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离也明白,他方才所言不过是玩笑而已。纳妾,白夫人也不会答应的。
可是,为何当日自己没有细究?为何当日没有觉察出任何不对就直接当了真?
怎么会呢?怎么可能有人嫁娶两次?而且还是同样的人。
只是也略微有些遗憾。正如他白落衡所言,他们二人连三拜都没拜过,也没去过月老庙宣读誓词,也没有同饮合卺酒。
反正,该有的都没有,反倒是赐了苏离一场刺杀。
可是之前也没有,不是也过来了么?为何如今自己要这样在意?
苏离睡了下去,用厚厚的被子把自己给裹了起来。夜里寒凉,这是满月特意吩咐人过来换的,里头是羊绒,格外暖和。
苏离缓缓闭上了眼睛,她是清楚的,若是白落衡当初没有说上那么一嘴,自己不会这样在意的。在意的并不是没能名正言顺地进来白府,而是真正在意那人说话竟然不算数。特立独行就算了,还是个骗子。
“撒谎精!”苏离碎碎念了一句,又将自己的脸埋去了软枕里头。
“阿嚏!”白落衡正在桌边题书,忽然就打了一声喷嚏。
二月见状立马将披风拿了过来。周遭的窗户也没大开,仅仅是一些缝隙而已。二月开始碎碎念道:“公子,夜深了,这些东西明日再写也是一样的。”
“明日?”白落衡将桌上一页信纸拿了起来,又仔细晾了晾,“明日就得送出去了。积压了许久,你这时候才报我?我还没找你的麻烦。”白落衡故意瞪了二月一眼,眼神颇为凌厉。
二月好声好气道:“哎…我也忘了。来往书信太多了,哪里分得这样清楚?这白家也不指明,让人传一声也好啊?”
“哪有这样简单,那信使就算收了钱大概也不会照实传话的。楚璇同她母亲定然是偷偷将信递出来的,”白落衡思虑了一会儿,又交代二月道:“明日带箱银子过去,同书信一并送了去,莫走信使了,走镖局。”
“哦。”二月似乎已经习惯了,只是平静地答应了一句便再没有了下文。
桌角放着一只香包,模样款式都十分精致时兴,结了金色的流苏款款而下,似乎将它也衬托得高贵了几分。白落衡拿起来闻了闻,里头分不清到底有些什么,只是有种很清冽的香味。这是行商的白家那边递过来的,连同信一起。有两只,还有一只是给苏离的,白落衡率先将其收入囊中了。原本打算给她,可是方才自己将她激怒了一回,再去打扰,她怕是再怎样也不肯再开门了。
白落衡自然是故意为之,他觉得有意思极了,最好时时都能见到她恼羞成怒又措手不及的模样。白落衡不喜欢她稳重懂事,也不希望她变成那样。
已经至霜降了,早晨能见到外头的花草树木结着明显的白霜。日头也越来越懒,日光的温度也同样越来越懒,已经不能够让人觉得温暖了。
苏离拉开了门,清晨庭院竟然传来了鸟叫声音,倒是新奇,从前也很少听见的。若是想听鸟鸣,后院的一片竹林倒是不少。可苏离一般是不会过去的,那里其实什么也没有,唯独冬日可能会绽些梅花,给院子点缀一些红色。
如今已经可以套上带些绒毛的衣衫了,苏离身上这件荼白色的衣衫领口与袖口就有着细碎的绒毛,不仅如此,内衬里也是缝了羊绒的,所以一点儿也不会觉得冷。只若是有风过的话,鼻子会凉凉的。
若是庭院里也能有一架秋千就好了,苏离想了许久,可一直都没有把这个想法说出来告诉谁。
那湖边的秋千早被弃了,自从在那里见过“四脚兽”,苏离就鲜有再过去过了。
院中渐渐复苏了起来,满月也起了来,看见院中站着的姑娘,她显然一惊。“姑娘今日起得这样早?!”
苏离自己也不知为何,反正就是这样了。
白落衡也从房间里头迈了出来,他远远看见了庭院中的白色人影,无疑是院子的一抹亮色。白落衡驻足停留了一会儿,又重新回了房间。
他再次出来时手中攥了一只坠有金色流苏的香包,随着他的步子一摆一摆的。
隔着距离苏离就察觉到了异样,她回过头正好瞥见了白落衡。他身上的冷冷的月色衣衫,在这样的天色下显得更冰冷了。
苏离暗暗打了个寒噤。
不仅如此,她还快步蹿了回去。
昨日她就没搭理自己,今日不能再跑空了。白落衡立马也朝她那边快步冲了过去,正好挡住了她预备迈进门槛的步子。
“我没空同你说话!”苏离埋着头,她语气不善,眼睛却在打量这人的衣衫。
仿佛是新做的?曾经从未见过他穿,近看竟然有着细细的波纹,像风过湖面时荡起的涟漪一般。
白落衡将她的手拿了起来,又将香包放了过去,并且还一面解释道:“我也没空。这是楚璇,就是白楚璇,白家前些日子送来的。这是给你的,我可不敢怠慢。”
给自己的?苏离看了看手心的香包,上头的绣花活灵活现,像是有着生命的一般。浅金色的绣花,其实这样一来并不显眼,只是近看时却更精致了。
苏离将手收了回来,连同那只新香包一起。
“我走了。”白落衡交代了一句,又潇洒地转身离去了。
苏离甚至只瞧见他的背影。这人挺拔着的,身形修长且走路时仿佛是带着风的。他步履匆匆,有风将他两侧的发丝给轻轻扬了起来,生出了几分清逸脱尘之感。
只看了几眼他就折出了洞门就又消失不见了。苏离知道,这回又要到夜间才能再看见他了。
她捏了捏手中的香包,快步回去了房中。
“姑娘喝些汤吧?”若雪端来一盅汤,似乎是陶土烧制的,周遭都有些黑色的痕迹,大概是直接用其熬出来的。
苏离看了看,只见若雪将封口拆开来,里头是奶白色的汤,表面还泛起了一层油花。若雪及时撇去了上层的油花,用小碗盛出一碗放到了姑娘面前。
“鸡汤?”苏离攥着勺子,又故意凑近闻了闻。
“好东西就是了。”若雪笑着,又催促她起来。
驱寒也好,苏离赶紧舀了两口,竟然是甜丝丝的。
“姑娘,有信。”满月蹿了进来,看见桌上的汤碗有些惊讶,“这么早就吃上了?若雪真勤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