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解禁了没几日的相府再次被禁卫军重重把守,眼看着还有要戒严的意思,但凡长了点脑子的人就知道这次的事情绝对是不简单的了。是以,这一次,不光是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就连寻常的平民百姓也被勾起了好奇心,私底下各种谈论打听,没几日就闹得沸沸扬扬,唯独处在风口浪尖的相府还保持着一贯的和平宁静,看起来却是违和到了极点。
“哎,听说了么,这一次相府恐怕是要遭殃了呢!”长丰城主街上最是宾客云集的茶肆香叶居里,一群文士打扮的男子聚在一起,正满面激动却又相当严肃地讨论着这一最新的消息:“君后娘娘亲自下令让禁卫军包围那里的,这事儿啊,可不就要越来越大了嘛!”
“这跟君后娘娘有什么关系?”另一边一个身着鸦青色儒衫的男子不禁面露不解:“禁卫军不是陛下的皇家卫队么,除了他应该也没人能调动得了。想来娘娘也是奉了陛下的旨意行事而已,用不着这么想入非非的吧?”
而坐在他身边的一个蓝衣的白面书生闻言,却是当场就坐不住了,搁下自己手中的茶杯就朗声道:“那你可真是太孤陋寡闻了。你可知道,宫中的禁卫军曾经都是平宁王府的安副将一手**出来的?有这一层关系在,君后娘娘还不是想要多少人手就能调动多少!还奉陛下的旨意呢,依我看啊,陛下只怕还要听她的建议才对!我家中有表兄在宫里当侍卫呢,听他说,这一次陛下全程都没有露过面,完全都是交由娘娘去办的!这其中的缘由,你们且仔细品品!”
“这……这能有什么缘由?”坐在隔壁桌上的灰衣男子原本正听得津津有味,被这冷不丁地一问,一时之间还回不了神,当即就有些傻了眼了:“陛下向来信重娘娘,这又有什么问题吗?”牧凉近些年来对朝政的把控越发不严密了,所以朝中之事,即便是他们这些升斗小民也略有耳闻,平时闲聊议论起来更是毫无压力,反正也不会有人拿这个来跟他们兴师问罪的。
最早开口的那人一听这话,随机就轻嗤了一声:“信重是一回事,可让君后娘娘插手禁卫军、出面惩治朝臣就是另一码事了。徐相可是陛下的老师呢,他能将之交由娘娘处理,显见得是打心眼儿里不尊重这个人,一心想着要折辱于他了。而且,你们再好好想想,这一次平宁王爷领兵出征,本是打算载誉凯旋的,结果却惨败天狼城外,至今都不得回转。相较之下,反倒是一直在走背运的相府,自打那位特立独行的大公子回来,一切就都变得顺风顺水的了。所以说,有人会心理不平衡,想着要趁势打压一番也是很正常的。”
“你这意思是说,宫中的那一位,是故意在薄待徐相一家?!”灰衣男子的眼眸已经越瞪越大了:“可是徐相是他的老师啊,更何况那位徐家的公子据说为了帮国库省钱,还是拿了自己的银子在建那个劳什子的瀛洲仙岛的。这都已经是大义之举了,现在再这么做,对陛下来说又有什么好处呢?”
蓝衣书生大摇其头,面上的神情显得相当感慨:“这对陛下来说固然没什么好处,可对安后娘家的平宁王府,意义就着实非凡了。如今徐公子被幽囚府上,碧水湖上的工程也就跟着停下了,再下去,肯定又得换平宁王府接手,那他们先前丢掉的那些利益就又都可以捡起来了,何乐而不为呢?再说了,”他突然环顾了一下四周,紧接着就压低了声音:“最近宫里传言不断,说是平宁王府的人怀疑前线军中有内奸,还疑心是徐公子通敌卖国,这才导致了战事失利、主帅受伤,所以啊,陛下这回对徐府动真怒也是情有可原的。”
香叶居总共就那么大点地方,饶是他故作神秘,这一番话还是被在场的文士们听了个清楚明白。于是,群情激愤之下,现场立刻就炸开了锅了。
“怎么可能?!有证据么?别是平宁王府信口雌黄的吧!”倚在窗口的一个公子哥直接嗤之以鼻:“谁不知道平宁王和徐相素来不睦,出了事就攀扯对方也算不得稀奇。”
“就是说啊,徐相闭门不出,徐公子更是在碧水湖畔忙活了快一个月了,又哪有机会接触到军中之人呢!”
“说得对!空口无凭的怀疑,我们才不会相信!有本事,让平宁王府拿出实证来!”
“要我看,这干脆就是平宁王府还对相府先前抢了他们利益和风头的事情耿耿于怀,然后自己又过于无能,出师未捷,索性就将所有的罪责都甩在了徐府头上以作报复!”
徐泽为官清廉,品行端方,在长丰城里的声望自然是要远超安天河的。而徐恪虽说有个放荡不羁、肆意妄为的名声在外,可从他回来一掷千金为国奉献之后,寻常百姓就算不至于多推崇他,但也绝不会生出不满的情绪来。因此之下,在眼前的情景里,所有的言论几乎都是一面倒地倾向于徐家,不带半点犹豫地就把平宁王府给打进了尘埃里。毕竟,权贵和百姓之间,永远都是隔着天堑的,而徐泽纵然再是百官之首,那也是一步一个脚印从小官做上去的,本质上就已经存在着先天的巨大差别了。
“诶,那照这么说的话,陛下如今岂不是有意在偏袒平宁王府?”灰衣男子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这是纵着君后娘娘在对徐相一家下手啊!”
摊了摊手,蓝衣书生也只得露出了一脸的无奈:“那也没办法,前线战事接连失利,总得找个名正言顺的替罪羊出来才行啊。”说着,他望了眼皇宫所在的方向,眸底却隐隐透出了某种异样的光亮:“怕只怕,一切都只是刚刚开始,后面还会有更大的风浪在等着徐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