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婢族长捉住了俘虏,害怕被辽军再夺回去,指挥着夏军奋力划船。一到了岸上,立刻就将这厮们捆了。到这个时候,族长才感觉到身上的疼来,为才刚的局势捏一把冷汗。
然而骨婢仍不敢放松,派出支人马,立刻把俘虏们送到后方,交到诺移赏都的手上。诺移赏都不耽搁时间,把这些俘虏分开了关押,好几拨人点上灯夜审。
当下众人审了半宿,终于问出来两件事。按照这些俘虏的说法,辽军之所以磨磨蹭蹭,不全力攻打,是因为辽军到处都在说,从高丽派遣的五百水军,此时还没有到达东岸。一旦高丽的水军到了,众军便就开始真正渡河。
问他们高丽水军到来的路线,以及时间行程之类的消息,这厮们又推说自己是萧双古所部的军士,都不是军官,具体的情形上面保密,底下人全都不知道。
辽军说的这件事儿,诺移赏都八分不信:辽军列七八万人马在岸上,每日消耗的粮草颇巨。就算真的有这一支水军,竟然不知道他们的行程,让这么多人专门等他,太不合情理!这个话儿,必然是萧双古故意传出来,为了蒙蔽敌军的!
除了这个,还有一件:俘虏们还说,辽军在东岸设立的营寨,许多处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故意虚设的。按照粮草辎重的消耗来说,真实人马的数量,大约只有两万人,远远到不了七八万。
听到了这个,诺移赏都便知道不好:此番辽军主攻的方向,不在东面,耶律宗真虚设营寨,不过是为了吸引人马,将夏军的主力引诱过来!
这个时候,因为东面的战场在不断扩大,没藏讹庞已经将别处的人马抽出来不少,正星夜疾驰,往这里赶来,却不是正好中了辽国的圈套!想到这时,诺移赏都立刻写了一封急信,命人送与没藏讹庞,叫提醒嵬名浪布和野乜浪罗,随时注意辽军的动向,可能辽军立刻要突袭!
没藏讹庞那一边,接到诺移赏都的书信,讹庞和嵬名守全等人,都紧张起来:按照诺移赏都的急报,既然辽军主攻的方向,不是中线,只能是东线和北线两路。大多数人,都认为东面萧惠那一路,人马不少。上一次出征,萧惠是辽军的主帅不说,这一次还是辽军的主帅,辽军这次主攻的方向,必然在南面。
只有嵬名守全道:“我倒是觉得,中线和东线全都是疑兵。辽军用两线把咱们缠住,等到战事进入胶着,大部的人马去了东南,无力北顾的时候,辽人立刻派一支人马,在贺兰山以北来一个奇袭!无论怎样,北面保护摊粮城的人马,必须要留足,绝不能撤!”
还有反对嵬名的道:“人数上我军不占优势,再把人马分散得太开,赢得此战的机会就更少。就算辽军在北面奇袭,因为地形的原因,辽国的人马,也不能很快就杀入腹地!而且辽军要杀过来,因为要携带辎重的原因,不得不把行速放缓。而我军因为有摊粮城,危急关头可轻装前进,返回来不难!”
嵬名便道:“奇袭,奇袭,不神出鬼没算什么奇袭!恐怕等到你发现的时候,再派人过去堵截,早已经晚了!”正争吵间,突然来报,说是前方有了消息。
众人立刻追问道:“是谁的急报?是南面还是北面来的?”回话的道:“是南边嵬名元帅过来的急报。”因这个话儿,众人立刻就知道了道:“我就说么,辽军主攻的方向在南面!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守全这一次猜错了!”
按照嵬名浪布的消息,萧惠的人马,已经从南面强渡了黄河,此时已经拿下了丰州,大军继续往灵州继进。果然众人预料的不错:此次辽军大举西征,辽军的主力真的在南面!
