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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娥迈进宫去,但见皇帝坐在灯前,昏昏欲睡。

刘娥疾步走到皇帝身边,看看帐中安静,在皇帝耳边低声道:“官家,杨妹妹那边发动了,恐不顺利。”

皇帝一惊,失声道:“什么?”

他这一声,就将太后惊醒,就见帐幔一动,太后暗哑的声音道:“官家,出什么事了?”

皇帝强抑镇定,哑声道:“无事,有些朝政之事,宰相报到这里来,真是糊涂。”

太后就令人掀起帘子,道:“朝庭之事乃是大事,皇帝当去,不要为我一个老婆子耽误。”

皇帝匆匆一揖,道:“儿臣去去就来。”说着匆匆而去。

刘娥被赵恒拉着往前走,只觉得他的手冰冷潮湿的,满是挣抑止不住的颤抖。她抬起头来,看到赵恒灰败的脸色和近乎崩溃的眼神,她知道他必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忽然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她一把反过掌心,用力反握住了赵恒的手。她的手灼热而干燥,拉起了赵恒不顾礼仪就往外跑去:“快,官家!”

刚才在殿中不敢惊动太后,刘娥只得往轻里说。赵恒见她如此焦急,虽然不明内情,但素来信任刘娥,也不及细问,拉起她上御辇道:“好,一起去。”

到了宫门外,皇帝车辇已备。刘娥微怔了一下,赵恒就道:“一起上来吧。”

刘娥此时也顾不得妃嫔乘坐御辇有违礼制了,坐上御辇急忙催促道:“快,去玉宸殿。”这边便自作主张发号施令道:“周怀政,立刻把寿成殿中的太医拨几名到玉宸殿去急救杨媛。”

赵恒急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刘娥的手一直握着赵恒的手,此时但觉得她手一紧,未语泪已流下:“官家,杨家妹妹刚才回宫下辇之时,忽然被一只狸倒,血流不止,竟召不来一个太医,怕是,怕是要难产了……”

赵恒大惊,握着刘娥的手不禁用力握紧,紧到刘娥觉得发痛。可是刘娥渴望这种发痛的感觉,渴望这双手仍然拥有握痛她的力量,也同样有拯救她的力量。她扛着的极大压力,忽然已经被紧握着她手的这个人移去。她软软地倚在赵恒的肩上,泪如雨下。

赵恒当即下令,将万安宫与寿成殿中的妇科产科太医都调至玉宸殿。

御辇很快地到了玉宸殿外,还未等御辇停稳,刘娥急切地跳下御辇,匆忙间不及站稳,只觉得脚下一软,险些摔倒在地,幸好她与赵恒这一路来始终两手相握,才觉得身子一软,便被赵恒及时拉起了。

刘娥抬眼看去,却见殿中之人听到赵恒驾到,也是急忙跑出来接驾。刘娥一把拉起杨媛的侍女小倩,急问道:“媛妹怎么样了?”

小倩还未回答,就听得里头杨媛一声惨叫,吓得刘娥差点站立不稳,幸而被赵恒扶住。赵恒怒道:“太医怎么还没到?”

这时候周怀政才带着个太医,也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进来。

那太医见了皇帝就要行礼:“臣太医院副院判朱……”

赵恒已经不耐烦地喝道:“这时候讲什么虚礼,赶紧去救杨娘子!”

