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城敲敲桌子，深以为然说：“有必要，完全有必要！有对讲机通信网，十项目部就能搞个应急指挥部。赵经理，梅坎镇最大的工程建设在你这儿，指挥部就设在这间会议室，要是镇发生重大自然灾害，你们建设单位和我们地方密切协作，要第一个上，要争取时间。”
“好的，我们一定配合和镇『政府』的安排和要求!”
和镇长开会的时候，他的手机嘟嘟嘟一直响，开会时不方便说，直到散会赵高铁才找了个借口出去接电话，有项目部办公室王其来电，也要项目部退休老干部朱福波家属。
他还是有点头痛，自己项目部自主经营管理，处里有处处针对他，从十项目部退休下来的老干部，老职工的生病住院医『药』费就甩给他。
从十项目部来的路上，家属给他打过电话，一样是为医『药』费报销的事。
老朱福波是十项目部最早的经理，他刚到十项目部就在这个不退老经理占着位置，把他下放“经理助理”，共事那么久，关系谈不上好，但也是老领导。老朱要报销3万也不算特别多，照理说这个忙应该帮。
关键全十项目部不光他一个退休干部，退休职工。
要是开这个先例，其他干部怎么办？那些老革命怎么办？不欠外债不等于有多富，这个先例一开，光医『药』费就能把十项目部拖垮。
天大的事都难不倒他，这件事把他难住了，紧皱眉头，抽着闷烟，唉声叹气。
可能做事雷厉风行，也可能被外表『迷』『惑』住了，之前总感觉他身体健康、精力充沛，但当了经理各种烦心事堆积起来给人的感觉却很苍老。
一个老干部报销几万，项目部一年总共才多少经费。十项目部里为难，处里推给他的自主经营，赵高铁一样为难，沉默不语，用无言的方式表示爱莫能助。
办公室给他汇报这个情况的王其有些失落，同时也能理解，起身叹道：“你当这个家也不容易，不为难你了。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迟早要去见马克思。如果我将来得癌症，如果医生说没救，二话不说立马来，用不着受了那个罪，用不着花那个冤枉钱。”
“唉，对老朱经理，我可能要对不起。”
“不要说对不起，报销现在是走医疗保险，自付的部分以前处理里解决是处里的事，推给我们项目部也不合理。如果答应了一个，后面更多，不合理变合理，那就是不堪重负。
坚持原则是对的。再说你答应家属去医院探望，又安排车给他们护送帮忙，你对老朱经理仁至义尽了。”
项目部也是一个小社会，不管干什么事总绕不过一个人情。
明明没做错却感觉对不起谁似的，赵高铁如此，其他如王其的干部职工同样如此，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儿。
在项目部里，他尽量改善建筑工地，职工集体宿舍的工作生活条件，前几天安装了一个太宝安能热水器。
上楼洗澡，洗个热水澡心情应该能好点。事实证明这个办法不错，洗完澡就想睡觉，到宿舍一觉睡到天亮。
手机响了，诺基亚滑盖打开一看居然好几个未接。
见识区号，全是女朋友魏倩从上海打的，双向收费，这个同样不能接，手忙脚『乱』穿上衣服跑楼下办公室。
电话费是项目部一大支出，自提高职工国民素质以来长途全用200卡，在自己办公室不需要敲击挂断键，直接摁数字键，卡号、密码、区号、电话号码，刚嘟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吓死我了，昨晚怎么不回我电话，打好几个！”
有人关心，被人埋怨的感觉真好，赵高铁心中一暖：“老婆，不好意思，昨晚我开会太久，睡太死。”
“睡了一个好觉？”
“嗯，睡得很香。”
确认他没事，魏倩终于松下口气，窃笑着问：“有没有梦见我？”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当然真话。”
“没有，”赵高铁透过窗户遥望着大门口后勤老王开着项目部货车采购的食堂菜回来，苦笑道：“日子天天过得跟打仗一样，睡觉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不做梦，没时间做梦。”
“很辛苦？”
“也很有成就感。”
有事业心的男人最有魅力，魏倩好奇地问：“你上次说你们有职工包养的小老婆的被拐卖来的，你一共解救出几个被套住的拐送？”
