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厢门被推开，只见一名戴着眼镜的青年走了进来。
虽不认识，但基于礼数，秦然还是微笑着站起来点头致意。
“坐吧！”
黄伟国家长式地让青年坐在其另一侧。
这时，秦然有时间打量这个眼镜青年，看其面相和黄伟国相似，心里大概明白了几分。
“这是犬子浩铭，刚从美国留学回来。”
先摆手示意朝秦然介绍，黄伟国接着说道。
“这一位是我提过的秦总，他年纪就比你大两岁，现在已经是身家过亿的成功商人。”
“惭愧，不敢当。我叫秦然，很高兴认识你。学成归来报效国家，值得我向你学习。”
秦然主动伸出右手对黄浩铭说道。
“秦总好，以后请多多指教。”
黄浩铭坐下有些不自然，但依旧一脸和气地回答，看出来他对应酬陌生人不是很在行。
见此，秦然心里想黄伟国今天该不会是想让他儿子到自己公司工作吧？虽然这样一来，能更有效拉近双方关系，但从长远看不算一步好棋。要是市委书记开口，那自己还真不好拒绝，搞不成还弄了个烫手山芋。
“小秦，今天贸然叫你来不是公事只是私事。你在商场上相对见识多一些，又有海外背景，希望你能提供一些建议和指点。”
黄伟国话一出，让秦然之前的担心缓和了一半。
“黄书记，江州市那么多商界成功人士，您特地找我来，说实话我真是诚惶诚恐。就算您不吩咐，我也一定把自己肚子里的货倒得干干净净。有事您尽管吩咐！”
场面话是一定要说的，秦然首先把自己的态度摆出来。
“呐，你之前跟我说要搞什么网络、音乐的，你和秦总说一说，看他的建议如何？秦总可是我们李省长专门叫去参加全省经济会议座谈会的代表之一。”
把话题主导权传递给儿子，黄伟国说道。
“嗯，是这样，秦总。我在美国时发现电脑将会是下一个世纪新的关注点，而由许多电脑联在一起的网络今后将会大有可为。电脑，你们公司有在使用的吧？我说的会不会太专业一些？”
黄浩铭有些不是很肯定地询问，因为他回到国内发现电脑普及率低得可怜。
“互联网嘛，你的意思是说纳斯达克、雅虎、网络经济？”
口中蹦出两三个专业词语，秦然意思是我懂你在说什么，毕竟咱可是从网络时代回来的人。
“对，就是这样，在国内终于找到有人明白我说的意思是什么了。”
听了秦然的话，黄浩铭兴奋地说道。
“我和我的同学想创建一个网络音乐分享网站，你知道美国那边网络分享音乐现在非常流行，而在中国还是一片处女地。”
原本还以为黄浩铭说要做中国的雅虎，没想到他居然选择了做网络音乐。音乐确实每个人都会喜欢，但在中国互联网做网络音乐，如何挣钱是困扰互联网界十几年的问题。因为中国的国情实在太特别，在知识产权保护这一块可以说很不上心。和满大街盗版碟一样，以后网络上盗版音乐一搜一大把，现在做音乐网站的话基本是做一个死一个。甚至秦然很恶意地想象，电脑操作系统、大型专业软件等5块钱一张光盘在中国随意买得到，很有可能是政府故意为缩短和发达国家的差距，而默许在一定期限内让中国广大人民群众能低成本享受数字化时代的福利。
“你在美国是学什么专业？”
秦然先要弄清楚对方的背景。
“工商管理，学了两年后转到计算机专业。这一次，是我和在美国的同学一起决定回国创业。”
丝毫不隐瞒自己所学，黄浩铭回答道。
“嗯，我首先赞同网络经济是将来的新商业亮点，也很敬佩你能投身到新经济浪潮之中。但在中国目前电脑还是一个很新鲜稀罕的物件，大陆的互联网基本还主要在大学科研机构之间存在。没有合适的土壤，一颗再好的种子也会发不出芽。”
秦然决定实话实说，劝其打消创办音乐网站的念头。
“音乐在网络上分享，听上去很美好，但实际操作却会遇到两大问题。一是版权，唱片公司靠售卖唱片为主要收入来源，你在网络上分享，音乐所有的唱片公司到时一定会以没有得到授权来起诉你，要求你支付巨额损失。二是收费，在互联网无偿自由分享的前提下你如何让公众自愿掏钱给你。创办公司总要考虑盈利，互联网公司投入巨大，你想好了需要如何盈利没有。就算你像国外一样寻找风投，那他们也一定会询问网站的收入来源是什么，如何盈利？”
一番话如同冷水般浇在黄浩铭的头上，让他一直亢奋的激情得以冷静下来。