那朱太医连忙背起医箱,跟着小宫女跑进去了。

周怀政这才跪下回道:“朱太医是副院判,最擅产科。还有杨女医和牛太医马上赶来。”

赵恒伸手握住刘娥的手:小娥你放心,有太医在,阿媛必然可以度过这一关的。

刘娥两行泪流下,扑入赵恒怀中,哽咽:“三郎,若没有你,我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赵恒脸有忧色,仍轻拍着刘娥:“放心,放心。”

过得片刻,两名女医也赶来,朱太医就坐在屏风外,指挥着杨女医照着情况,为杨媛扎针。

两人坐在外间,但听得杨媛一声声凄厉地叫着。

宫女们里外进出忙乱着。

刘娥呆呆地坐着,赵恒看着心疼,上前握住她的手:“小娥,没事的,阿媛会没事的。”

刘娥点头:“是,太医已经来了,会没事的。”

赵恒看她虽然说着宽慰之言,整个人却是神情涣散茫然失措的样子,不由地紧紧握住了她的手,也点头道:“你放心,媛儿必然可以度过这一关的。”

坐在玉宸殿中,众人皆在焦急苦等。一室皆静,更显得铜漏滴水的声音,一滴滴“咚、咚、咚”地都似是滴在人的心上,令人悸心不已。

时间仿佛似在一寸寸地移,令人心悸地移动,御膳房早送上早膳,侍女们悄无声息地替换着热茶,却无人动上一动,尽数撤了下去。

仿佛是过了一辈子这么长,仿佛是地老天荒人化成石,忽然间天地中“哇——”地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之声划破了寂静。刘娥猛地站起,颤声问道:“怎么样了?”

但见梨茵浑身湿漉漉地奔出,扑倒在地嘶声喊道:“恭喜万岁,恭喜刘娘子,杨娘子产下了五皇子。”

刘娥心头一松,只觉得全身的力气忽然间抽尽了,她握着赵恒的手不住颤抖着,两人四目对望,都有着不置信的狂喜。刘娥欲要说话,只觉得喉头紧涩,用尽力气只说得一句:“官家,我终于保住这个孩子了。”便整个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因五皇子先天体弱,脉象虚弱,太医也是束手无策。杨媛自难产以后,又身体一直不好。刘娥只能自己日日守护着。皇帝就报与太后,免了她去万安宫服侍,只照顾杨媛即可。

饶是这样,也是日日忙乱,这日才回到嘉庆殿。如心就来报说,雷允恭查出了些事情来,刘娥忙叫他进来。

雷允恭正是被派去查杨媛被狸猫所惊之事的。此事却是难查,宫中有养猫防鼠的习惯,后宫妇人长日无聊,也养猫解闷。只是养着养着,有时候人事变迁,那猫无人养,也就满宫乱跑,变成无主野猫,甚至自行繁衍。因着也能捕鼠,也能抓些小动物,甚至还有一些宫人会在无人处放些食物喂养,因此宫中出现野猫,并不是件稀罕事,也无从追查。

只是这些野猫通常避人,哪里胆敢主动去袭击人。更何况杨媛当时怀有龙胎,前呼后拥者甚多,这野猫却偏偏只冲着被人群围在中间的杨媛袭击,岂不令人生疑。

当下雷允恭见了刘娥,就道:“当时天色昏暗,虽然都见着是一只狸猫,有眼尖也只瞄了一眼说是黄黑相间,但说详细了却说不上来,且宫中这样的猫却是很多,奴才想着,若从这里查不出来,就去查猫为什么会扑杨娘子。”

刘娥到底是混过勾栏的,当下就道:“这猫必是由有人训过的。”

雷允恭一怔,忙道:“娘子圣明,奴才也是这么想的。要训猫,自然要有食物,最好是小鱼或者鱼干之类的东西,奴才就到御膳房去查,果然查到……”他顿了一顿,道:“说是戴贵人身边的宫女桂枝,前些时候天天要吃鱼干。”

刘娥想了想,摇头:“戴氏胆小怯弱,又是皇后的侍女出身,她身边的人,未必是听从她的指示。想是这桂枝已经不在了。”

雷允恭露出佩服之情来:“正是,奴才去查的时候,戴贵人身边的桂枝与桂香都已经不在宫中,却说是圣人为太后及皇子祈福,放了一批宫女出宫。奴才追查之下,发现这几个都是从王府中带进来的,如今本无亲人,但一出宫之后,竟是查不到了。奴才查了几日,忽然沟里就出现一只死猫……”

