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宁和汉斯相继发来邀请的第二天一早,卫燃带着穗穗以及穗穗带着的卡坚卡姐妹,在马卡尔两家人的相送中,随着查宁一起登上了辗转飞往马德里的航班。
原本,穗穗是打算留下来招待马卡尔他们的,但在昨晚的饭桌上,马卡尔等人却极力表示要自己去莫斯科等地逛逛,并且约好了等到月底的时候再来打扰一起跨年。
挽留无果之下,穗穗也只能帮他们两家人安排了一位会英语的导游陪着他们。
“你们准备拍下的那面旗子大概值多少钱?”在等待起飞的时候,坐在最外侧的穗穗好奇的问道。
等卫燃将这个问题翻译给坐在最里侧的查宁的时候,后者想了想答道,“那面旗子的价值取决于拍卖方邀请的买家,它可能卖出一万欧元,也可能卖出10万欧。”
说到这里,查宁说道,“这次的拍卖不止那面旗子,还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东西。”
“有拍品的宣传册吗?”穗穗等卫燃翻译完问道。
“阿芙乐尔小姐,这并非什么正规的拍卖。”
查宁笑着解释道,“所以不会有什么宣传册的,但他们的拍卖会上经常会出现很多有意思的玩意儿。”
“看你的意思,对方经常组织拍卖?”卫燃敏锐的听出了话外之音。
“亨利先生活着的时候,我跟着他去过几次。”
查宁解释道,“那位先生经常能弄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他也经常组织一些半合法的地下拍卖。”
“地下拍卖?”
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一般会有什么东西?”
“很杂”
查宁颇有些知无不言的解释道,“军事收藏品只是其中一项,更多的都是些古董家具和艺术品,以及一些从非洲来的东西,当然,还有斗牛,他养着很多斗牛。”
“什么?斗牛?”
卫燃愣了一下,“西班牙斗牛的那个斗牛?”
“没错,就是那个斗牛。”
查宁耐心的等卫燃给穗穗翻译完才笑着继续解释道,“他同时也是个摔跤手,是个...嗯...我只能说是个过于魁梧的人。”
“真是别致的形容”卫燃不由的说道。
“等你见到他就知道了,我的形容非常恰当。”查宁笑着说道。
话说到这里,查宁和卫燃以及穗穗也顺势聊起了西班牙耳朵斗牛和摔跤,当然,还有极具特色的帮派女打手们。
总的来说,查宁是个很会找话题的人,所以这一路虽然舟车劳顿,却也算的上相谈甚欢。
只不过,当他们离开机场搭乘着查宁提前租好的车子开进马德里市区的时候,却远远的看到路边正有一大群手持棍棒的女性在大呼小叫的互殴。
“这是...”
“这就是我和你们说起过的帮派女打手”
亲自驾车的查宁嘲讽道,“多亏了‘我们能’党的创始人,不,准确的说多亏了他的夫人进行的司法干扰,现在连警察都不敢管这些女疯子。
当地的帮派抓住了这条漏洞,现在他们的帮派冲突都是靠这些女打手来解决了。”
“皇后干政呗”穗穗听完身旁安菲萨的翻译之后用母语嘲讽了一句。
“所以就这么让她们打?”卫燃错愕的问道。
“这是她们自己争取到的权利”查宁耸耸肩,转动方向盘将车子开上了另一条街道。
很是绕出去一段路,这辆车这才停在了卫燃从机场出发前问汉斯先生得到的酒店地址。
此时,汉斯先生竟然已经在酒店的大厅里等着他们了,而在旁边陪着他的,便是雪绒花组织的负责人黛安女士。
“维克多,我们已经好久不见了。”
汉斯先生见卫燃等人进来,立刻热情的朝着他们打了声招呼,并且在黛安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我们确实好久不见了”
卫燃快走两步和对方以及黛安握了握手,顺便将对方没见过的人介绍了一番。
短暂的寒暄之后,汉斯先生开口说道,“让黛安带你们去办理入住吧,我已经帮你们订好房间了。”
“给您添麻烦了”卫燃客气的道了声谢,拉着穗穗走向了前台。
“维克多先生需要我分享一些关于三天后拍卖会的情报吗?”带着他们往吧台走的黛安直来直去的用俄语问道。
