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碎银之事
“即是说来话长，那便长话短说，老子可没闲工夫听你邹邹。”
秦宽本打算让他说的越细越好，可张献忠好似故意拆台一般
无论秦宽要做什么，他偏偏要反着来。
正要开口的黄老板也木然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要听谁的好。
“别听他的，你只管说便是。”
见秦宽说一不二，身上的气势竟然将那大汉压下，他顿时明白这群人的主心骨是谁。
礼貌起见，他还是先向张献忠行了个礼，毕竟这群人看样子身份不低，还是保险些好。
“客官，碎银变贱这事儿，还得从万历年间说起。”
“当年一条鞭法还未实施之前，各地交税可以用粮、布等抵押折银。”
“虽有火耗，但那个时候碎银还没这么贱，平时还可以用朝廷铸造的通宝按比例折算。”
“而政策实行之后，除了朝廷需要征收米麦以外的，其他赋税一律折收成银两上交。”
“这看似简化了许多杂税，但对于咱们这来说，确是弊大于利啊。”
黄老板看张献忠脸色越来越差，也是赶忙将原来要说的话再度简洁一番。
“起初的几年，山西的银钱还算足够，大家尚可以物换银，勉强交的上。”
“可银钱究竟使用起来不方便，平日里买卖东西，还是用铜钱较多。”
“而到了崇祯元年的时候，咱这的银子是越来越少，加之天下动荡，贸易阻断。”
“山西的特产运不出去，外面的银子流不进来，百姓们手里的铜钱又没办法折成官银。”
秦宽似乎抓到了什么，忽然打断道。
“所以百姓们纷纷抛售铜钱换取白银，这便导致铜钱能换的白银越来越少。”
“乱世之时，银子都不敢花，又为了交税，便导致大家都储存起来。”
“我说的可对？”
黄老板目漏精光，登时拍手赞赏。
“对对对，客官说的太对了。”
“百姓们哪里有那么多钱，能兑换大把大把的官银，到头来换的还都是碎银。”
“而碎银毕竟太散，当年争相兑换之时，又是随意裁剪。”
“当时只顾着手中存银，只要是银子就行，百姓哪里又懂得那么多。”
“而且……”
说到这里，黄老板赶紧止住，随后目光谨慎的向周围不断打量。
见没有什么外人在附近，他还用手抵在嘴边，生怕这段话传出去一般。
“而且那个时候，许多官老爷为了从中牟利，熔铸的官银都掺了不少杂质。”
“什么白铜啊，铅、锡、铝，能用什么就用什么。”
“最开始的纯银被剪的乱七八糟，后面的都是掺银更不用说，甚至还能掉渣。”
“这便导致劣银混在好银当中，而且越来越多。”
“大部分碎银剪的比黄豆还小，经年累月下来更是分不清好劣。”
“所以这碎银越来越贱，现在还是三两折一两，要是再过几年，怕不是无两折一两了。”
秦宽听得怒火中烧，脸色都止不住红润起来。
心中更是忍不住骂道：“又是这群贪官，为了给自己牟利，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竟也做得出来。”
可时代如此，朝廷贪腐之风也早就蔓延至天下各个角落。
光骂也没用，自己还是得尽快做出行动才是。
“那火耗又是怎么回事？他们都不把朝廷律令放在眼里？”
秦宽也知道自己问的幼稚，可还是忍不住怒声而出。
而黄老板也就是一个摊贩，对于这件事，他也只能晃晃脑袋。
“这个……”
“朝廷虽然有明令下发，一开始衙门也是按照公文上面进行收税。”
“但不知怎的，只收了一个季度，今年忽然就说要加收火耗。”
“在下也就是个平头百姓，这里面的门道，就不太清楚了。”
秦宽微微点头，随即摆手示意他拿银离去。
黄老板也很知趣，知道几位大人物要说话，收了银子之后还问要不要到屋内雅间。
秦宽想了想，也觉得露天而谈不太合适，便顺着他的意思带着几人走上二楼。
走进屋内，看清其装饰之后，秦宽这才明白，这茶摊老板知晓这么多的原因。
外面的摊子平平淡淡，可这雅间之内确是装潢富丽。
不出意外，他的背后肯定有人。
将秦宽四人送入雅间之后，黄老板也是急忙吩咐小二做几个好菜，又奉上几坛美酒。
又做了一番及其周到的服务后，这才缓步退去，关门的时候甚至没弄出半点声音。
看着桌上的饭菜，秦宽三人并没有下筷的意思。
然张献忠可不在乎这些，立刻大快朵颐起来。
秦宽见他酒肉送肚，不仅开口问道。
“这老板明显不是一般人，你就不怕这是黑点，酒菜里有毒？”
张献忠听到这话，脸上像是看傻子一般望向秦宽。
“你脑子被驴踢了？”
“这一路上几十里地，除了干粮一点腥味都没有。”
“再说……老子本来就被你下了毒，还在乎这个？”
“现在吃饱了再说，要真下了毒，说不定还能以毒攻毒。”
“只要毒一解，老子转头就跑，江湖不见！”
秦宽跟刘成燕是知情人，不免相视而笑，可一旁的刘成楚却忽然紧绷起来。
当晚那士兵来刘成燕帐前，难不成是来取毒药的？他身上的毒竟是自己小妹做的？
刘成燕是他从小看到大的，有没有接触过这类手段他心中最是清楚。
原本还对秦宽有所改观，可以想到他竟让一个女子学习制毒，整个人顿时火气上涌。
他的脸色忽青忽白，但却将头别向一旁，没让秦宽发现。
若非忌惮于秦宽的身份，以及对刘家造成的影响，刘成楚怕不是早已持剑相对。
尽快他隐藏的很好，秦宽还是从他身上细微的动作，发觉到他内心的情绪。
不知道为何怒气冲冲，只觉得是因为方才贪官之事。
至于毒药，秦宽根本没往那方面去想。
看着满嘴油光的张献忠，秦宽还是保险起见，掏出包裹里的馒头垫了几口。
“看来这县衙得走一趟看看。”
“若是我用王爷的身份前去，估计探听不到什么实话。”
“几位可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