刘娥冷笑一声:“果然又是一出查无实证,死无对证。”她心底暗恨不已,却是无凭无据,只能缓缓图之。

谁知道过得几日,刘娥却听说寿成殿中二皇子玄佑又病了,且这病还在杨媛难产之前,只是皇后因见太后病重,后又因杨媛难产,事事忙乱,因此也没提起。只是因近日孩子病情转沉,因此无暇分身去万安宫服侍,这才报与皇帝。

皇帝三处奔走,更闹得心力交瘁。

这次玄佑病势来得不轻,却完全不似上次那般几日就好,十余日就见病势越加沉重。一班太医们纷纷扰扰,进进出出,但病势反而日渐沉重了。郭熙大怒,严责皇子身边的侍从照管不用心,将所有的侍从皆杖责逐出,这边将皇子搬进自己的中亲自照管。

也赵恒忧急非常,连日来一下朝就直往寿成殿而去,众太医诊了脉,只说是皇子先是高烧,后来用了药以后,却又反复异常。

赵恒年近四旬,只此一子,自然关切异常。不但太医院全班照料着,更是令钦天监观察天象,更在宫中多次设坛为他祷天祈福,做种种法事。

两个皇子的病反复不定,太后又一病不起,折腾了一个多月,不但皇帝的万寿节取消,连过年也几乎是没什么庆祝了,赵恒隔得几日见小皇子稍好些,又要跑去万安宫看望。

自生病后,玄佑也醒来数次,只是迷迷糊糊地,过得一会儿又昏昏沉沉过去了。这一夜,边关报来紧急奏折,赵恒只得去处理了。

夜深了,寿成殿似乎忽然安静了下来。

侍女燕儿送上药汤,郭熙将玄佑抱在怀中,一口一口,将药汤缓缓喂入。玄佑虽然在高烧,但在母亲的怀中,却还显得平静,虽然药汤喂到嘴边洒了大半,却也是饮下不少。他今日好似精神不错,只是自生病后每次醒来,都在郭熙的怀中,不禁有些疑惑,却也不敢说什么,此时夜深人静,四顾无人,再也忍不住了,怯生生地问道:“娘,怎么不见孙嬷嬷呢,一向不都是她侍候我的吗?”

郭熙心疼地抚着玄佑的脸庞,这孩子病了一场,小脸儿瘦得都脱了形了:“她侍候你不经心,害得你生了这一场大病,母后将她逐出宫去了。”

玄佑闻言,浑身一颤,不敢再说。过了一会儿,又怯生生地问:“那珍珠琥珀呢,小福子小禄子呢?”

郭熙没好气地道:“这些奴才们不忠不义,我都已经处置了,你不必再问他们了。”

玄佑眼泪哗地一声就下来了,哭道:“我要孙嬷嬷,我要珍珠琥珀,我要小福子小禄子,我要他们回来……”

郭熙气得道:“他们把你害病了,你还要他们做什么。奴才哪里没有了,待你好了,我另给你挑好的。”

玄佑哭道:“我不要好的,我就要他们。我生病不怪他们,要怪就怪我不懂事……”

郭熙沉下了脸,道:“乖,你还病着呢,别闹了。国有国法宫有宫规,你如今病着我没心思理会他们,别闹得我现在就处置他们。”

玄佑闻言吓得止声不敢哭,却又唯恐郭熙真的重责那些侍从,怯生生地道:“娘,他们没有不好,不好的是佑儿啊,你不要责罚他们啊。”

郭熙皱眉道:“佑儿,你说什么呢?”

玄佑怯怯地看了郭熙一眼,轻轻地道:“如果佑儿说实话了,母后不要怪佑儿好吗?”

