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第一次来黄海吧?”我打了个哈欠伸手揉了揉罗睺耳朵后面,它发出被揉得很舒服的呜呜声,活像只大猫咪。乍骁宗斜过眼,点了点头,“上一次在黄海抓到的骑兽寿命尽了,所以再次来黄海捕猎——希望这一次能够抓到驺虞。”
“上一次没有抓到驺虞吗?”我饶有兴致的从罗睺身上爬起来,它柔顺的皮毛实在是太舒服我直接滚上去当褥子用了。
“驺虞并不是那么好抓的妖兽。”他点了点头道,最后视线落到了一边已经睡的昏天暗地的埃尔伯身上,“你确实不是第一次来黄海,但是他是。”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摇了摇头,“居然在妖魔之国的黄海睡的这么香,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了。”
“小孩子嘛,正在长身体多睡一会也没什么。不过等到该他守夜的时候我绝对会用脚踢他的屁股直到把他踹起来为止的。”
“真是凶悍的人。”他这样评价道。
“一个人进黄海,虽然带了马,我也不得不说你实在是……勇气可嘉。”我摊开手,“你是哪国人?”虽然知道他是哪国的但是我也不能直接问是不是,他根本就没有说过他是戴国人,要是我就这样直接问他:你一戴国的将军跑去雁国干什么。估计早就引起他的警觉了吧?
“戴国。”他喝了一口水,那是个皮革质的行军水袋,他带的干粮是坤城那些小商户特质的,占地不太大稍微吃一点点就能饱——有点像是压缩饼干吧?虽然有马也不骑,尽让人家背水了。黄海有些水是不能喝的,据说刚氏有专门能够净化这些水的石头,但是我想他大概也没有——黄海里面有一些小的聚集地,是来黄海的人临时安身的地方。
说句实话,我觉得这家伙这一次可能要在这里呆很久。
“你是戴国的官员吧?而且还是武将……怎么会跑去雁国呢?”我摸了摸下巴。
“你对这种事情很感兴趣吗?”他用手里的树枝稍微挑了一下篝火,让它的火势烧的稍微小一些,红色的暖意渐退,埃尔伯砸了咂嘴翻了个身,发出意味不明的咕哝声,伸手去抱乍骁宗的小腿,后者淡定的看了那只抓住他的脚的手半天,果断把埃尔伯拨到一边去了。
“噗……咳咳。”我摸了摸鼻子不看他瞪过来的眼神,“说感兴趣也不是……敢问阁下芳龄?”
“芳龄是问候女子的时候才用的。”乍骁宗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吐槽道,“告诉你也无妨,并无什么不可见人的目的,只是作为私人的旅行,在雁州国行走了一段时间而已。”他顿了顿,“至于年龄,我今年……”他皱起了眉头,随后低下头想到了什么似的不再说话。
“不记得自己几岁了吗?”看来是登入仙籍有些时间了,而他现在还有时间出来抓骑兽,看来骄王也就是现在的泰王应该治世有一段时间了却还没有到失道的时候。
“……呵。”他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摸了摸下嘴唇,“妖兽的话,应该还在黄海更深处,听说黄朱们都是有着固定的捕捉路线的,不过既然你来过,应该知道路线吧?”
“你的驺虞果然不是抓的吧?”他这样说道。
“要说是抓的也不合适……与其说是抓的,不如说是换的吧。”拿你,或者说未来的你作为钥匙换来的奖励品。
他的眼睛微微眯起,大概是在想我能用什么东西来换取一头驺虞吧,据说只要抓到一头就能一辈子吃穿不愁的珍稀骑兽,能够拿来换取的东西也一定很珍贵——一般人不会认为山客身上会有什么值得拿来换的东西。
呃……这小子不会想到什么歪的地方去了吧?
