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纾的出现太令人意外,而她的话语更是震惊了所有人,谁能想到当年她肚子里并不是黎煜的孩子子,而是现今被黎宗光看中的女婿人选顾如归的?
世界仿若安静了一样,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抱着沈纾的顾如归身上,只见他眼睛震惊有之,晦涩有之,但是更多的是一片幽黑的浓雾。
竟也是不知情的样子。
黎之语更是脸色霎白,她双唇嗫嚅着:“大哥,她说的都是真的吗?拓”
顾如归一语不发,只是俯身将昏迷过去的阿纾打横抱起,然后径直朝黎家门口走去,没有一丝留恋。
“大哥……”
黎之语见状,抬脚欲要追去,却被身边的黎宗光大力握住了手腕,“语儿,进去!”
她哀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话里已有哭意,“爸,让我去……惨”
黎宗光眯眸望着顾如归离去的方向,脸色阴鸷道:“去了又能怎么样,他不会回来了!”
他话语里的狠戾震惊了黎之语,她知道黎宗光素来好面子,顾如归的不告而别定是惹恼了他,于是急忙开口替他解释道:“爸,你不要怪大哥,看大哥的样子,应该也是不知道实情,更何况单凭沈纾一席话,也不能证明什么……”
黎宗光倏然扭头恨铁不成钢地瞪了她一眼,“亏你还在替他说好话,他刚才又做了什么回报你?”
黎之语的脸色顿时僵住,“我相信大哥他不是有意的……”
“事实摆在眼前,他的态度已经证明了一切!”黎宗光眼睛眯了眯,脸色阴沉道:“我早就知道他不会这么乖乖听话,所以我才……”
他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是黎之语却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她看着黎宗光试探地开口:“所以说,爸爸早就知道沈纾的孩子不是三哥的?”
黎宗光没有回答。
黎之语看着自己的父亲,突然觉得他有些陌生,她苦笑道:“那孩子,也是你带走的?”
他沉沉地看了她一眼,甩袖离去。
黎之语浑身颤了颤,几乎站不住身子,如果沈纾说的一切都是真的话,那么……
与其说黎宗光的**害死三哥,可她何尝又不是帮凶之一?
明知道三哥身上担子重,还装作一无所知,肆无忌惮地挥霍着他的宠爱和他用自己给她换来的自由,若是当初她能替三哥分担一点,如今他是不是也不会死?
而在刘怡的事情上,那时候她以为刘怡对三哥的关注只是因为妻子对丈夫的占有欲,现在只觉得细思恐极,因为那份过分的占有欲跟监视又有什么区别?
之前所坚持的一切轰然崩塌,不是沈纾害死了三哥,是她、是爸爸、是黎家害死了三哥!
更甚的是沈念,竟然是顾如归的孩子……
顾如归不爱她,他心里的人是沈纾……
而她之前还一副高姿态要求沈纾离开青城,想起那时后者嘴角的嘲讽,她只觉得自己可笑得可以。
原来,一无所知的是她,自以为是的是她,无论在三哥的事情还是在顾如归的事情里她都像一个旁观者一样……
她输了,不,她和沈纾从来不在一条线上过。
黎之语只觉得有把重锤敲在自己身上一样,泛起的疼痛侵袭到四肢百骸,这种感觉扼住了她的喉咙,让她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她看着四周窃窃私语的宾客,仿佛身置油锅的中间,反复煎炸着。
他们怜悯她,嘲笑她,同情她。
黎之语头疼欲裂,她的身子剧烈一颤,几乎跌倒的时候,有双手从背后将她轻轻托住,伴随着笙歌轻柔的声音,“语儿,小心。”
她倏地转身扑进笙歌的怀里,如困顿的小兽一般喃喃着:“秦姐姐,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
笙歌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脊背,无声安慰。
黎之语见她不答,嘴角扯出一丝苦笑,了然道:“大哥走了,秦姐姐也要走了吗?”
笙歌的手顿了顿,才轻声道:“抱歉。”
黎之语阖了阖眸,然后缓缓松开她,抬头时脸色已经恢复了一片平静,“秦姐姐,你们走吧,我没关系。”
她乍变的情绪让笙歌有些担忧,“语儿,你真的没事吗?”
黎之语摇了摇头,她睨了眼四周不知所措的宾客,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放心吧,至少在把他们送走之前我不会有事。”
她顿了顿,又道:“秦姐姐,若是三哥在世的话,他会怎么做?”