郭熙看了看左右,见此时夜深人静,身边只有侍女燕儿一人在旁,点了点头,柔声道:“佑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玄佑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向母亲打量了一眼,又吓得忙垂下眼帘,他病了一场,瘦得脸上越发只见这一对大眼睛了。他瞧着郭熙道:“上次我不知道怎么就生病了,那时候爹爹每天都来看我,娘也不催我功课了,我真高兴。可后来病好了,就、就都没了。”

郭熙心酸,扭头拭泪,才回头勉强笑着,却有些哽咽了:“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傻啊。”

玄佑低头嚅嚅地说:“爹爹的承天节快到了,母后要我在承天节上表现得好点,不要像在重阳节上一样。可是……”他呜呜咽咽地道:“可是我没用,每天早上我都好想多睡一会儿,我就怕起床去太学,我看书又记不住,我一直背一直背,可是怎么都记不住,太傅教的我都不记住,功课也做不出来,我怕母后生气,呜呜呜……”

郭熙怔了一怔,直觉地想要斥责,看了小小的玄佑一眼,却又软下心来,只得柔声道:“佑儿乖,玉不琢不成器,母后这都是为了你好啊!”

玄佑低着头,道:“佑儿不乖,佑儿想装病逃学,要是佑儿病了,就不用上学了、就不用做功课了、就不用背书了、也不会在承天节上给母后丢脸了。孙嬷嬷她们一直照顾得佑儿很好,佑儿没机会装病。那天夜里,孙嬷嬷她们睡着了以后,我就悄悄地跑到窗边,把窗子打开了,冻、冻冻了一夜……”他越说越快,说到最后,简直是哆嗦着在说了,一边说一边哭着往郭熙怀里钻:“母后,佑儿下次再也不敢装病了,再也不敢了……”

郭熙抱住儿子,强忍责怪的冲动,温柔地:“好了,娘不怪你了,只要你好好的,娘都不怪你。”

玄佑点点头:“我下次再也不敢了,我会乖的,娘,你让他们回来吧。”

郭熙哄道:“好,只要你听话好好养病,等你病好了,我让他们回来。”见儿子安稳下来了,便抱着他,轻哼着歌哄他入睡。

见玄佑眼睛渐渐闭上,郭熙将他放到床上,轻拍着他,眼见着玄佑就要睡着了,郭熙正准备起身,不想玄佑忽然失声惊叫,睁开了眼睛。

郭熙一惊:“佑儿,你怎么了?”

玄佑睁开眼睛看着郭熙,满脸迷惘,道:“娘,我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看到涂嬷嬷养的倒了杨娘子,地上都是血……”

郭熙一震,声音都不自觉尖利起来:“你怎么知道那猫是涂嬷嬷养的?”说到这里,她情知不对,忙又道:“谁同你说这样的话的?”

杨媛出事的时候,玄佑明明就是因为风寒得病,半步未出宫中,他怎么可能“看到涂嬷嬷的到了杨娘子”,当下就细问起来。

玄佑年幼,也守不住话,被郭熙哄了几句,就说了出来。原是一月前,有一日太傅有事提前放学了,因郭熙素日管得严,他很少有玩乐的机会。因此他看此时正有个空档,就借机与小内侍一起在玩乐。几个孩子跑着就跑散了,他正寻着,就看到涂嬷嬷往一处走去,他好奇就跟了过去。谁知道涂嬷嬷转眼就不见了,他左右寻找,听得依稀有声,就从一处矮树丛中钻了过去,却见涂嬷嬷与两个宫女,指挥着一只花猫去扑一个穿宫装的草人。

其实那处偏僻的宫院,本是有人看守的,只是原是只防着有成年人,不曾防着小孩钻矮树丛,竟叫他看了个仔细。他年纪虽小,但却也看也这是有等级的妃嫔服色,却想不明白其中之意。又怕两个小内侍寻来,当下又原路钻了回去,会合了他们,就此回去。

