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金是个真正的小人,哪怕赵有恭,也不得不佩服聂金这份乌龟精神的。当年在京城,他赵某人也算能忍了,可跟这位聂指挥使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了,至少他赵某人还没忍到把自己的女人送给别人的地步。
聂金是个小人不假,但他这么做也彻底攀上了杨莲这条线。在阜民镇,乃至商州地界,杨莲都是数一数二的人物,有他提携着,聂金这个指挥使的位子坐的相当稳当。
当然,聂金也是个出了名的软骨头,胆子更小的可怜,在阜民镇,杨莲说什么就是什么,聂金连有异议的胆子都没有。聂金太怕杨莲了,这种怕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至于杨莲,就有些难缠了,此人年逾四十,为人阴沉,最重要的是对杨戬忠心耿耿,想要让他怕,可是非常难的。当然,杨莲也不是什么都不怕,至少他怕死,好像天下间的太监,还真没几个不怕死的。
吴玠的计划很简单,说白了就是借杨莲之手,恐吓聂金,进而暗控聂金。再找到杨莲怕的东西,随后与其谈判,以达到暗控阜民盐铁监的目的。
听吴玠说完心中所想,赵有恭蹙着眉头,颇有些担忧的说道,“控制杨莲和聂金倒不成问题,不过晋卿想过没有,如果阜民镇无人盯着这二人,保不准会发生变故的。”
“殿下说的是,此事属下早就想过!”
“哦?瞧晋卿的意思,是不是心中已有人选?”赵有恭笑眯眯的看着吴玠,果如他所料,吴玠随后拱手道,“人选确实有一个,不知殿下觉得舍弟吴璘如何?”
吴璘吴唐卿?赵有恭有些惊讶的问道。“二郎在阜民镇?”
吴玠点点头,拱手言道,“是的。月前属下使了些钱财,将二郎送到阜民镇当了个都头!”
“晋卿。你可要想好了,二郎钉在阜民镇自然是好事,不过一旦出了变故,二郎可就是逃无可逃了!”本心里,赵有恭不希望吴璘做这个钉子的,首先吴璘太年轻,经事少,其次。吴玠就这么一个弟弟,如果吴璘死在阜民镇,那他赵某人可就太对不起吴玠了。
赵有恭心中担忧,吴玠却摇头笑了笑,“殿下好意,属下自是明白,不过属下既然跟了殿下,就没有回头路的。有道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如果殿下大业不成,属下一家也是不能幸免。既如此,倒不如让二郎去试试。二郎有心做一雄鹰,总需要磨砺下翅膀的。”
听着吴玠的话语。赵有恭长长地呼了口气,此时,他觉得身上的担子好重,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背负了许多人的身家性命。若他赵某人大业不成,身死灯灭,那韩世忠、章亿、吴玠、高宠这些人也免不了家破人亡的结局。自古叛臣多耻辱,失败者,不仅仅要死。就连声名都会毁为一旦。
“晋卿,二郎可随你一起来了?”
赵有恭还是想见一见吴璘。毕竟身涉性命,还是听一听吴璘自己的看法为好。
吴玠似乎早就料到赵有恭会有此一问了。他双掌一拍,轻声唤道,“二郎,进来吧!”
房门打开,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迈步走了进来,此人浓眉大眼,面容刚毅,观外貌,与吴玠有着七八分相似。
“属下吴璘,拜见殿下!”长身挺立,吴璘躬身行了一个大礼。
赵有恭观察着吴璘,看了两眼,心中便大为赞叹,吴门二兄弟,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啊。
“二郎,你跟本王说实话,你真的愿意留在阜民镇么?尽可大胆的说,只要你不愿,本王绝不会勉强!”
吴璘转头看了吴玠一眼,随后应道,“属下不想终日活在家兄羽翼之下,所以,还请殿下成全。”
吴璘主意已定,赵有恭也不会勉强,而且吴璘说的对,想要当个合格的雄狮,就必须先学会独自捕猎。示意吴璘坐下后,赵有恭方开口道,“二郎,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本王也不会拒绝,只是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能静下心来多思考一下。若有变故,立刻离开阜民镇,随着晋卿北入太华山,以保性命!”
赵有恭万分嘱咐,可他心中也明白,吴璘能听进去的可能性非常小。
吴璘拱手应是,心中却是另一番思虑了,如果一个小小的阜民镇他都控制不了,那么日后又如何统兵一方?从小到大,都盼着能像大哥那样当个将军,现在有了机会,他绝不会放弃的。如果阜民镇的事情做不好,也许看在大哥的面子上,殿下依旧会许他一些职司,可这种生活不是他吴璘想要的,他想做吴璘,而不是吴玠。如果阜民镇的事情发生变故,那他吴璘倒不如死了干脆。
吴家兄弟在客栈中待到戌时,便戴着斗笠悄悄离开。如今时辰也是不早,又赶了一天的路,所以赵有恭也想早早歇下,伸个懒腰,有些疲累的说道,“阿朱,明日早起,咱们去一趟阜民镇。”
一听是去阜民镇,阿九当即咧着小嘴笑了起来,赵有恭竖起食指,小声道,“九丫头,你笑什么笑,明天老老实实跟三娘待在这里!”
笑容戛然而止,那张小脸立马变得万分幽怨,小嘴一瘪,双眼一眯,仿佛要哭了一般。赵有恭早就习惯阿九这变脸的本事了,当即指着她笑道,“少装,你今天就是哭了,也是不行的。明个可是有正事,不是去玩的,少给本王添乱,懂了?”
