过来。
“二夫人，这是您要的花苗。我特意去了早市，拿到了第一手新鲜极了。”二月将芍药苗都搬了过来，又继续解释道：“是公子昨夜同我交代的，唔……幸好我没忘。”
昨夜？自己似乎没同白落衡讲过吧？
苏离往四处看了看却不见白落衡的人影，她便问着二月：“他人呢？”
“约莫……是睡着呢吧。近来公子愈发懒惰，不及从前勤奋了。”二月暗暗抱怨了一句。
“小心被听见了，会不会被罚呢？”苏离特意提醒了一句。
二月则是颇为坦荡：“不能吧，我说的可是事实。二夫人您说是不是？”
“是。”苏离也说了实话。不知为何，心中竟有些畅快的感觉。
二月像是得了势，得寸进尺道：“我同您讲啊，公子啊自小就呆板，我第一回看见他就觉得他呆板，不像几岁的小娃娃。”
苏离睁大了眼睛：“那像什么？”
“像……”二月仔细想了想，又悄声道：“像小老头。”
苏离一下子便笑出了声音来，她尽量捂住了嘴巴，不让满月察觉。
二月则是也跟着笑了起来。“不过啊，公子他自小就勤奋得紧，不管做什么，也比我勤快。只是如今不知是怎么了。”
苏离坦然道：“嗯，大约是前阵子伤及了本体，得花好些时间恢复的。懒些没什么不好，省的他不安分，四处跑，还去……”
“咳咳……”
听见声音，两人立马停下了交谈声音。
苏离缓缓回头，看着这人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她又看了看满月，疑惑她为何不提醒自己一声，可满月也只是在亭子里头看着这边笑了笑。好啊，她多半是故意的！
二月笑着脸道：“公子，您来了啊！您交代的事儿我办完了，如何？”
“嗯，你回吧。”白落衡语气也是平静的，看来并未听见些什么。
二月暗自松了口气，又快速退了下去。
白落衡拾起了一支花苗凑近了看了一回，看他神色这花苗似乎还够凑合。
苏离看准了，追问着道：“这苗如何，我明年能看见花么？”
“能。”白落衡笃定着，又亲自开始栽起花苗来。
苏离看见他匀称修长的手指在土中翻着，虽然有些脏污，可仍旧是有些显得格格不入。
“我来我来。”苏离也赶着过去拿了支花苗。
白落衡看准了用手腕一把拦住了她，“莫弄脏你的手。你帮我种的花苗浇浇水如何？若是还能顺便帮我擦擦汗就再好不过了。”
“成。”苏离收回了手，转而用那小葫芦瓢舀了清水等着他种好。
那些花苗只有微弱的焉态，在被埋进土里又喝饱了水后开始慢慢回春，重新挺拔起来。金黄的晨光落在苗上头，是给它镀了一层金光。
白落衡颇为勤奋地用小榔头在培土，罢了他终于等不起了，主动提醒道：“擦汗。”
“哦……”苏离后知后觉般拿出了帕子，又在他脸上胡乱地拍了一通。
这人的脸实在好看，连这晨光仿佛都特别宠爱他，将他脸照得一处角落都不剩。这样看来，他眼睫却更是显眼了，甚至有着些倒影在眼下。苏离看得十分仔细，又用帕子擦了擦他鼻尖。
白落衡抬起了头，正好看见苏离那略微痴傻的眼神。他又提醒着：“好了。”
苏离立马低头看了看，为数不多的花苗已然被白落衡统统埋进了土壤里头，而且株株间距匀称，颇有章法。
“多谢多谢，看来你手也巧，能够同满月媲美了呢。”苏离夸奖了他一番。
可白落衡似乎并不领情，他用一只满是泥土的手往她脸上凑了凑，又提醒道：“你再这样说，我下次用双手。”
苏离不满极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竟真带下了一抹泥土。“你！……”
他理直气壮道：“我什么？我不喜欢你同我道谢，有错处么？”
“那你也不该弄花我的脸啊！”苏离仍旧气恼，她瞪了白落衡一眼，匆忙跑回了房间里头。
“姑娘，等我！”满月立马放下了手中的玩意儿，跟着姑娘的脚步跑了回去。
白落衡在原处看着她匆匆而去的背影，心里却觉得有意思，太有意思了。
“怎么不是？他就是故意的！”苏离碎碎念着，不想听满月的劝解。
满月伺候着这祖宗，又不断提醒道：“好了，没了。姑娘你自己看看是不是好了？这没什么的，二公子他……有些笨罢了。姑娘消消气。”
苏离看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些许失望。她记得那边羌女将军的模样，那女子妆容十分明媚，看上去十分夺目，自己由此也清楚记住了她。而如今反观自己，却是有些寡淡如水了。白落衡他是不是在提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