这事本也不放在他的心上,谁知道他前些日子装病逃学,烧了几日,恰好杨媛出事,他睡着朦胧之际,就听得宫人传闲话,说是杨媛被一只花倒难产,流了一地的血。

也不知怎么地,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脑子里这两件事就忽然串在了一起,这才惊呼出声。

郭熙听了这话,心惊胆寒,忙喝斥道:“你病糊涂了,哪里有这样的事,涂嬷嬷一直在我身边,怎么会去别处。想是别处的嬷嬷,衣服都差不多,叫你看错了。”

玄佑自然是信她的,当下点了点头,道:“嗯,我知道了。”又问:“杨娘子怎么样了?他们说,她肚子里有小弟弟了,小弟弟没事吧?”

郭熙双手冰冷,强笑道:“没有的事,你都说这是做梦了。杨娘子好好的,小弟弟也生了,等你好了,我带你去看你的五弟。什么花猫什么扑倒,也不知道是她们看了什么话本子呢,是你听串了。想是你最近梦中,明日叫太医给你开些安神药,吃了药就好了。这事你不要再同任何人说了,免得人笑话你做梦都当真事讲。”

哄了好了一会,这才将玄佑又哄得睡着了,这才站起来,只觉得浑身冰冷。

想了又想,还是抑不下恼怒之情。玄佑身边有几班宫女轮班,也不知道是哪个说的,却也不敢去追查,以免得招人怀疑,当下只以服侍不周为由,将这批宫女统统轮换,又换上新人,只每一班都留个心腹监督着。

涂嬷嬷见她操心,就来劝她。郭熙心中暗恼她办事不利,当下屏退左右,才低声将刚才玄佑的话与她说了。

涂嬷嬷倒抽一口凉气,忙跪地请罪:“是老奴该死,老奴竟没发现……”

郭熙阻止道:“好了,也再别提这事了。我刚才跟他说,并没有什么杨媛出血的事,他只是做梦罢了。我也警告过他了,不许跟任何人说。”

涂嬷嬷却道:“圣人还是要小心些。二皇子毕竟是个孩子,童言无忌。孩子容易被人套话,完了还会加上一句,‘我答应了不说出去’,若叫外人听了去,就更糟了。”

郭熙叹道:“这也是没奈何,好在宫里都是我的人,这几个月,我不让他出门,等风头过了,想来他也忘记了。”

涂嬷嬷忽然飞来一句:“可要是官家过来看他呢?”被郭熙看来,那双目竟如利剑一般,吓得自己掌嘴道:“老奴该死,这种事情,自然是断不会发生的。”

她这话只是无心之说,谁知郭熙睡到半夜,竟做起梦来。

那梦却是极逼真的,就记得梦中,太后也西去了,杨媛那新生的小儿也没了。皇帝封了玄佑为太子,她一家三口,说不出的其乐融融。

玄佑穿了太子的冕服,祭庙告天回来。皇帝就道:“朕只你一子,将来的社稷江山,都要交在你的手里呢。”

她正欢喜时,忽然就见眼前一只花猫闪过,皇帝就变了脸色,厉声叫人打猫。谁知道玄佑忽然就道:“别打,别打。”

皇帝就问他为什么。

就见玄佑一脸天真地道:“我不说,我答应过母后,不能说出那个猫是涂嬷嬷养的!”

郭熙只觉得一瞬间天都塌了下来,四下皆暗,唯有皇帝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恨意与杀机。

皇帝说:“我早知道都是你这个毒妇做的——”

余下的话她就没听清了,她半夜吓醒,留在印象中的,只有皇帝那句话,和皇帝充满杀意的眼神。

她捂着心口,只觉得里头跳得厉害。

但这些日子,因着玄佑生病,她便将儿子的小床挪到自己房中,以便照顾。她方才梦魇惊叫,就把玄佑也吓醒了,见郭熙神情狂乱,似仍沉浸在噩梦中,连忙跑下自己的小床,爬上郭熙的大床试图安慰母亲。