“解救出不少，想去的不多。有管理，舍不得，有些跟送她们的人真有感情，我作为十项目部经理既要主持正义，也要考虑方方面面因素，不能棒打鸳鸯，不能让人妻离子散。”
魏倩很同情那些拐送，沉默了片刻幽幽地问：“你光顾着解救别人，什么时候来解救我。”
赵高铁乐了，故作夸张地说：“你被拐了，哎呀，这件事很麻烦！按相关规定只有拐出地和拐入地深圳处机关拥有事件管辖权，我这边既不是拐入地也不是拐出地，我只能算被套住人家属，举报吧，打110。”
魏倩扑哧一笑：“报你个头！”
“不开玩笑了，说正事，昨晚打电话给我做什么。”
“你不来解救我，我打算去拯救你。元旦，春节长假前，装修的人家很少，我自己给自己放假，有小半个月时间可挥霍。到时候我定火车票好看你，我们还有同学结婚，你假期也有假吧，然后，再陪你一起去喝老同学的喜酒。”
他愣住了，魏倩追问道：“怎么不说话，不欢迎，不想我？”
“不是，怎么可能，我高兴来不及呢，只是，只是你妈妈知道么。”
“赵高铁，我知道你是为我考虑，可是我们不应该就这么结束，应该为自己考虑，应该对我们的感情负责，就像现在当牛郎织女就当牛郎织女，我无怨无悔。”
赵高铁欣喜若狂，想了想之欲言又止地说：“小倩，我，我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感觉这样对你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我再不冲出我妈的控制，就天天叫我在上海相亲。
每相一次亲，我对你的眷恋就多一分，魏倩再也控制不住了，哽咽地说：“赵高铁，就算家人父母不同意，我也要疯狂一次，不然我会悔一辈子的，永远不会辛福。”
感情这种事在电话里根本说不清，事实上面对面一样说不清。
跟着感觉走，为什么非要搞那么清楚，赵高铁深吸了一口气，笑道：“来吧，路上小心点，到时候我去火车站接你，到时候我们也放假了，我们回我家过年，就是正式老婆见公婆”
要见他父母，魏倩有些紧张，噘着小嘴问：“上次和你爸不愉快，能不能下次，这次我们单独!”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上次和父我父亲对这干是我我的注意，再说老婆的我的，我爸管不了。就这样了，听话。”
“他们会不会……”
“放心，我必须娶你，你必须嫁我，他们没任何办法，他们很好相处，看到你会很高兴。如果你能乖巧的叫声妈妈，叫声老爸爸，我不敢想象他们会高兴成什么样。”
能被一个家庭认可是一件很辛福的事，魏倩心里美滋滋的，答应了。
女友要来，赵高铁心情从未这么好过。
挂断电话，赶紧上楼洗漱，去食堂吃完早饭，到办公室正好上班时间。
查处练传销大师的工作主要由袁建兴带着小黄、范亚丽和王其负责，同往常一样，他先过来问问尺度如何把握。
从他们的工作日志上看，在项目部招摇撞送的总共就三个人，其他全上当受送的职工。
赵高铁道：“传销和利用会道门、封建『迷』信活动，扰『乱』项目部秩序、危害公共利益、损害他人身体健康、送取财物的，处十五日以下违规、二百元以下罚款。
如果态度较好，能够积极退赃，愿意戴罪立功，愿意现身说法帮十项目部做那些上当受送工人的工作，可以不违规；要是执『迷』不悟、态度恶劣，先拘十五天。同时收镇其证据，视涉事金额多少、造成的果有多严重，追究其违规责任。”
领导就是领导，法规条款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小黄不知道他事先做过多少功课，很直接地认为他记忆力超好，对一些工程法规是倒背如流，一脸敬佩地问：“赵经理，那些深受蛊『惑』的干部和工人呢？”
“以规劝为主，你们先传讯三个，把他们带到项目部之跟王其汇报一下，十项目部里会有干部做工人工作，袁书记亲自挂帅，不会有问题的。”
………………
安排好，他要去深圳看望生病住院的老朱经理，快出门时，想想还是给处长韩立打了个电话。
尽管处里一直把当一个十项目部干部生病自费报销推给他们，但人家是老大。
再说，老朱经理十几年是深圳处一个不争的事实，住院时没去探望，现在快不行了，处领导再不过来看看实在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