“如果方便的话当然需要”卫燃同样直来直去的答道。
“这次拍卖的那面旗子并不是重点拍品”
黛安显然比查宁知道更多的内幕,“所以对那面旗帜感兴趣的人应该不会太多。”
“方便问一下重点拍品是什么吗?”穗穗好奇的问道。
“据说是胡安·格里斯留下的一幅油画。”黛安稍稍压低了声音,“汉斯先生就是为了那幅油画来的”。
“汉斯先生原来还有这种爱好?”卫燃看似随意的说道。
“就像他准备把那面旗帜送给你一样”
黛安同样看似无意的解释道,“汉斯先生对油画并没有任何兴趣,他准备买下那幅画之后,同样当作礼物送出去。”
“谢谢你提供的关键信息”卫燃认真的说道。
“我们是朋友”
黛安笑了笑,等卫燃也办理了入住拿到房卡之后说道,“维克多先生,汉斯先生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现在?”卫燃问道。
“并不会耽搁太久的时间”黛安微笑着说道。
“你们先上楼吧”
卫燃扭头朝着穗穗和卡坚卡姐妹以及查宁说道,同时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安菲萨。
后者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同时不着痕迹的用手摸了一下她的手包,那里面放着在离开机场之前卫燃给她们姐妹的武器——那两支pSS小手枪。
“等下我们先休息还是...”
“如果阿芙乐尔小姐不是很累的话,可以先去换套衣服。”
黛安代替卫燃回答了这个问题,“汉斯先生已经定好了餐厅,等下我们可以先去填饱肚子。”
“既然这样,我们先上楼换衣服。”
穗穗说完和自家男人对视了一眼,随后推着行李,带着卡坚卡姐妹,和查宁一起走向了电梯。
“别紧张,只是带你去见个人。”汉斯等卫燃走过来之后微笑着说道,“是我的一位犹太朋友。”
“给您添麻烦了”卫燃歉意的说道。
“不不不,这不是什么麻烦。”
汉斯笑了笑,拒绝了黛安的搀扶,拄着手杖站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维克多,你知道我父母的一切,知道他们在二战时经历了什么,所以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卫燃跟着对方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道。
“你觉得我算是纳脆的后裔还是疣汰人?”汉斯用笑眯眯的语气漫不经心的问道。
“您是汉斯先生”
卫燃几乎没有思索便给出了答案,“我是个华夏人,没有用肤色和种族、民族来给人贴标签的习惯。”
“招核人呢?”
汉斯像是在为难卫燃一样笑眯眯的问道,“你会平等看待招核人吗?”
“我是个华夏人”
卫燃理所当然的摊摊手,“这个理由足够我对任何招核人提供任何形式的特别照顾。”
“我喜欢你的理由”
汉斯哈哈大笑着说道,“维克多,我接触过的年轻人绝大多数都会随着时间的沉淀越来越内敛,但你是个例外。”
“您和我接触的大多数德国人也不一样。”卫燃微笑着答道。
“我也喜欢你的答案,没错,我只是汉斯先生。”
汉斯说话间,已经走出了酒店的大门,语气平淡的说道,“等见过我的朋友之后,欧洲不会再有疣汰商人觊觎你的财富和你身旁的姑娘。”
“看来您也收到了对我的悬赏?”卫燃漫不经心的问道。
“在别人的眼里,我终究是个疣汰人,有钱的犹太富翁。”
汉斯愉悦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嘲讽,“真该把那些人关起来,让你给他们好好讲讲我父母的故事。”
“如果您父母的故事能感化某些人,也许二战时就不会...”
卫燃说到一半笑了笑,硬生生的换了后半句假设,“就不会开始了”。
“我虽然不是什么历史学者,但战争是无法避免的。”
汉斯笑了笑,“你想说的是,也许二战时就不会死那么多疣汰人了对吧?”