他这举动出自纯孝,自然也没有人拦他。谁知道他一接近郭熙,郭熙忽然睁大眼睛,满脸杀气地盯住玄佑,把这才玄佑吓得不敢动也不敢作声。

郭熙看着玄佑,眼神中天人交战,好一会儿才猛然回醒,双手捂住脸,不断颤抖。

燕儿战战兢兢地上前低声唤她:“圣人——”

郭熙捂着脸,没有放下,只道:“你把佑儿抱开,别让他被我吓到了。”

燕儿忙将玄佑抱起来,玄佑却不肯,挣扎着向郭熙伸手呼叫:“娘,娘——”

郭熙仍捂着脸不敢放下,语气哽咽:“佑儿别怕,听燕儿的话,先去别处休息。母后只是魇着了。”

玄佑怯生生地问她:“娘,您没事吧。”

郭熙叹道:“娘没事,只是你身体还没好,怕你受惊。燕儿,你把佑儿先抱回他原来的房间吧。我明天早上去看他。”

燕儿只得低头哄玄佑:“二郎乖,母后魇着了,你不要再打扰她,乖乖跟着姑姑回你原来的屋子好不好。等一觉醒来,就都好了,母后会来看你的。”

玄佑一脸担心地看着郭熙,却很乖巧地不再挣扎,被燕儿抱走了。另一个侍女也跟着抱起玄佑的床铺跟着出去。

郭熙放下手,脸上表情近乎崩溃,她紧紧咬着手帕,无声哭泣。涂嬷嬷也被惊醒,赶过来见状吓了一跳,忙抱住郭熙:“我的儿,你这是怎么样了?”

郭熙见左右无人,扑在涂嬷嬷的怀中,颤声道:“嬷嬷,我刚才做了个梦。我梦到官家来看佑儿,还说要立他为太子。”

涂嬷嬷喜道:“那是好事啊,梦是预兆,娘娘必会心想事成。”

郭熙浑身一抖:“可佑儿转眼就说:‘我答应过母后,不能说出那个猫是涂嬷嬷养的!’”

涂嬷嬷吓得也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强自定了定神,道:“圣人休在意,梦都是反的,都是反的。”

郭熙听着她的安慰,虽然语无伦次,但在这个从小习惯了的怀抱中,也渐渐安下心来。她却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涂嬷嬷的脸上已经尽是恐惧。

自那日起,郭熙就经常梦魇,日夜不安。玄佑的病更是好好坏坏,赵恒四处焦心,偏近来辽国又犯边境,只觉得内外交困,五内俱焚,日常看奏折都要差点睡着。

周怀政见他如此,就劝他道:“天下人都仰望官家,官家也要多保重。”

赵恒含泪叹息:“朕真不知道犯了什么错。五郎早产,二郎又忽然生了重病,比上次的还重,朕真是心里交瘁。为人父母的,真是宁可希望自己遭受此苦,也不忍襁褓中的小儿受这些痛苦。”他说着不由合什默祈。

周怀政赶走雷允恭,压着张怀德,正上进之时,忙进言道:“宫中多事,想来有什么邪祟作怪,官家何不举办一次法会,为二位皇子祈福?”

赵恒听得心中一动,点点头,问:“可召何人?”

张怀德见刚才插不得话,此时忙道:“先帝最信王得一道长,不如就请王道长。”

赵恒怔了一下,点点头:“那就叫王得一与程德玄、张守真一同设坛祈福吧。”

刘娥得知以后,也叹口气。她是素来不信这些的。王得一的底细如何,她是最知的。但不知为何,这些年来王得一道法越加精进,皇帝几次召他,言谈间居然也俨然得道高人,连皇帝也竟也不免疑惑起来,莫非他当真有道行不成。后二者是先帝在未登基前就信任的道士,至于其道法根底如何,恐怕也只有仙逝的先帝知道。刘娥当日也真信他们是神仙中人,及用过王得一以后,则就多少怀疑他们也是王得一一流的人了。先帝后来更信重王得一,想也是出于此理。

