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西禾在单元门对面的花坛下，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半个小时后，一辆电动车从外面进来，停在了她面前的单元门门口。
对方似乎也注意到她了。
“你就是叶总监吧？”
“没错，我就是，李画家？”
她不确定面前这个胡子拉碴，衣服上泛着油光，手指甲里漆黑的中年男人，就是她一直联系的李画家。
“上楼吧，小心着点。”
对方的态度虽然冷淡，但好在开门红，不算是给她下马威。
刚才买菜的时候，明显是真的去买菜的，不是故意刁难她。
但是她不明白，这位李画家为什么要跟那些人联合投诉，等待这次画展结束后，领取一笔钱不是更好吗？
爬了一级又一级的楼梯，总算是到了。
看到门牌号，701，住在顶楼的李画家。
“屋子里比较乱，你随意坐。”
说完，他提着自己买的菜，去了小厨房，里面有个半人高的小冰箱，叶西禾找了块干净的沙发坐下，一眼就能看清楚屋子里的全貌。
一进门的左手边摆了个小鞋架，右手边的架子上堆满了颜料，客厅里摆了一套小沙发，中间摆的不是茶几，而是画架，估计这里就是他创作的地方了。
剩下就只有二三十公分的过道了，最里面用帘子隔开了，应该是卧室，旁边就是一个小厨房，厨房再往里就是厕所跟浴室。
房子顶多40平米的独居画家，生活不如意。
按道理说，李子龙美术馆的这次画展，应该是可以帮他暂时缓和经济的，这人为什么还要犟呢？
“辛苦你了。”李画家端了杯水过来，叶西禾没有喝，经历过绑架之后，她的警惕性提高了不少，口袋里、包包里随时都放的有防狼喷雾。
“李画家，咱们直接进入主题吧，你知道的，我今天来的目的。”
李画家没有吱声。
“这次的画展，可以为你的生活带来转机……”
叶西禾的一段话还没说完，房子里就响起一个声音。
“阿宏，是谁来了？”
苍老的女声，叶西禾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讶，这小房子里，居然住了两个人。
“不好意思，是我妈，我去看一下。”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李画家掀开帘子进去。
里面的老太太看她进去，说了句：“是阿莲回来了吗？”
李画家的声音沉沉闷闷的：“不是。”
原来他就是这样说话的，并不是故意的或者说对叶西禾的谈话不感兴趣。
接着，里面就传来了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
李画家掀开布帘子，出来回到沙发上，就像没事人一样。
“令尊这是怎么了？”
虽然叶西禾看得出来，李画家并不想多聊自己的母亲，但是她敏锐的发现，这就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需要人随时照顾着。”他随意敷衍。
“这一次的画展稿费，有五位数，最低五位数。”叶西禾知道，他缺钱。
“什么？不是说被压成3三位数起的吗？”
果然，谈到“钱”字，缺钱的人总是会露出破绽。
“谁告诉你3位数起的。最低5位数起，这是李馆长对于你们上次被破坏的画作表示痛惜，之前确实是3位数起，但不会低于8字头。”
“所以说，你当上总监之后，还为大家某了福利？”李画家的声音跟个破铜锣似的。
“不是我的功劳，是美术馆的歉意，虽然不是很多，但是我们真的很重视你们这群画家。”
叶西禾现在就是在凸显李画家的被重视程度，按照他现在的生活，之前估计也是到处碰壁的。
“实话告诉你吧，是有人告诉我们这次的画被新总监压价了。”
“所以你们才联名投诉我。”叶西禾说的是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
李画家犹豫了一会儿说：“没错。”
“我跟你保证，最低1字头，五位数，现在还有顾虑吗？”
叶西禾都这样保证了，他还有什么顾虑呢？
“不好意思，叶总监，我之前确实是怕价钱压得太低了，怕颜料费都收不回来。”
说道这里，他下意识的看向布帘子。
“放心吧，不会的。”
叶西禾的眼神坚定而有力量，李画家的心彻底被打动了。
“叶总监，我们这些人，情况都差不多。”
“我知道了，不会为难大家。”这是她能做的。
“但是我有个我有个问题，是谁，告诉你们画被压价了？”
尽管她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想从他的口中证实。
“是何总监。”
都到这时候了，李画家心中只怕早就已经恨死何苑了，故意传假消息，让他们这些底层作者奋起反抗，联名举报，最后有好处，都是何苑占了，而坏处，都让画家们承担了。
“行，我不会说出去，这是合同，上面写的很清楚，要是对这个数字满意，就签了吧。”
话已至此，也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李画家接过合同，上面清清楚楚的五位数，还是2字头！
检查了合同没有问题，他签了自己的名字。
李洋。
叶西禾的这些定价早就已经跟李馆长商量好的，为了避免上次毁画的事情再次发生，她们特意没有公开。
所以，也让何苑钻了空子。
“李画家，希望以后有机会，咱们能继续合作。”叶西禾递上自己的名片。
李画家双手接过：“感谢叶总监。”
来第一个画家家里，就收获到了这么多信息，叶西禾此刻，心中更加有底气了，都是一群被骗的人，知道真正的骗子是谁之后，对叶西禾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离开李画家的家里，叶西禾看着7楼的门牌号，小腿肚子都打颤了。
好在下楼比上楼轻松些。
接下来是一个叫明慧的女画家，刚大学毕业。
一腔热血孤勇啊！
小区居然跟李画家是在同一个，但是不同楼栋，这是一个安置小区，城市的变迁把原来的农民都归纳到了安置小区，这些人数庞大，小区范围广。
虽然在同一个小区，但叶西禾再也不想走路了，开着车来到了明慧家楼下。
单元门口有个年轻的女孩子正在左看右看。
就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