“你要听实话吗?”卫燃帮着对方拉开了一辆商务面包车的车门。
“看来我猜错了”
汉斯说着,弯腰钻进了车厢,“年轻人,来后面坐吧,你原本想说的是什么?”
闻言,卫燃钻进车厢关上了车门,“我原本想说的是,也许二战时就不会有那么多疣汰人死在集中赢里了。”
“这有区别吗?”刚刚一直在旁听的黛安一边拉上驾驶室的车门一边好奇的问道。
“有区别,有很大的区别。”
汉斯任由卫燃帮自己系上了安全带,“黛安,开车吧,我们该去见见那位朋友了。”
“请坐稳”黛安说着,缓缓踩下了油门,驾驶着这辆车子离开了酒店。
不过,出乎卫燃的预料,这辆车虽然离开了酒店,但却并没有走远,仅仅只是开过了一个十字路口,便停在了另一座酒店的门口。
“和我来吧,并不会浪费多少时间。”汉斯说着,已经推开了车门。
虽然不解其意,但卫燃还是跟着对方下车,又随着他不紧不慢的走进酒店,搭乘电梯来到某个楼层,最终走进了一间弥漫着咖啡、雪茄和酒香味的会议室里。
此时,这会议室里已经三三两两的坐了差不多20号男女,这些人里面最年轻的恐怕也有40岁上下。
几乎就在卫燃走进这间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也都齐刷刷的看过来,并且似乎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他,然后才看到汉斯先生。
“朋友们”
汉斯拄着手杖慢悠悠的走到了一个座位坐下来,又示意卫燃在紧挨着的位置坐下来,语气随意的开口说道,“他是维克多,那个扯下美国和椅涩裂蘸满屎尿的粉色蕾丝内裤的华夏历史学者。”
这别具一格的介绍之后,汉斯挥了挥手,黛安也立刻掏出几张照片分给了众人。
“这是三天后那场小小的拍卖活动上会出现的一面西班牙国际纵队的旗帜”
汉斯用手杖略显粗鲁的敲了敲桌面,“我准备买下来送给我的朋友维克多,但是我的退休金每年只有365欧元,所以朋友们,我希望你们能借我一些钱,让我顺利拍下那面旗帜。”
说完,汉斯重新收好了手杖,笑眯眯的直接开始点名,“你们有意见吗?阿隆娜女士,你愿意借给我多少钱?”
“无论总价多少,我都愿意拿出10万欧。”那位看着能有50岁上下的阿隆娜女士连忙起身说道。
“罗伊茨拉比”
汉斯抬手拍了拍坐在另一边的,一个留着俩胸奴小辫儿,头戴黑色礼帽的同龄人,“你愿意借...我忘了,罗伊茨拉比似乎没有多少存款。”
“我只是个拉比”
这个老男人连忙说道,“但我愿意代替您出面买下那面旗帜送给维克多先生。”
“那就由你出面吧”
汉斯满意的说道,“你们呢?”
“我们也愿意借给您10万欧元”其余这十几位连忙说道。
“既然这样,三天之后我们一起去参加那场拍卖吧。”
汉斯笑眯眯的说道,“罗伊茨拉比,到时候由你出面帮忙买下来。”
“这是我的荣幸”戴着礼帽的老男人连忙说道。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
汉斯再次粗鲁的用手杖敲了敲桌面,直接挑明了话题问道,“还有谁看上了维克多的生意或者女人?我现在就帮你问问这个年轻的小伙子是否愿意分享。”
“汉斯先生,我们是把那些当作玩笑话来谈论的。”
坐在斜对面的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的老男人连忙说道,“我们都有自己的产业,而且...”
“而且你们的产业随时可以换个人来经营”汉斯先生笑眯眯的说道,“这么说只是玩笑话?”