阿九倒是懂了,不过那小嘴还是撅得老高,待赵有恭一躺在榻上,她就用力跺了跺脚。
次日一早,阿朱就帮赵有恭化起了妆,就赵小郡王这副尊容,实在太扎眼了。这世上有两种人最容易惹人注目,第一种是长得太俊,第二种就是长得太丑。而赵小郡王恰恰属于第一种。看着镜子中那张俊脸慢慢变成一个短须大叔,赵有恭瞪瞪眼,心中一阵腹诽。阿朱是故意的吧,弄丑点就好了。还非得弄成个大叔。
易容完毕,赵有恭带着阿朱骑马离开了黄川镇,黄川镇离着阜民镇也就三十里的路程,骑马一个时辰便到。
关中商洛,号称小长安,其中说的就是商洛地位重要,扼长安之门户,再加上阜民镇盐业发达。更显得商洛地位突出了。入阜民镇后,赵有恭并未急着去镇甸里转悠,而是领着阿朱去了趟南边的盐场。西北产盐,自是不假,但在大宋朝时期,大多产盐地都握在西夏和回鹘人手中呢,留在大宋手中西北盐,也就阜民矿盐了。相比西夏湖盐,矿盐可是差了不少,但谁让大宋朝没能耐呢?
古时盐铁归朝廷管制。阜民也不例外,在阜民镇有专门的盐户世世代代负责晒盐,这些盐户管制极严。俸禄又少的可怜,所以大多盐户生活困苦,也就有了私盐之说。其实宋时私盐流通,最主要还是盐户受生活所迫,这与唐代官商勾结还不一样。
远远望去,就可以看见一座座白色山头,这么多盐要是能吞下一半,那能换取多少财富?心中想着,控制阜民镇的愿望也是越来越强烈。赵有恭不是个贪心之人,但阜民镇的诱惑力实在太大了。
在外围观察一番。赵有恭才返身进了镇甸,阜民镇虽然称之为镇。但规模绝对不下于长安万年县的,由于盐铁业发达,那些朝廷指定的盐商每个月都回来此取盐,从而运往各地。商客云集,必然是一片繁华。将马留在一座茶馆外,赵有恭领着阿朱去了镇上最繁华的物兴街。
行走在繁华的小镇古道,耳中满是小贩的叫嚷声。小小的阜民镇,却比过了同州城,想想就觉得憋屈。
此时赵小郡王一副中年壮汉的形象,如此在街上走了一趟,倒没人留意。被人注视惯了,如今乍一改变,还有点不习惯。
阿朱在一旁掩嘴轻笑,赵有恭歪着头恶狠狠地哼道,“丫头,你是不是故意把本...本大叔搞成这副模样的?”
“莫要乱怪人,不是你说的越普通越好的么?”
“行,说不过你,等以后有机会了,非把你化成个东施!”
斗着嘴,二人不不知不觉中就走到了物兴街尽头,按照吴玠所说,玉蟾奴就住在街头右拐第二家。这次阜民镇的事情,可是由吴玠全权负责的,而赵有恭得到的任务就是迷惑玉蟾奴,为了计划顺利实施,赵小郡王无论如何也得了解下玉蟾奴才行。
听说杨莲挺疼玉蟾奴的,不仅娶了她,还帮她在外边置办了宅院,而且三天两头的往院里跑。赵有恭也是纳闷了,杨莲一个太监,到底是怎么跟玉蟾奴恩爱的?
坐在茶馆中,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扇院门,干坐着也是无趣,赵有恭便笑着打趣道,“丫头,你说杨太监是怎么宠爱玉蟾奴的呢?”
阿朱嘴中含着茶水,听赵小郡王这般问,秀眉一蹙,差点呛着,翻个白眼,很是不悦的哼道,“人家闺房事,你能知道?”
“这个可以猜的嘛!”
“那你倒是说说!”
“例如用嘴啊....手指啊....”
赵小郡王说的很认真,阿朱只听了两句,便咬着小嘴捂住了耳朵。简直就是胡说八道,哪有用嘴的?
“你这丫头,刚还让说,说了吧,你又不爱听,当真是无趣!”
“别废话,你等的人出来了!”说着,阿朱朝着窗外努了努嘴,赵有恭回头去看,果然院门开了,从门里走出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
一对桃花眼儿,轻轻一瞥,春情浓浓,妖娆的身段,丰满的唇儿。乌黑的秀发挽做一个妇人髻,绫罗翠纱,很是单薄,淡红色的摸胸放的很低,入目一片白皙。莲步轻挪,那对桃花眼儿仿佛会说话一般。玉蟾奴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荡意,路上行人大多驻足观望,更有甚者,指指点点。可玉蟾奴根本不在意这些,领着一个老婆子自顾自的走着。
玉蟾奴从楼下走过,阿朱饶有兴致的小声问道,“这小娘子有些门道,你可有把握?”
“嘿嘿,行不行试试便知,丫头,你莫要拿这眼神看我!”
“哦,不好意思了?也不知道吴晋卿怎么想到这个馊主意的,让你去当奸夫,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阿朱凤眼轻眯,嘴角含笑,赵小郡王脸上可就有点挂不住了,“再敢胡说,信不信回去抽你?”
“只要你不怕误事,想怎么打就怎么打!”
阿朱有恃无恐,方才敢这么说的,后边还得靠她帮忙易容呢,赵有恭敢得罪她?
赵小郡王顿时泄气了,阿朱这个鬼丫头,猴精猴精的。总之,谁碰她,谁倒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