“是吗?”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倒是真的让我好奇了,这家伙……
“不问我是用什么东西换来的吗?”罗睺在我背后打了个哈欠,用毛茸茸的脑袋轻轻蹭我的背,我拍了拍它,它把脑袋搁到交叠的前爪上闭上眼睛——得了,成了我给它大爷守夜了,反正我也不是很困,干脆就这样吧,待会再把睡的和死猪一样的埃尔伯弄醒。
他只是盯着面前的篝火,“你很聪明,只要能过沟通的话,用什么东西换取这头驺虞都是可能的。”
这怎么听着好像是在吐槽我是个骗子呢?虽然这确实是正常人的分析方向但是——
好不爽。
“我这种人是天生的坏胚子,你妈妈没教过你吗?”我抬起一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一个人怎么样只需要看他的眼睛就可以了。”他抬起头来红玉色的眼睛和我的对上,对视了一秒之后转过头去。
“确实是坏胚才会有的眼睛。”他笑了一下,这样说道。
“……喂喂喂。”这家伙还登鼻子上脸了啊?我一脚把旁边的埃尔伯踹醒,“轮到你守夜了,让我睡一会。”埃尔伯揉着眼睛爬起来,“雷姐,还没到时间吧……”
“我先睡一会你再来叫我好了,反正那边还有个睡不着的,你和他聊天打发时间好了。”我指了指那边的乍骁宗却看见他把手臂枕在脑后身上盖着一条粗布毯子施施然躺在那边一动不动的闭上眼睛,他不远处是一匹马,缰绳系在附近的突出岩石上,却有一根较细的线系在了他的手腕上。
“他也睡了啊雷姐……”埃尔伯转过脸来看着我,我耸耸肩膀,“随你,你要是困了就爱叫谁叫谁,反正我睡了。”说完直接往罗睺身上一躺,骑兽柔软的毛发很舒服,而且罗睺身上也很暖和,就是……稍微带了点大型猫科动物特有的味道——下次给这孩子洗个澡用点香波好了。
我闭上眼睛。
这确实是坏胚才会有的眼睛。
好像很久以前也曾经有人说过同样的话,那个人对我说:看一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只要看她眼睛就可以了——而你,长了一双天生坏胚的眼睛。
太聪明的孩子命不好,这孩子不会早死吧?
“傻X。”我记得我当时只这样回答那个家伙的。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正常人会对一个七岁的小孩说这种话吗?就算那个时候我真的看上去和其他的孩子不太一样也不能这么说我是吧?就算我不像其他孩子那样流着鼻涕拿袖子擦口水也不能说我是个天生坏胚是吧?长了一双看上去很冷漠阴狠的眼睛又不是我的错!这是遗传!遗传好吧!
那个时候我的年纪还小,听到这么说还会觉得有点委屈,不过随着年纪的增长渐渐就觉得不当一回事了——因为他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天生的坏胚。只是因为年纪小,所以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本性而已。
做起坏事来不会觉得羞耻的人。
当时那份委屈到快要哭出来的情绪,这辈子都不会再有了。
当然,也不会再有人和我这么说话了,在所有的老师和同学的眼里,我大概就是那种人缘不好也不差,大家都记得这个人很多年后再见面虽然记得脸却根本叫不出名字那种老同学——这样中庸的形象最最合适我。当时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这也是最为合适的伪装。
不过……已经很久不会再在别人面前露出会被说成“天生坏胚”的眼神了,有的话,那也绝对是计谋收口时看着猎物挣扎时候才会有的神情——为什么乍骁宗会这么说我呢?还是说我在一时不查之下,露出了什么奇怪的表情吗?
这个问题,第二天的时候我忍不住问出了口,虽然是很不经意的随口一问,牵着马在黄海中潜行的乍骁宗却还是回答了我,“我尚未登上仙籍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个飞仙,教了我很多东西。”
“哦?你倒是说说他教了你什么?”
“武艺是一方面……还有一些做人的道理吧。”他蹲下去察看地形,之前我们跟着升山的队伍,但是走到一定的程度就不能再继续跟着了,所以得等到找到进入黄海的各种旅人人口聚集的地方之后,在考虑出去
“哦?是吗?”我伸手挠了挠不停的用毛茸茸的脑袋蹭我的罗睺,这孩子粘的就和孟极一样,当然,遇到什么敌人的话立刻就会化身为凶悍的猛虎。
埃尔伯两眼望天不说什么,但是我觉得他是不是把耳朵竖起来对着我们这边了,再走一段时间就要到达黄海深处——再往里面一点,晚上就不能点起篝火了,会被妖魔注意到的,妖魔有的时候会冲出来叼走马匹,但是比起较重还背负着货物的马匹——人更加容易被捕捉。
我和乍骁宗各自向刚氏人口聚集地的刚氏换了一点瓮满石。
那家伙转过脸来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你的眼神很奇怪,既好像是嘲笑一切,又好像是同情一切,又像是对一切都毫无怜悯——那位飞仙告诉我——如果一个人拥有这一的眼神,不是活的太久经历的太多,就是太聪明。”
“太聪明的人容易坏主意多是吧?”我木着脸说道。
“我现在觉得这句话也并不是那么准确就是了。”乍骁宗笑了。
“……你这话几个意思啊!”
“噗。”埃尔伯干咳两声,我直接瞪他一眼,“笑什么笑?”
他两眼望天不说话。
“大智即大愚,我不算是什么聪明人。”骑上罗睺,我耸了耸肩膀,“如果这一次抓到驺虞,你打算给它取什么名字?”
“计都。”
得,还是个爱触霉头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没错,小名的恶劣是本性=w=