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姑娘与我说一说我兄长吧。”回关雎宫的路上,顾青昭眉间染了些若有若无的愁意,“兄长自去渝州多年,可却都报喜不报忧。如今他虽归来,我却不知他在渝州过得如何。正好如今见了你。”
她边走着,问:“纪姑娘在渝州多年,或许知晓一些。不知能否与我说一说?”
纪似锦是知道顾青礼与贵妃兄妹俩感情颇深的,看着眼前这样的美人贵妃念及兄长时颇有伤怀,也很舍不得拒绝她。
细细说起她所晓得的事情。
“顾大人在渝州很受百姓们拥戴,彼时他虽年少,办事却从不含糊,虽偶有当地官员敌对于他,可顾大人从来都是云淡风轻地化解了。自入渝州,顾大人协同刺史大人惩办了不少贪官污吏,功名赫赫……”说起顾青礼来,纪似锦也由衷敬佩,“顾大人政绩出色自然也离不了他的辛苦勤勉,我之所以能认识顾大人,也是因为那年他抱病在床时,仍旧宵衣旰食地处理政务,累得病倒了。我与兄长前去为顾大人瞧病时,他虽昏迷得不省人事,可手里还攥着书册……”
“顾大人清正廉明,也正因他与刺史大人肃清了渝州官场的污秽,去岁渝州地动时,才能令下必达,叫渝州主城数以万计的百姓们死里逃生,灾后百姓们也都愿意听顾大人和刺史之命,投入灾区重建中去,不致流民暴动。”
“后来主城区完善后,顾大人又领官员亲赴地动中心的江津县。彼时江津还有些许小的余震……”说到此处,纪似锦不由思绪飘远了,“顾大人在江津,亲手救下了很多人。”
包括她。
她垂眉,敛下眉中的泪花,“可顾大人右臂因此被重物砸伤,很久都不能动弹。”
顾青昭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纪似锦也怕顾青昭担忧,忙又解释:“不过好在顾大人肯听医者的话,如今已经恢复如初了。”
顾青昭这才舒缓下心情来,听她说起这些年兄长在渝州境遇,顾青昭心中很不是滋味。
母亲和兄长总说她年纪轻轻就入宫,受了很多苦。
可兄长那时候也不过十八,受了嫡亲舅舅坑害背井离乡去往偏远的渝州,后来又辗转沧州那样的危险之地,这一离京就是八年。
渝州也好,沧州也好,山高路远的,没人知晓他是否受伤,有没有受当地的官员挤兑,也没人知晓,他早膳可有人热,晚觉是否安睡?
他一心一意为着政绩奔忙,说到底,不过是怕她在宫中没有倚靠,怕她受委屈。
顾青昭微微仰了仰头,努力地眨眼睛,可阳光太刺目,叫她眼角湿润了好些。
她微带着鼻音,询问纪似锦,“兄长他,在渝州,可有交心的人?一日三餐可有人温?”
当初兄妹相隔千里之时,她最想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些。
她不求兄长有诸多政绩,只求他能够过得平安快活一些。
其实这话本也不该问外人的,可顾青昭此刻固执地想知道些什么。
好在纪似锦的哥哥后来算是和顾青礼混熟了,她也约莫晓得一些。
“顾大人清正,却并非迂腐之人,刺史大人与顾大人乃是忘年交,渝州更有好些官员仰慕其才华。”纪似锦缓声,一一说着,“起初顾大人嫌麻烦,府里不肯多添伺候的人。倒是有许多夫人想给顾大人介绍婚事或起居丫头,只是顾大人一一辞了,只受了刺史大人给他的几个长随,照顾起居。内里的事情我虽不大清楚,不过想来他们照料顾大人,定也是用心极了的。”
顾青昭这才竭力宽慰自己放下心来。
好在,兄长已经回京了。
她低眉,笑着对纪似锦道:“多谢你与我说这些。”
纪似锦骇了一番,“娘娘实在无需如此,民女所说,渝州之人皆知晓。何况民女只是一介白身,如何受得起这谢字。”
顾青昭却莞尔,“他是我兄长,能听到关于他的这些,算是我这些年最期盼的事。”
纪似锦怔忡不已。
她记得当年去顾府时,兄长曾问过顾大人:何必这样拼命。
当时顾大人只说:因为家中有一个妹妹,他舍不得叫她受苦。
所以才要早些结束外放回京,做她的依靠。
当时她只觉得,顾大人的妹妹有这样一位哥哥,当真是福气好极了。
可如今见了贵妃,才晓得,贵妃和顾大人,相互都很当得起对方的牵挂和思念。
纪似锦无限感慨之际,顾青昭也正注视着她。
正穿过一处林荫,彼时斜阳暖照,光影透过缝隙倾洒而来。
顾青昭用余光望了望纪似锦的侧脸。
她想,纪姑娘是兄长唯一喜欢想娶的女子。
无论如何,她都想全了哥哥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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