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渺如梦初醒,到底是世家大族出来的女子,一听这话她很快反应过来,留了冬夏守着白婕妤,自个儿又急忙往回赶。
晚宴将尽,宴席上依旧热闹着。
荣太后心里不大安宁,余光瞥见齐淑妃慌里慌张地来,那股子不适之感到达了顶峰。仟仟尛哾
淑妃也怕闹大,来了忙附耳与她说了一嘴,当下荣太后就沉了脸。
“立刻将顾嫔和白婕妤桌上的吃食拿去查验,所有经手今日膳食的人,无诏不得出揽月台。”
毕竟是淑妃布置的宴席,如今出了事她亦不好亲自出面,且此处还有众多女眷宾客,“昀儿,你去瞧瞧。”
唐昀沉着脸起身,躬身朝太后一拜,便匆匆走了。
底下女眷们也意识到不同来,顿时心有戚戚,却也不敢多问,一个个埋了脑袋继续推杯换盏,只当不晓得。
皇家的秘辛,没公布之前,任何人偷窥了都是自招祸端。
“顾嫔可有大碍?”唐昀大步流星地来,他只听了“半日红”三字,已然心慌得不行了。
“陛下。”顾青昭起身迎他。
见她安然无恙,他那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去,心有余悸地死死握住她的手。
若是昭儿喝了那药……
“蒋忠祥已经下了药方,眼下白婕妤伤势已经稳住了,陛下安心。”
“好。”他沉默半晌,朝白婕妤处瞅了一眼,见她已然痛得晕厥过去,眸光里更是漆黑一片。
“所有涉事之人,都带去前殿。”
月上穹顶,宴席散尽。
后宫中所有嫔妃没人敢私自回宫,齐齐被带来了揽月台前殿大殿上,位份高的有个座位,位份低的只能站在一边埋着脑袋,生怕自个儿受到牵连。
“中秋宴,一应事宜皆是淑妃布置的,当初我与龚嫔想要帮淑妃分担一二,淑妃妹妹也是分毫不让,竟没料到……”大殿上,裴德妃先开了口,目光凄然,“顾嫔和白婕妤,当真是受了无妄之灾,叫人痛心。”
坐在对面的顾青昭扫她一眼,没有接话。
众嫔妃皆朝齐渺看去。
若说此事和淑妃无关,在场之人无人会信。
齐渺连忙辩解,“陛下明鉴!此事绝非臣妾所为,定是有人蓄意陷害!”
唐昀高坐在上首,轻轻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齐淑妃顿时如坠冰窟。
“淑妃娘娘这话说得好笑,您当初揽着权,一点儿不让旁人沾手,中秋宴处处都是淑妃娘娘的手,如今出了事倒成了别人陷害,未免有些可笑。”虞嫔阴阳怪气。
唐昀看不见的地方,裴德妃微微扬唇,“淑妃妹妹这么着急撇清关系做什么,我又没说是你要害顾嫔。只是想着如此大宴,事事繁忙,淑妃妹妹又是整日的忙碌,兴许是有了错漏也不一定呢。”
“绝无可能!”齐淑妃斩钉截铁,“宴会上一切事宜我都亲自查了不下数遍,绝不会有错。”
“淑妃妹妹还是莫要太武断了,人无完人,你又怎能确保底下的人不出错呢?”裴氏勾出,看向对侧,“顾嫔妹妹,你说是吧?”
顾青昭抬了抬眼皮子,深深看了裴德妃一眼。
对方回以一笑,意味不明。
“我只信证据。”
话音刚落,吴英押着一人进来了。
正是宴席上给顾青昭奉茶的那侍女,她被丢在地上跪趴着,一身的血污,显然已是受过刑罚的模样。
“是谁指使你给顾嫔下毒?”唐昀眉目裹了寒霜,目光一投下来,叫人不寒而栗。
那侍女缓缓抬头,笑得阴翳,“无人指使,是奴婢怨恨顾嫔,仅此而已。”
“信口雌黄!顾嫔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又要害她!”龚嫔怒不可遏。
“你不是我,你何曾知道我经历的苦难?”侍女不顾身上疼痛,兀自笑着,“顾嫔不过小门小户出身,只因当初顾家帮着陛下扳倒了三皇子,便得宠至此,我的家族被牵连至此,我入宫为婢,我不该恨吗?”
