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牙,故技重施,“陛下,是公主自个儿身体虚弱,臣妾……”
“不是的。”微露立马反驳,“公主素来身子康健,是贵妃嫉恨贤妃和良妃甚至白嫔娘娘皆有子嗣,自己却只有公主一人傍身,屡屡嫌恶公主女儿之身,故而一有了气,就发泄在公主身上。可怜公主被拘禁在凤华宫,缺衣短食。奴婢无用,虽不同情旧主遭遇,可大公主是无辜的,奴婢这才拼死来求见陛下,求陛下庇佑大公主!”
“你撒谎!”
“你闭嘴!”唐昀冷冷看着她,“许久前朕去凤华宫时过问,你只说大公主身子抱恙,正在安养。朕信了你的鬼话,岂料你如此蛇蝎心肠!”
因着姜氏和贵妃的缘故,他对大公主谈不上亲近,可毕竟是自己的女儿,哪里会不心疼?
“传朕旨意,贵妃裴氏,苛待公主,德行不备;不睦宫闱,性专擅自;治下不严,过失尤甚。即日起,降位为嫔,禁足思过,无诏不得出。”
“陛下!”裴贵妃大惊,她不理解,分明只是个公主的事情,陛下不让她称后便罢了,竟还要降位禁足!落差何其之大,饶是她再持重,眼下也顾不得仪态了,声嘶力竭地辩驳着:“陛下,臣妾是无心的啊,臣妾为您掌肃后院后宫多年,臣妾母家亦是有功之臣,陛下,您不能如此待我啊!”
唐昀蓦然抬首,眸光冷寂,“若你不是裴家之女,你该住的就不是凤华宫,而是冷宫了。”
裴氏骤然降位,这是所有人都未曾料到的。
毕竟就在此前,她还是那个风光无限、即将问鼎后位的凤华宫贵妃,背靠显赫之族裴氏,高贵无匹,就连贤妃也要退让三分的后宫之首。
就在众人唏嘘之际,朝堂上,亦有官员弹劾裴氏一族逾越规制,在京中广建园台,其占地之广硕,建造之豪奢,规格之顶级,乃当朝罕见。
当夜,荣太后凤驾临紫宸殿。
“裴家在北境边关影响颇深,若是裴家完全倒下,边关恐一时难以把控。你才登基,不宜太过激进。”
她知道唐昀的打算,可也怕唐宇年轻气盛,一股脑将退路全折了。
唐昀颔首,“母后宽心,儿子晓得分寸。”
在新的将领培养起来之前,裴家还不能动得太厉害。
只是敲山震虎,叫朝臣们晓得轻重罢了。
等新的一批人起来了,也就没有裴家什么事了。
荣太后怅然若失,“裴氏一族自边关大捷后,贪欲渐起,你谨慎些是应该的。倒是裴嫔,哀家一直只觉她能力出众,掌宫亦是好手,若是迷途知返……没想到她还是这样执迷不悟。”
“此次儿子本意没打算牵扯她进来,可她万不该又对良妃下手。”唐昀手中的朱笔险些被他折断,按照他原本的打算,裴氏封后自然是个幌子,为的就是叫裴氏放松警惕,好抓住裴氏的把柄,叫裴氏安分一些。
可裴贵妃自打得知自己能封后来,性子愈发专断,终究没掩饰住那恶毒性子,一边设计叫蒋忠祥告病推了曹束来,连川乌这种东西都敢乱用!
“苦了良妃那孩子了。”荣太后叹气,“还有婧儿,她是大公主,眼下裴氏是不宜再抚养她了,你也要给她寻个合适的养母。”
“是,儿子晓得了。”
翌日,宣政大殿上,朝臣们依旧争论不断。
为的,自然是裴家这事。
唐昀虽然当时没过多说什么,可没过多久就下了一道诏书。
洋洋洒洒一大篇,核心内容就是四字:节俭为上。
有裴贵妃降位的事情在前,裴家再胆大妄为,这时候也知道收敛了,所有还在开工的园子全都停了,内宅妇人也在裴夫人的引导下大肆施粥,做起善事来。
平国公更是几入紫宸殿忏悔,说自个儿利欲熏心也好,说教女无方也好,姿态摆得低。
平国公是重臣,也是老臣,唐昀自然不能过多苛责,只是端午一过,就将隋国公世子、褚崖等派往了北境。王佑是隋国公世子,在西北威严深重,到了北境也无人敢轻视,褚崖则是唐昀昔年亲卫,掌兵数年,如今这二位到了北境,加上昌平伯世子杨来安,要削弱裴家在北境的影响,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罢了。qqxsnew
不久,淮阳王也正式领了左骁卫,同隋国公掌西北,南面庐陵侯府因得长公主下嫁,一应兵权,尽为景安帝所用。
至此,景安帝自个儿的势力,逐步接领各方兵权。
等彻底解决完这些事情后,已是景安二年的事情了。
目光回到眼下,端午这日入夜,月朗星稀。
唐昀端着碗热羹喂她。
“要我说,你胆子也忒大了些。”唐昀捏了帕子胡乱给她擦了擦嘴,“那致腹痛的药,你是说吃就吃。”
吴英来传话的时候,他人都傻了。
险些以为是裴氏给她下的药,当真被她吃进去了。
顾青昭端坐在床上,吃得不亦乐乎,“若不如此,怎能牵连后面的事情出来?”
曹束的身份,在唐昀摸清蒋忠祥怎么出事后,就猜到了。只是或许是为了得到她的信任,曹束一开始规规矩矩,什么鬼影儿也没露。
顾青昭便假装自个儿得了病,叫曹氏开始在她这儿得“重用”起来。
可谁想到她这么耐不住性子,不过几日的功夫,就叫曹束暗戳戳下手了。
裴氏把把柄都送过来了,顾青昭就只好先动手了。
可惜裴氏好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住叶辛,所有的事情,都缠在了叶辛身上。
好在她有两手准备……
“那你也不先跟我说一说。”唐昀气呼呼的,天知道当时他多怕。
要不是抱着她的时候,被她暗戳戳扭了一下肩膀上的肉,他估计得心慌一晚上。
“这不是,临时起意嘛。”她笑意吟吟,“还没谢过陛下,替我瞒着芒硝的事情。”
雄黄酒的事情,自然是她动的手,唐昀眼睛尖,瞧出来了,索性就叫叶辛背了。
“哼。”唐昀见她饱了就没再喂,不过他很生气。
倒不是说觉得暗中顾青昭使手段不好,毕竟裴氏一点也不无辜,当初要害她腹中胎儿,如今要害她,这事要让他做,他也只会比顾青昭做得更狠更绝。
他气的是,昭儿做什么事都瞒着他!
一点也不有商有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