得到了消息,没藏讹庞立即下令,叫嵬名浪布安排御敌。被派去增援诺移赏都的那些夏军,此时又接到了没藏讹庞的命令,众军在办路上又重新调头,向南去增援嵬名浪布。
耶律宗真那一边,因为南线萧惠已渡过了黄河,而且还又打下来丰州,此时东线的任务已完毕,耶律宗真遂就撤军。临行之前,耶律宗真命中线的人马转路投南,去协助萧惠攻打灵州。
为防大军撤退的时候,诺移赏都率人来追赶,中线把人马分成了两路:由萧双古率领人马先开拔,耶律宗训的人马在后面,沿途设伏,阻止中路诺移赏都在后面追击。
嵬名浪布这一边,眼看着萧惠的大军打下来丰州,辽军往西继进的时候,西夏这边,神勇、祥佑等南面的军马,急忙就都赶过来救应。夏军依托瓦井、布袋、陌井、咩逋这几个夏军的堡寨,从三面合围,立刻对辽军进行反击,意思要重新将辽军再赶下水去。
这个时候,中线的先锋萧双古,率领着中路五千的轻骑,已经从黄河的东岸赶过来,想着从侧面破掉瓦井、布袋这两个堡寨的防御,帮助萧惠继续西进。
萧双古那厮的意图,嵬名浪布自然知道。为防被他这一路拖住,嵬名浪布立刻命克危山乌伊、没细、保细、部曲这几部立刻东渡黄河,截击萧双古、耶律宗训这两路人马,阻止辽军的中路南下,与南线萧惠的人马会合。
辽军南线萧惠的大军,总共有六万。西夏神勇军的人数却不多,当年神勇军在东面只是凑数,没什么战力。后来房当嵬卜调去了东面,把神勇军重新整顿后,情况才慢慢好一些,人数上也只有一万五千。除了神勇军之外,西军还有支祥佑军。祥佑军军使李殷那里,夏军亦有近两万人。
为防宋军来趁火打劫,在这种危急的时刻,神勇、祥佑两军的驻地,也需要留下人马来驻守,众人并不敢倾巢而出。除此这两支人马外,来援的还有些其他部族的人马,前来阻击萧惠的夏军,加起来大约有三万人。
夏军虽然熟悉地形,在人数、兵器及配备上,与辽军比起来相差太多。夏军建在东面的堡寨,又城池不坚,因此两家人交战起来,夏军几乎是节节败退。
上一回伐夏,由耶律重元做辽军东路的主帅,东路一直进展不快,在粮草辎重上吃了大亏。究其原因,是由于东部道路艰难,大军从这里运送粮草,十分不便。有了上次的经验后,这一次换萧惠做东线的主帅,在粮草辎重的事情上,已做了准备。
这一次辎重不用车马,重改成用船。随着辽军的不断西进,辽军运送辎重的船只,先进入黄河,然后从黄河进入无定河,沿着无定河这些支流,直接能送到辽军的营寨。这样一来,不但辽军节省了人力,运输的速度也加快了数倍,足以供应大军所需!
暂且不说辽、夏在激战。张俭那边,近日以来,夏竦连写了数封信,一直都在催促他要人。不是辽国不肯给,张俭与侃哥已失去了联系,哪里有人去送与夏竦?只好暂时用言语推托。
恰好又赶上了宗真西征,张俭遂就用战事紧张,这个时候把人送去,不太安全为理由,
故意将日期往后拖延。
辽、夏有战事夏竦知道,但是从辽国到宋地的道路,又不是必须要经过战区,因此张俭推托的话儿,不是个理由。被问得急了,张俭干脆就装聋作哑,暂时那头没消息了。张俭哑声了不要紧,夏竦这边,自然有法子让他开口。
这个时候,辽军南线萧惠这边,在辽军运送辎重的无定河上,突然之间,不知道从哪里漂出来些巨木,横在无定河的水流上。这些顺水漂流的巨木,数量不知道有多少,足足阻塞了十数里。辽军运送辎重的船只,一时便就无法行进,一下就阻滞了数十里。
辽军运输辎重的后军,没办法法将巨木都挪开,立刻将事情报与了萧惠。这件事情非同小可,一旦辎重阻滞在一起,被夏军那头得到了机会,一遭毁坏,就全完了。
萧惠得到了这个消息,除了命人抓紧时间捞走木材、疏通河道,立刻又命人查这件事。这么一查,才知道大木漂流出来的方向,不是那班夏军所为,是府、麟两地的宋军干的。
关键的时候,宋军突然来这么一出,明显是怕辽军把夏国打下来,占了地利,以后对宋朝的战局不利。这件事萧惠虽然气愤,也害怕万一事情处理得不好,惹得宋军再加入了战局,那就坏了。
既这样想时,萧惠遂就派出来人马,迅速赶到了府州城,问这件事。谁知道勾官府麟的主官不在,在府州的只有个折继闵。按照知州折继敏的说法,之所以通过无定河运送木材,是因为每年朝廷都需要木材,东京那边催得急,陆路上实在不好走。为方便起见,底下人每次都是走水运。
今年这次,是因为这一次朝廷突然要木料早了,时间还紧迫。下面的小吏怕耽误了时间,能被问责,以至于此。辽军若是不愿意,可以向上面说一声,帮助众人拖延个时间。
使者这么一琢磨,宋人回复的这个话儿,明显是上面与宋朝有什么嫌隙。因为这个,萧惠立刻写书与耶律宗真,说这件事。
这封书信传到了上面以后,辽人总算有消息了,张俭那头也吱声了,张俭立即回夏竦说,之前因为着急西征,兵荒马乱的,怕出差错,因此迟迟动身不了。叫休要着急,王则余党的这件事,马上就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