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你所见,他在军中的部下可否清楚他此次的行动?”沉默了好一会儿,苍彧终究是低哑着嗓子开了口:“本君要知道,在他苍冥的眼里,究竟有没有贪狼族的生死存亡!”
如果他连自己的部下都没有知会一声,那就说明他打从一开始便放弃了贪狼的军队,是下定决心要将他们和牧凉的人马一起,直接送入金沙城陪葬的。或许,他的图谋还远不止此,牧凉比他们的人要多得多了,一旦被传染,那接下来很有可能就会如烈火燎原似的蔓延到其麾下的所有军队。这样一来,天机大陆上的三大巨头,一则丧失了战斗力,二则门户大开,只待贪狼大军就位,便可以长驱直入、再无阻隔。而到时候,他再趁机抖落出噬血之事,作为贪狼族向来说一不二的君主,没有人会不把这罪名归结到苍彧身上。狼主的倒台已经足可想见,接下去,自然只有他这个嫡亲弟弟上位的份了。可不就是一把如意算盘打地噼啪作响,所有好的结果都预见了,唯独不去思考那些危险至极的。苍冥是个鼠目寸光、见识短浅的人,早在很久以前就是了。
光听这问话,木野也差不多知晓苍彧的心思了。下意识地垂下头去,他的声音也跟着放低了不少,像是生怕自己的话会火上浇油,更加触怒这个已然在暴怒边缘的男人:“就末将所知,王爷他……应该是没有告知的。连那个心腹也不知道自己投的是何种药物,且在完成任务回来之后不久就被王爷给灭口了。如果狼主您想要确凿的人证,怕是……有些困难。”
“混账!”一掌狠击在自己的紫檀木大椅扶手上,那本来万分坚固的木料竟承受不住,在顷刻间就碎裂成了一片木头残渣,显见苍彧这一下的力道有多么惊人了。
木野当即就跪伏在地,连喘气的声音都无意识地放轻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见过这般失态的狼主了。自当苍彧成年以后,他的心性就异常沉稳,哪怕是平常的表情都很难让人看出端倪,更别说是在其他的重要场合了。他记得上一次能让狼主有所震动的消息还是大雍的那位云皇后仙逝,然而此时此刻,面对自己亲生兄弟的背叛,这种痛苦和愤怒恐怕是要 深入骨髓的了。他在回来的路上还在思考要怎么启齿才能让苍彧更容易接受一些,可思来想去,到底还是枉费心机。
“狼主……”听着从自己头顶上传来的剧烈的喘息,一如猛兽受伤之后的绝望低鸣,木野的心不自觉地揪地很紧,忍不住就想出言劝慰几句:“您也不要太过……”
“本君没事。”声冷如冰地截断他的话,现在的苍彧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你此去金沙城,应该也知道牧凉主帅风笙被杀一事吧?怎么样,其中有没有他的影子?”虽然他相信苍冥在动用了噬血之后就不会再做其他多余的动作了,但到底事关重大,他不会轻饶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可也不会因此就随意地冤枉他。
“那一日末将也正在营中,尽管不知道刺杀风笙的凶手是谁,可末将敢以性命担保,此事和我们贪狼绝无干系!”木野掷地有声地保证着:“那晚我们这边的营帐没有过任何异动,也没有被谁偷溜进来的痕迹。倒是末将闻声出去查探之时,发现牧凉设在在外面的一个岗哨被人给端了。那手法利落异常,连现场都干净地看不到一丝血迹,依末将多年的经验来看,很少有人可以做到这份上,只有……”
“只有什么?”察觉到了他的吞吞吐吐,苍彧当即一皱眉,语气里的耐心就荡然无存:“有话快说!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婆婆妈妈的一套了!”
不是他想婆婆妈妈,而是这件事本身就透着不可思议啊,他怎么敢凭借着一点经验就信口开河呢!木野有苦难言,又对上自家主子越发咄咄逼人的视线,索性把心一横,咬咬牙就豁出去了:“只有当年大雍云氏的破阵军中才有过这等操作!不过众所周知,所有和云家有关的人都被大雍皇帝给除去了,按理来说,这是根本就不会发生的事情。除非……”
苍彧惊异地挑高了眉头,这下却是连催促都没有了。除非,还能除非什么呢,唯一的可能就是云家尚且还有人存活于世。
“除非云家之人不甘被冤,阴魂不散!”木野看着苍彧的表情,还以为他是不相信自己,当即就忙不迭地补上了先前之言:“狼主,您看我们要不要派人去超度一下……”他看主子好像还挺在意云千雪的,那爱屋及乌……
“超度个鬼!”没好气地冷哼一声,苍彧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该气还是该笑了:“你堂堂一个大将军,怎么也信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再让本君听见类似的话,我先扒了你的皮!”
“是是是,末将不敢了,末将知错!”连连叩首,木野识趣地等了一会儿,这才出声请示道:“狼主,既然最近的事到这里都查的差不多了,那我们接下来……”
如果抛开那莫名其妙神似云家人的手法,倒的确是可以说差不多了。苍彧深深地吸了口气,又想了想,这才说道:“牧凉主帅的事,本君会亲自去信给牧凉国君说明,只要两国不打起来,那一切尚还有回旋的余地。至于其他么……”他望向天香楼的方向,听说苍冥今晚又过去胡闹了,没想到这个夜夜笙歌的弟弟背后竟还藏着那样的一副脸孔:“先暗中将苍冥的人手势力都给查清楚,然后控制起来等本君发落。尤其是巫医大长老那边的人脉,稍有牵连,那就一个都别放过。记得,务必要谨慎,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他倒要看看,在他得知了个中玄机之后,他那个弟弟打算怎么继续把这出戏给唱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