笙歌看了她良久,然后朝一旁默不作声的容瑾轻轻开口:“阿瑾,我们走吧,”
容瑾抬手拥住了妻子的肩膀,二人转身离去。
黎之语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喃喃着:“秦姐姐,其实你跟大哥一样,心里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她自嘲一笑,收拾好脸色的颓色,转身迎向一众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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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笙歌回头望着黎之语强颜欢笑的脸庞,不免有些心疼,“阿瑾,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容瑾抬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她将来是要挑起黎家大梁的人,这只是必要的成长过程!”
“只是这样成长方式不免有些残忍。”笙歌叹了口气,然后不悦地拍掉他的爪子,“容教授,以后不准再摸我的头了!”
容瑾挑了挑眉,薄唇溢出一声轻吟,“嗯?”
她扁了扁唇,“我又不是豆豆。”
“你和豆豆在我心里都是孩子!”容瑾低笑一声,垂头往她耳边吹了口气,“容太太,我们要不要抓紧时间给豆豆添个妹妹作伴?”
笙歌顿时臊红了耳根子,抬头怒瞪了他一眼,“容瑾,你个老不知羞的!”
“我老?”容瑾的瞳孔危险地眯了眯,他轻轻地掐住她的腰,“昨天是谁在我身下讨饶来着?”
笙歌急忙缴械投降,“我错了,容教授你英俊潇洒,身强如虎,一点都不老!”
容瑾受用地点了点头,“那我们等下回去继续。”
笙歌:“……”没法交流!
容瑾笑,“刚才不是说要去哪里?”
闻言,笙歌蹙了蹙眉,“我得去看看阿纾,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念念怎么会是哥哥的女儿,又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不用去了。”
笙歌狐疑地看向他,“为什么?”
容瑾伸手拥住她,“记不记得我说过,你哥的心思,有时候连我都猜不透,难道你还不明白,今天的事情沈纾虽然是最大的受害者,可她同时也是最大的受益者。”
“念念都失踪了,阿纾怎么会是受益者?”
容瑾反问:“念念不失踪,你觉得以沈纾的性格,会向黎宗光挑明当年的一切?”
不会。
笙歌的答案是肯定的,阿纾和她不同,她爱得干脆放得也狠绝,阿纾却难得地固执,一旦是她认定的事情,一般很难说服她,就好像当初明知哥哥“死”了,她还偏执地不相信一样。
而她回青城这么久,有很多次机会可以告诉顾如归念念的身份,可她却从来不说,那就说明她从来就没有打算说出来,今天若不是被逼急了,怕是到死都不会说出念念的身份。
容瑾见状,继续开口:“今天这个宴会性质你我都清楚,无非是为了给黎之语拓宽人脉,几乎大半青城的权贵都聚集于此,我相信不出明日,今日在黎家所发生的事情就会被传出,虽然当初的事情我不太清楚,但也知道沈纾是怀着沈念嫁给黎煜的,但凡有点眼力劲,都能察觉出当年沈纾和黎煜结婚其实另有隐情,只要稍加刻意引导,沈纾背负在身上的骂名就会被洗清,而沈念自然而然也会被曝光,不过是以你哥哥私生女儿的身份曝光。歌儿,你不觉得这些事情发生的太巧了吗?”
笙歌的眼底沉了沉,若是容瑾猜测得不错,那么……
突然眼前亮光一闪,笙歌定眸看向暗处,眉心顿时拧紧,“你说得对,这一切的确不是巧合,是有人刻意设的局,而那个人……只有我哥!”
容瑾摇了摇头,嘴角意味深长地勾起,“未必,螳螂捕蝉,却没想到你哥是那只黄雀,将计就计而已。”
笙歌顿时明白了,“是黎宗光,他肯定在这件事里做了手脚,而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一无所知!”
容瑾挑眉,肯定了她的话语,“只是,在这件事情最为无辜的却是沈纾。”
笙歌闻言,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容瑾抬手,轻轻松松就把她拽回,问:“去哪里?”
她磨了磨牙,“我去找顾如归算账!”
他抿了抿唇,友善地提醒,“那是你亲哥。”
“亲哥就能这么对阿纾?”
容瑾眼底亮光一闪而过,果断附和老婆,出卖大舅子,“不能。不过太太若是想算账的话,我有个更好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