“小秦说的不错，连我这个外行都明白你说的什么音乐网站只是空中楼阁。你们创业的计划，我看还是三思而行。”
和妻子意见一致，黄伟国并不同意儿子回国搞什么网络创业，而是希望他能照安排进入公务员行列，当一名国家干部。有自己的蒙荫，他应该可以混得不错。因此，当秦然提出专业反对意见时，他觉得今天让其过来分析实在是找对了人。
“收入来源其实也一直是我们苦恼的地方，互联网上资源丰富，要是收费的话用户很容易绕过我们到其他地方找替代品。唉，感觉找对了地方，眼前是一座大金山却无从下嘴。”
黄浩铭知道自己父亲心里的打算，不过作为官宦子弟他却不喜欢官场上的勾心斗角，反而喜欢搞高科技的技术工作。毕竟和电脑打交道比和人打交道要让人舒服多了。
原本以为有好的创意，同学们知道自己家里有背景，所以才鼓动一起回国创业，没想到现实却和想象中差距甚远。中国连电脑都没几台，更不用说网络成熟度，让黄浩铭一度想返回美国继续从事喜爱的领域。他们如无头苍蝇在国内转了一大圈，却依旧找不到互联网的大门而入。
“其实你们大方向是对的，只是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秦然一席话让原本气馁的黄浩铭眼中又燃起了希望。
“有了成功的先例，你们只要在中国复制就行，毕竟美国和中国可是差了好几个时区。那边天黑了，我们才刚天亮，有一个白天的时间来参考对方得失。”
“复制复制，天黑天亮，参考对方。”
黄浩铭在嘴里嘀咕重复，忽然大喊一声道。
“我明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我只要把在纳斯达克市场成功的案例复制到国内就好，有了美国的案例，在中国就能少走许多弯路。音乐网站确实没有成功的案例，但其他网站有，就如同雅虎，我们就做中国的雅虎不就行了。”
孺子可教也，秦然拐了几个弯提醒对方，要是他还不明白那就不要怪自己没指点。
“谢谢，谢谢你，果然不亏是商界成功人士。原先我们都钻入了死胡同，差点一条路走到底。秦总，要是我们拿出可行的方案，你愿意风险投资我们团队吗？”
看到儿子激动万分，黄伟国忽然又觉得这一次叫秦然来可能是一个错误。
“要是计划合适，我想我会尝试一下。”
身边就是你老爸，江州的一哥，说不的话他心里肯定有意见，而且这是很正常的商业投资，人情迟早要卖不如爽快一些，秦然想了一下后立即答应。
“好，我马上去找我的几个同学合计合计，到时给你完整的方案。”
然后黄浩铭又转头对黄伟国说。
“爸，你能让车子送我回市区先吗，我刚才是打的过来的。谢谢你，今天是我回国以来最高兴的一天。”
听到儿子这样说，黄伟国有些恍惚，没想到他居然破天荒感谢自己。自留学以来，黄浩铭都是和自己暗自怄气，从未主动示好过。
“嗯，去吧，让小方送你回去。”
黄浩铭一走，包厢里只剩秦然和黄伟国两人。
“黄书记，我们年轻人嘛，折腾够了总会安分下来。要是成功了，自然高兴。失败的话，那也算交学费。我看令公子一表人材，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说不定真能开创出他自己的一番事业。”
主角拍拍屁股走人，但秦然还是要帮忙善后，因为黄书记似乎并不想其儿子创业经商。
“儿子大了，我也老咯，有时真是拿他无可奈何。”
黄伟国带着一丝苦笑道。
“回国发展能陪在您身边，这总比在异国他乡要好。我看令公子满腔热情，要是不让他干，怕是以后会后悔一辈子。不如就让他尽情折腾，无论好坏，过几年成家立业后他会明白您的苦心。”
“但愿吧！”
这一次的饭局，让秦然和黄伟国在私人关系上更进一步。领导愿意让你参加到他的家事，说明他对你很放心，你成功打入他的圈子范围。
并且和领导家属打好关系，有时比和领导本人还管用，尽管秦然不是本意，但他还是做到了这一点。
黄浩铭很快就带着他同学，拿着修改后的投资计划找到了秦然。看到他们的计划，秦然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