“请给他们一个忏悔的机会吧”罗伊茨拉比歉然的说道。
“我不是上帝,我也不出售赎罪券。”
汉斯再次用手杖敲了敲桌子,“好了先生们女士们,祝你们在西班牙渡过一个愉快的假期。”
“同样祝您和维克多先生有个愉快的假期”罗伊茨站起来说道。
“三天后我们在摔跤场见”
汉斯说着,已经笑眯眯起身,招呼着卫燃和黛安离开了这间会议室。
“没想到您还有这样一面”卫燃笑着感叹道。
“只是相互留一些体面罢了”
汉斯一边往外走一边答道,“我们都是很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们会给我一个体面,那么下次其他人遇到麻烦的时候,我也会给他们一个体面。”
“原来这就是体面”卫燃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也可以不用那么体面”
汉斯带着卫燃走进电梯颇为怀念的说道,“在我像你这么年轻的时候就和他们打过交道了,那时候他们还被称作锡安主义。”
“当时不像现在这么体面?”卫燃饶有兴致的问道。
“那时候可不会这么体面”
汉斯摇摇头,“那时候他们都是直接敲响家门,然后募捐复国的资金,如果不愿意给钱,他们甚至不介意绑架。”
“所以您...”
“我的爸爸是个脾气非常温和的人,但我的妈妈莫拉女士可不是。”
汉斯的脸上不由的露出了怀念之色,“我现在都还记得,她让诊所的护工们把所有上门筹钱的人都抓起来,让他们慷慨的捐赠了450cc的血液,又塞给他们和血液等价的马克才放他们离开,这些血液都被诊所用来救助受伤的人了。
也因为这件事,我的妈妈莫拉女士在某些人嘴里还被冠以吸血鬼莫拉这样的称号。”
说到这里,汉斯走出了电梯,漫不经心且理所当然的说道,“我虽然很晚才知道我的父母在战争中的经历,但我很早就继承了我母亲的绰号。”
“学到了”卫燃心悦诚服的说道,他甚至已经考虑要试试了。
“好了,我们回去吧。”
汉斯主动结束了电梯里的话题,慢悠悠的走出这家酒店,重新钻进呢了那辆商务面包车里。
带着卫燃回到之前的酒店,汉斯先生借口累了,将招待卫燃等人的工作放心的交给了黛安女士。
“黛安,我有个问题。”
卫燃在趁着等穗穗他们下楼的功夫好奇的问道,“汉斯先生的生意应该不止牙医诊所吧?”
“当然”
黛安帮卫燃端来一杯咖啡,“汉斯先生的牙医诊所几乎一直在赔钱。”
“所以...”
“他还经营着医疗血液的生意”黛安稍稍压低了声音,“吸血鬼汉斯,这才是别人对他的印象,虽然不太好听,但描述的非常准确。”
“这还不好听?这可比兽医好听多了...”
卫燃暗自咧咧嘴,明智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刚刚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如果想满足自己的好奇心,他大可以去问安菲娅。
至于汉斯先生帮自己找来的“体面”到底够不够体面,虽然人情归人情,但卫燃可从来不会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在默契的将话题转移到了三天后的拍卖会上之后不久,得到消息的穗穗和卡坚卡姐妹以及查宁也分别搭乘两趟电梯先后下楼,汇合了在等着他们的卫燃和黛安女士。
“黛安姐姐,你打算带我们去吃什么好吃的?”
穗穗格外嘴甜的问道,因为之前拍摄的电影,她和黛安已经非常熟悉了,甚至可以说,她们见面的次数,比卫燃见到黛安的次数都要多。
果不其然,估计比穗穗能大了20岁的黛安对这称呼可是格外的满意,立刻热情的带着众人一边往外走一边介绍道,“西班牙海鲜饭、马德里炖牛肚和烩菜,当然,还有必不可少的伊比利亚火腿和桑格利亚汽酒。
明天我还会带你们去吃烤乳猪,总之,这几天的餐食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保证你们有个难忘的假期。”
“看来我可以省下一笔钱了”查宁听完了安菲娅的翻译之后眉开眼笑的说道。
“查宁同志”
卫燃稍稍落后了几步问道,“这次除了那面旗帜,你还有什么打算拍下的东西吗?”
“那要看到时候有什么了”
查宁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说道,“当然,也要看我拍下那面旗帜之后还剩下多少钱。”
“你这次要是能拍下那面旗子,就不至于拉着我们做经济舱了...”
卫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嘴上冒出来的却是各种真诚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