顾青昭猛地抬头。
“我乃是当初焦氏旁支之女,去岁时,父兄皆亡,去岁充入宫中为婢。”她冷笑不已,眼角有泪花涌动。“我本官家之女,本该平安顺遂荣华一生,若非顾家,我岂会沦落至此,生不如死!”
她恨恨地看向顾青昭,“你一个小官之女,做尽坏事,却还得宠至此,荣耀加身,我不该恨吗!”
顾青昭记起来了。
恪王倒台的时候,焦氏有一旁支因涉事太甚,满门抄没,成年女子一应入了内廷。
想来这位,就是其中之一了。
就是不知得了什么际遇,不过一年光景,竟有能耐到了宴会上侍奉茶饮。
侍女言之凿凿,似乎全是旁人的错。
唐昀冷眼看她,“你口口声声说恨顾嫔,可自古成王败寇。焦氏参与谋逆犯下罪责数十条,逼宫先帝,罔顾民生,难道还妄想永远享受荣华?”
焦氏女颇为不忿,“可那些谋逆之事是我父兄做的,我从未参与,与我有何关联?我本无罪,为何到了最后,却要我来遭罪!”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可前提是你从未享受过焦氏为你带来的荣华。若当初恪王得势,你作为焦氏女自然前途无量,我顾家早就沦为阶下囚。到那时,谁又来为我顾家申辩?”顾青昭冷眼看向殿中之人。
她从未后悔过自己所作的任何决定。
自打入端王府那日起,顾家就和唐昀绑在了一起,只有唐昀好了,顾府才会安宁。
焦氏女抿唇,眼里恨意未消,怒笑:“你们成了人上人,自然能说这话,可若你们与我一般,难道也能如今日一样心平气和吗?”
“真是巧舌如簧!你若要恨,为何不恨朕?你尽管来刺杀朕,朕又有何惧?你不过是欺软怕硬,没胆子恨朕,便将怒与怨一齐归之于顾嫔,小人之心,实在可恶!”唐昀觉得这人实在面目可憎。
“朕再问你一遍,是谁……指使的你。”
那侍女许是被唐昀戳中了痛处,大笑不已,“我都说了,无人指使。再问多少遍,也是如此。”
到了大殿上,还这般猖狂,吴英气得当场就想给她继续上刑。
唐昀气到了极点笑出声来,“你如此气性,寻常刑罚也是无用,吴英,将她拉去掖庭,直到给朕问出话来为止!”
那侍女万年不变的无畏脸色总算有了丝丝龟裂。
大邕之掖庭,主罚罪大恶极之徒,比之刑部大牢有过之而无不及,里头之刑罚非常人所能忍受,再嘴硬的人也能被里面的刑具折磨得松口。古往今来进了掖庭的,要么招供了丢去半条命,要么白身进红身出。
其骇人程度,可称当世之极。
吴英亲自掌刑,拖了人就出去。
嫔妃里头,胆子小的已经闭了眼不敢再看。
唐昀没心思去怜惜,目光一扫,将嫔妃们的神态举止收进眼里。
时间流逝得奇慢无比,嫔妃们无诏不敢离开,更不敢轻易交谈,实在难挨得紧。
凌晨时分,配殿才算传来个好消息,“陛下,白婕妤保住了。”
嫔妃们顿时都松一口气,“那侍女实在可恶,幸好白姐姐没事。”
出声的是方才人,她一脸的后怕,看向唐昀,“陛下累了一日了,不如先歇息罢?”
唐昀没工夫搭理她,抬眼看向大门口。
吴英疾步而来,“陛下,那奉茶侍女嘴撬开了。”
“谁?”唐昀目光如利箭。
“赵宝林。”
随着吴英的话语出来,赵氏吓得腿肚子都软了,连忙从一旁站到殿中来,腿因长时间站着酸软得厉害,一跪下去便是百般沉重,她目眦欲裂,“陛下!不是嫔妾!”
“那侍女都指认了你,难道还会有错?”齐渺眼下对赵宝林的恨都快将她淹了,若非此人从中作梗,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害得她险些顶了罪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