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儿子送终这句话一出来。
院子里死寂如坟。
“你这臭丫头竟然敢说话诅咒我两个宝贝孙子！”
直到水老太的谩骂响起来，那句话的威力才像扔进湖中心的石头，荡起一圈又一圈的余波涟漪。
有些老封建会认为，在农村没有儿子送终，一辈子也抬不起头做人。
否则王大娘就不会迫不及待给水怀珠介绍一个已经有两个女儿的二婚男。
估计也是打着找新老婆生儿子的算盘。
“老婆子今天就掐死你这臭丫头！”
在水老太的手即将抓伤水怀珠的那一瞬间，水巍山迅速反应过来，两个箭步冲出来，用力攥着水老太的领子，将她往后狠狠一扯。
水老太重心不稳，重重跌坐在地上。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呆滞地看着大儿子，仿佛不认识了一样，“老大，你推娘？”
“怀珠。”
水巍山没有理睬她，径自走到闺女面前检查：“你没事吧？”
水怀珠正想摇头说没事，忽然眼光余光看到周围的邻居，脑子里灵机一动，下一秒漂亮的眼眸里已经含满泪水。
“爸爸。”
她连嗓音都是娇弱无力、瑟瑟发抖的，“刚才奶她把我吓死了！”
水巍山和叶美英两人一听，心里瞬间拧成了酸涩。
“我没有诅咒两个弟弟，我知道奶从小到大只爱两个弟弟，好吃好玩的全给他们，连下雨都把伞给他们，让我自生自灭的在雨中淋着。”
一行清泪从她素净的脸庞滑落，说不出的委屈可怜，这下子连围观的人也被她的情绪感染，都觉得她可怜得很。
“可是我真的没诅咒他们。我只是要问清楚二婶，敢不敢发没有儿子送终的毒誓。如果她真没做过的事，为什么不敢呢？”
“臭丫头！”
水老太站起来，连说了一串不堪入耳的谩骂，指着水怀珠：“你这赔钱货怎能和我两个宝贝孙子比？就应该早早把你踢出去嫁人，老大家留下来的房子财产全部给小东和小平！”
行，自己说出来了！
“所以你们这么迫不及待给我找了一个二婚丧偶男，”水怀珠依然可怜兮兮地抹眼泪：“就是为了要把我爸辛辛苦苦挣回来的钱全部霸占？”
“我……”
水老太还没说完，周围的人已经看不下去了，纷纷开口指责。
“老太太，怀珠也是你的亲孙女，你也太狠心了。”
“算计到自己大儿子头上去，你还真要脸！”
“老太太，你是老了，但是也不能不要脸的！”
“还有田桂凤也够恶毒的，居然造自家人的谣，掉孩子这么歹毒的话张口就来。”
“她嘴巴向来不是臭的？”
……
一句句的嘲笑指责全向着水老太和田桂凤，一开始那两人还装作不当一回事儿，时不时还顶撞回头几句，说什么：关你屁事！这么闲滚回去拔草等等的。
后来指责的声音越来越多，那两人渐渐招架不住了，没一会儿被围观的人骂得狗血淋头，嘴巴僵硬地扯动脸皮，却没法再回半个脏字。
水怀珠冷冷地看着，这两人不是想靠谣言绑架她吗？那她反其道而行，抢先站在道德制高点，将她们整得有口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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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闺女从来没有掉过孩子！”
虽然楸出是田桂凤乱造谣的，但是叶美英还是很郑重其事地大声重申一遍。
“她以前和程立业订婚时，是连手也没有牵过的！大家都是左邻右里的，隔墙有耳的，我家里倘若真的出了啥丑事即使想瞒也瞒不住的！希望以后大家不要再乱说话中伤我闺女，如果再让我听见一言半句……”
叶美英顿了顿，忽然视线如同刀子一般剜向田桂凤，“老娘把造谣的人舌头都割掉！”
田桂凤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重重的哆嗦。
“还有……”
叶美英望向水老太，一字一句清晰说道：“我女儿不是让你们讽刺挖苦的，她什么时候嫁人，关你这老太婆什么事？如果你们再乱来，出去乱找什么歪瓜裂枣来给她说亲，亲人也做不成！那些多嘴又恶毒的八婆亲人，不要也罢！多嘴八婆！”
被自家的大儿媳妇当众连续骂了好几句多嘴八婆，水老太气得牙齿痒痒，忍不住望向水巍山，妄想大儿子为她出头。
可水巍山连看也不看她，一声不吭的别开眼。
水老太哆嗦了两下嘴巴，正想像以往那样滚地哭骂自己命苦，好不容易扯大的儿子不认娘，忽然又想起老大刚刚还推了她，这时候无论如何也不会帮她的，再倒地打滚也就是在众人面前表演猴子做戏，还出丑多一次。
水老太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闭上嘴巴，拉起田桂凤转身回屋。
“走了！木头一样站着，还没有被骂够啊！”
两人灰溜溜地回到西屋，还把门窗关紧紧的，连屋里的灯也没脸打开。
院子里的人散了，水巍山一家三口也回到屋。
叶美英余怒未消，重重坐下来。
水怀珠想了想，倒了杯水端过去：“妈，别气了。不要为不值得的人气坏自己的身体。”
叶美英推开她的手，突然站起来指着外面，连名带姓叫道：“水巍山，这次的事你赶不赶人？还要让他们继续在这里住下去？”
她老早想将二叔一家和老太婆赶出去了的，隔一段时间恶心人一次，把好好的屋子弄得乌烟瘴气！
再对着那两个奇葩，她说不定随时会气断气！
水巍山紧皱眉头，他知道妻子说得对，可……
“没错，你爸死得早，是你娘一手一脚把你拉扯大的！”
叶美英一口气说下去：“你要孝敬你娘，为她养老送终是你这个做儿子的职责，我没得话说！可她没养过我，这些年来也没好脸色给我看，我把她赶出去行了吧！”
大不了落下一个不孝媳妇的坏名声！
叶美英半点也不在乎，她又不要去评选什么孝顺媳妇五美家庭，这种奇葩老太婆，谁家要供着去！
说完，叶美英大步就要往外走。
水巍山没法子拦她，狠狠一咬牙，打算认了。
这次的事的确是老太太做得太过分，还有田桂凤乱嚼舌根，哪个人还能容得下？
“哇！”
在叶美英快要跨过门槛时，院子里忽然响起一声接一声的凄厉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