她虽不信,但宫中却是有人信的。皇后郭熙要去祈福,连也还躺着起不来的杨媛也挣扎着要去。

刘娥苦劝杨媛,却是不听,旁边的陈大车就道:“不如我替杨妹妹去吧。”

杨媛顿了一下,伏在枕上向陈大车道:“多谢姐姐。”她也是瞧出刘娥不信神道,因此虽然刘娥说是要替她去,她唯恐不够虔诚,因此执意要去。如今见陈大车说了,这才同意。

陈大车去的时候,前面正是皇后,她也是知道皇后来祈福,因此本已经准备避开,不想皇后出来的慢了,正迎头撞上。

郭熙此时心情也不好,她去为儿子祈福,原也是为自己安心。不想那个道士王得一,开始只说什么小皇子自有福佑,这话也罢了。她只问如何才能好得快些,那道士就道:“道门有经忏之说,只要至亲之人,诚心忏过,写于黄卷,焚于天地之间,则神灵自佑。”

她听了这话,很是刺心,就问:“什么叫至亲之人诚收忏过,若是无过,如何忏法?”

那道士却道:“一念风起,一念水息。于人不见,于心有动,于天地则无不知。”

郭熙听了这话,正中心底阴私事,连恼怒都忘记了,再见这祭坛各种神怪,心里害怕,再也站不住了,转身就出来。

她正走着,迎头正撞见陈大车过来。

郭熙一腔恼怒正无处去,见她撞上来,就拿她撒气,见她避在一边,反问她:“陈娘子还在抄经吧?”

陈大车这段日子在西阁抄经,人人知道她受了皇帝厌弃,又得罪了皇后,德妃也冷落了她,虽不敢有什么大作为,小处却时有添堵,一会儿炭火不足,一会儿墨砚差了,一会儿纸也没了,一会儿饭食冷了。但是陈大车经了这番磋磨,反而更沉下心来,不见忤色,此时见了皇后发难,只应了一声:“是。”

郭熙只道她会沉不住气,见状反而更恼了,冷笑道:“抄了几个月的经书,想来也有些心得了。经文中的道理,可曾领会?”

陈大车淡淡道:“是。臣妾抄了几个月的经书,有些段落都记得很清,圣人要听,我可以背给你听。”

郭熙眉毛一挑:“好啊,我倒想听听。”

陈大车就道:“太上曰:‘祸福无门,唯人自召。善恶之报,如影随形’。是以天地有司过之神,依人所犯轻重,以夺人算。算减则贫耗,多逢忧患。人皆恶之,刑祸随之,吉庆避之,恶星灾之……”

她这话未说完,郭熙听出意思来,大怒:“你大胆,你这是在诅咒于我吗?”

陈大车直视郭熙:“圣人为二皇子祈福,一片慈母之心。可圣人心里有没有想到过玉宸殿的五皇子?稚子何辜,他应该平安降生,而不是为人所算,挣扎于生死线上。今日二皇子之病痛,何尝不是冥冥中受了他人牵连。”

郭熙暴怒,一掌打在陈大车脸上,将她打倒在地,脸上浮起五道指印:“你敢诅咒我儿?我要你的命——”

陈大车见她双目赤红,如癫似狂,竟无半点素日的智珠在握,本有满腔怨忿之心,此时也平静了下来,只叹了一声,道:“皇后为天下母,自己有这般怜子之心,如何不能想想杨媛、戴贵人和她们的孩子?”

说着,深深一礼,也不理会,径直离开。

郭熙额头青筋暴起,抓住旁边涂嬷嬷的手,厉声问她:“她这是什么意思,她为何提戴氏,她又知道些什么了?”

涂嬷嬷也不禁惊恐万状,眼中顿时有了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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